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音符中继续传来莫言书的声音：“空桑山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弟子之后又去了灵水村查看，也一无所获。”
“弟子现在准备去从极之渊找邵师妹汇合，现请掌门示下。”
柳雨棠思考片刻，开口道：“他被伏魔阵所伤，按理说没有余力消除结界。除非……他还有帮手。”
“有可能。” 沈清玄点点头。
柳雨棠回来后也向师尊沈清玄询问过，九州之中有谁的佩剑唤做“灭魂”，结果宗门上下无一人知道。现下空桑山的结界莫名消失，看来黑袍是不想让人看出他的来历背景，所以才极力掩盖线索。
“还请莫师兄和邵师姐多加小心，此人心机深沉，手段毒辣。或许还有帮手，从极之渊亦是凶险万分，请师兄万事谨慎，多加注意。”柳雨棠将自己的猜测传入传音符送出，扭头对沈清玄道：“师尊，弟子也想去。”
“不可。”
“可是从极之渊那么凶险……”
“你突破金丹期不满半年，神识尚不稳定，留在宗门好生调息。”沈清玄说道。
柳雨棠抿嘴，不情不愿道：“是，弟子遵命。”
“师尊……”柳雨棠想起刚才练武场师兄师姐御剑飞行，开口道：“弟子也想要一把佩剑。”
这么多年了，她跟别人指教切磋，都是顺手拿起什么用什么。虽然从未输过，但是每次御剑飞行，别的仙姝都是脚踩灵剑，灵光环绕，仙气飘飘。只有她，没有将剑气凝聚成无形的剑体之前，脚下只有一根小木棍，一点也没有气势！
沈清玄闻言，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按理说，剑修引气入体后便可佩剑。修士的佩剑来源无非两种途径，一是宗门世家传承，二是找人淬炼。可是剑有灵性，若是与剑无缘不认主，便拔不出剑。
天衍宗底蕴深厚，光是藏剑便有数万记，偏偏柳雨棠一个也拔不出来。沈清玄也曾寻找天材地宝尝试铸剑，无一列外，全部失败。
那时还有人嘲笑柳雨棠没有佩剑，甚至还有人断言柳雨棠不适合修剑。随着柳雨棠修为渐长，十二岁拿着柳枝悟出了剑意，十五岁越级挑翻元婴修士，更有结丹时的九天雷劫，打的那些看笑话的人哑口无言，嘲笑奚落之声渐渐消散，谁都不敢再多说什么。
只是，这些年柳雨棠一直没有佩剑，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当众对柳雨棠指指点点，大放厥词。
“雨棠，你的机缘还未到。”沈清玄拍拍柳雨棠的肩膀，“不要心急，一切自有天意。”
沈清玄知道柳雨棠这次下山，不光是跟卫红叶贪玩，也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剑。故而没将此事告诉戒律堂，只是通知了顾重山，对他二人稍作惩戒。
“好好带阿宝。”沈清玄怕柳雨棠执念太深，找些事分散她的注意力，“听说你跟傅若兰把阿宝打扮成小姑娘了？”
见师尊打趣，柳雨棠有些不好意思：“师尊，嘘嘘嘘，不要再说了，阿宝他年纪小，过两天就忘了。”
沈悠年纪尚小，生的精致，比旁的小姑娘都要好看些。静安峰的傅师兄给玩心大发，拿桂花糕哄着给沈悠编起了小辫，穿上女弟子的衣服。傅若兰带着沈悠出去逛了一圈，旁人还以为柳雨棠从山下带回来的是个小姑娘呢。
“不许再这么胡闹了，他是男孩。”
“是是是，弟子遵命。”
柳雨棠只玩过这么一次，次数多了，要是小师弟以为自己是女孩子，师尊怕是要提剑砍人了。
夕阳西下，落日余暇将天都峰浸染成柔和的琥珀色。
狭窄石阶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柳雨棠将沈悠从练武场接回来，本想着送他回小院，无奈沈悠太粘人不肯离开，只好带着他打扫山路。
