第二天赫连洲起得有点晚,踩着点进了办公厅大楼。
办公室的人见到他就互相挤眉弄眼的,赫连洲想不发现他们的不对劲都难。
“大早上的撞邪了?”他用文件敲了敲秘书格威尔的办公桌。
大家都缩在自己电脑后面,格威尔便成为了八卦代表。
他坐在椅子上仰视着自己的领导,谄媚道:“我们听说您昨天英雄救美来着,对方是个装成Beta的努力上进、坚韧不拔、威武不屈的倔强小白花Omega!”
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比比划划。
赫连洲一时无语。
威林街里,八卦比政策传得快。
“想当私人秘书?要不和凌子慨对调一下岗位?”
格威尔立刻上了发条似的摇头,双手捧起一个沉甸甸的文件夹:“这里是议会上的各部门明年预算提交草案,都整理出来了。”
他敲了敲塑料壳子,努努嘴说:“又是,真理那边要的最多。”
真理,军务部的外号。
沈鸢.布莱恩从电脑后探出头来吐槽:“年年说缩减军费,结果一年比一年多,谁知道省下来的钱被他们拿去干什么去了。”
“他缩军费那一步我就没看懂,咱们也没跟他哭穷啊,再说了,钱自己花了总比拿去割地赔款好吧。”
“他当大臣两年,咱们帝国多了十八万无业游民,就是拨一百亿发下去,这经济也刺激不起来。”
沈鸢和她一唱一和的,大家纷纷开始从自己记忆里搜罗出真理那边的黑料来。
格威尔也想加入,但是赫连洲不允许。
“格拉兰蒂区的经济报告还有布鲁思塞星区税率调整工作方案,周三前发给我。”
“好的。”
赫连洲拿着文件夹左转进了大臣的办公室,老爷子正哼着歌泡茶。
“小洲,早上好,又有什么要我签字的?”
赫连洲:“先生早上好。明年各部门的预算报告整理出来了,请您过目。”
老爷子嘬了口茶,指了指茶罐让赫连洲自给自足,然后抽出文件,只看每份的最后一页——前面的都是废话。
“这个先放这儿,昨天的文件都签字了,你拿走吧。下午有个《新日报》的采访,我约了人去……”
老爷子粗胖的手掌扭动,模仿鱼儿游泳,意思是他要去钓鱼。
“采访就拜托你啦。”
巧的是那记者正是赫连洲的大学同学杨兴跃,就把采访地点约在了溶溶月花厅,两人顺便叙叙旧。
杨兴悦看了眼之前列好的采访内容,然后随意折了一下塞进包里,兴奋地看向赫连洲,“咱们可是老同学,待会儿我问你,你可少给我绕两个圈子。”
赫连洲端着红茶,姿态放松地靠坐着,“尽管问。”
话是这么说,然而采访过程中,两人全然没有老同学合作的温和,话里话外全是机锋。
“最后还想问一个先生的私人问题,您近期有恋爱的打算吗?”
“没有。”
赫连洲从前经常被问到这个问题,每次回答只有这两个字,后来问的人就少了。
杨兴悦指了指花厅外——
远远的,昨天那个主厨正拿着手机跟他的保镖说什么。
昨晚尤里卡怀疑他是他国派来帝都的杀手——受过专业训练、面对Alpha而面不改色的Omega且身手绝对不差的人,他想不到什么理由能让他在酒店做厨师。
经过连夜调查,发现他履历清白,尤里卡更觉得此人神秘。
倒不是因为他的一千多页的资料里有九成都属绝密,甚至连第二性别那一栏都被上了一级锁。
毕竟他身在前线战场,很多战役的详细情况都要等几十年后才能解密,这是能想得通的。
让他想不通的是,曲远山入伍十年,直接深入X-g星作战立下赫赫战功,竟然因为三年前缩减军制而退伍。
扯呢?一刀砍自己大动脉?
尤里卡抓耳挠腮想知道这其中真正的隐情,但是危机解除,赫连洲也不让再细查。
杨兴悦起身,通过茂密的花丛缝隙里观察着,“这是在索要联系方式?”
赫连洲皱着眉头,有些心烦。
但凡他施舍了半点善心出去,就会像伸手去救溺水的人一般,被他们紧紧缠住。
花厅外,曲远山还在替他那没胆子的小徒弟争取机会。
“要不先聊聊看?就当是交个朋友?”
他有俩徒弟,一个叫林灵一个叫叶阳。
林灵在厨房隔老远看见这个保镖就犯花痴,叶阳一个劲儿怂恿他去搭讪,她不敢,于是就把曲远山推出来了。
结果都走人面前了他才看见这保镖的脸,竟然是昨晚那位。
而且没想到这小子外表看着挺冷漠的,心更冷漠,死活不松口。
赫连洲从花团锦簇中走出来,“尤里卡,保密要求,还记得吗?”
曲远山看着高大的身影忽然愣住。
这是昨晚那纨绔席上坐在上位的先生,也是经常能出现在新闻半小时里的财政部主卿。
Alpha的压迫感让曲远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双脚前后分开。
尤里卡敏锐地察觉到他进入了防御姿态,鹰一般锐利的眼神锁定在他身上。
赫连洲也投来疑惑的目光。
此时曲远山也发觉自己反应过激了,规规矩矩地站好,手机屏幕还保持在扫码的页面上。
赫连洲扫了一眼,眼里不满的情绪更甚。
“公民有疑问,可以拨打财政部办公室电话咨询、反馈、监督,尤里卡无权告知别人我的私人联系方式。这是你的工作时间,我可以向你的经理投诉你擅离职守,还骚扰顾客。”
曲远山:“……”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先生您误会了,我只是在帮我的同事问一下这位大哥的联系方式。”他摊开手掌朝向保镖。
至于工作时间出来搭讪……他不信这位赫连先生上班的时候就不摸鱼了,懒得争辩。
“是吗?”赫连洲毫无误会了别人的尴尬感,问尤里卡:“处理好了吗?”
尤里卡点点头。
赫连洲又看曲远山,如杨兴跃所言,他长得十分出挑,可若不走正路,这份美貌反而会成为伤害他的利器。
“在这里工作,你更应该安分低调,免得给自己招惹祸事。一旦被Alpha伤害到腺体,此后一生都会在痛苦中度过,Omega都应该知道保护好自己。”
赫连洲谆谆教导后便离开,留曲远山站在原地愣住。
不是,他真的是Beta。不是O装B啊!
曲远山只希望这位大人物千万不要记得这些小事,也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撞见他,最好他这辈子都别来溶溶月吃饭了。
普通人的打工生活经不起一点大人物搅起的波澜。
他还想在帝都多挣点钱呢。
此时两个小徒弟从远处的墙根后钻了出来,叶阳问:“加上了吗?”
曲远山把手机丢回给林灵,“继续保持单身吧。”
饭点前一个小时,单子源源不断地送到后厨,曲远山就正式忙碌起来。
林灵和叶阳手脚麻利,性格又老实,师徒三个人默契十足,出餐快,菜品品质也十分稳定。
到了晚上十点,该交班的时候,曲远山把自己这片的灶台清理干净,换下厨师服。
林灵和叶阳住在员工宿舍,走五分钟就到了,他则要骑上骑上电动车回家。
在寸土寸金的帝都,他租的房子也不大,进门右手就是厕所,左手边就是简易灶台,走过这两步就是他的床。
也就一个成年人能打个转的空间,多一个人都挤不下。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个热水澡。
他穿着睡裤出来,精瘦的上身布满深深浅浅的疤痕,右侧腹贴着一层透明薄膜。
小孩儿拳头大小的一个未愈合的血洞就靠着这层薄膜与空气隔绝。
床头抽屉拉开,里头装满了药盒,曲远山把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好。
拧开床头的家用消毒灯照在腹部,撕开这层薄膜后用镊子夹出塞在里头的消毒棉,针管吸取冲洗药剂探进去,冲出来的血水浸在他按在伤口下的纱布上。
随后再用消毒棉探进伤口反复轻轻地吸掉多余的药剂,再把干净的消毒棉塞进去,最后贴上一张新拆出来的修复抗感染贴。
像是给棉花娃娃换芯一样的操作,他每三天弄一次。
甩甩毛巾擦掉后背的汗珠,他没有再穿衣服,侧身蜷缩着躺在床上,手伸到枕头下,从床头缝隙里掏出一把短|枪握在手中。
等着腹部的剧痛缓缓减弱,直到睡着。
每晚他都会回到血腥的战场,一千多个夜晚,那颗K5式火|弹也击中他的腹部一千多次。
他18岁入伍,20岁参战,此后十年青春都在炮火中度过。
三年前他的右腹部被K5式火|弹击中,军伍生涯就此终结。
因其覆盖面广增加误伤平民的概率,以及导致伤口无法愈合的残忍性,众帝国联合发文制止将该种武器运用在战争中,K5式火|弹也退出战场。
但它带给人的创伤已经无法愈合。
在医院疗伤期间,曲远山见了很多因为反复感染去世的,也有受不了伤痛折磨而选择自杀的。
他伤在腹部,直径近七厘米的血洞无法愈合,每日的清创把他折磨得痛不欲生。
他也起过轻生的念头。
受伤一年后军队改制,他们这些伤员被动退伍。没了现役军人籍,只能挪出军区医院。
退役金和伤残补贴加起来一个月两万,对后续治疗所需要的天价费用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人往往被逼到绝境,反而会生起一往无前的勇气。
曲远山来了帝都,捡纸壳子都能多卖五毛钱的地方。
后面会写到他不住员工宿舍而花钱去租房的理由(怕有读者觉得崩人设而提前解释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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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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