平日里半个时辰就能结束，现下都快一个时辰了，才打扫了一半。柳雨棠也不急，一边仔细清扫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沈悠聊天。
“今天玩的开心吗？”
“开心，师兄师姐好厉害啊。”沈悠的眼睛亮晶晶的，什么心事都写在脸色了，“我以后也能像师兄师姐一样飞起来吗？”
“那你要努力，乖乖听师尊的话，等你引气入体了就可御剑飞行。”
“嗯，我一定听话！”沈悠用力点点头。
“师姐，还要多久扫完啊？”
“累了？”
“师姐。”沈悠扯扯柳雨棠的衣袖，可怜巴巴道：“我有点走不动了。”
柳雨棠转身一看，沈悠的脸上已经满头大汗了。坐在台阶上用手扇风，小脸热的通红，他跟在柳雨棠身后走了快一个时辰的山路，早就累了。
“咦？”
沈悠只觉得身下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地将他托了起来，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朵小莲花。莲体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流光溢彩，仔细看还能发现细小繁琐的咒文在缓缓流动。
沈悠笑眯眯地坐在上面，仿佛是仙人座下的小童子，憨态可爱。
“哇！我也会飞了！”沈悠盘腿坐在上面一脸兴奋，“师姐，这是什么呀？好厉害。”
“玉泽水莲。”柳雨棠淡淡道：“以后想去什么地方就用这个。”
让卫红叶在床上躺了两个月的玉泽水莲，地级灵植，百年一开花，千瓣莲花，玲珑剔透，可以入药也可以炼制法器。需要在它开花的一瞬间将其摘下保存，否则片刻之后便会枯萎。当时开出了两朵，柳雨棠讨了一朵，请师尊帮她练成了可以飞行的法器。现在柳雨棠已经可以将剑气凝聚成无形的剑体，把这个给沈悠用正好。
“师姐，你好厉害！”沈悠两眼放光，兴奋道：“我以后也要像师姐这么厉害！”
“好。”
“师姐，今天萧师叔发了好大的火。”沈悠躺在上面休息够了，又开始跟柳雨棠唠叨起来。
“为什么？”
“因为傅师兄御剑飞行的时候不听话，差点掉下来。”沈悠想起萧师叔的黑脸，也有些害怕：“傅师兄被萧师叔捞下来的时候，我感觉他都要被萧师叔吓哭了。”
柳雨棠低声笑了，傅师兄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高。虽然傅师兄已经突破了筑基修为，但是还跟刚引气入体的弟子一起练习御剑飞行。齐师伯已经耐心地教导过几次，无奈傅师兄就是不敢，索性就把他扔给萧师叔，看看能不能有点长进。
“萧师叔让他再试一次，傅师兄不敢，所以萧师叔才生气了。” 沈悠有些记不太清了，“师姐，静安峰是干什么的呀？“
“你还记得送给你手环的齐师伯吗？他就是静安峰的长老，傅师兄的师尊。”柳雨棠简单解释道：“静安峰调度天衍宗诸事，上到管理外门弟子和杂役，下到给弟子分发天衍宗的制服，天衍宗弟子的衣食住行都归他们管。”
沈阳摇摇头又点点头，虽然不太理解什么是外门弟子什么是杂役，但是他知道齐师伯。齐师伯个个子高高的，白白的，讲话很好听，送给他了一个黑色手环。师尊说那是取自招摇山上的迷毂树，能为人指引方向，戴上它就不会在天都峰迷路了。
“没事，以后你就慢慢都知道了。”柳雨棠摸摸沈悠的头。
“师姐，你还要扫到什么时候啊？我有点饿了。”
“快了快了。”
“师姐快点嘛。”
“师姐，我想吃翡翠汤圆，去晚了就没有了。”
沈悠说的是天衍宗的珍馐堂，是天衍宗专门提供饭菜的地方。
一般来说，筑基以上修士大多都会选择辟谷，毕竟单就一个闭关短则几个月多着数十年，下山游历更是风餐露宿，有时半个多月都不见人烟。但就像有些人喜欢丹青，有些人喜欢抚琴，有些修士就爱口腹之欲，天衍宗除了亲传弟子和一些内门弟子，大部分人的修为还在筑基以下，还有一些打杂跑腿的杂役，他们天资有限，只能简单的引气入体，寿命比普通人稍长，无法辟谷。所以，天衍宗有专门提供饭食的地方，每天定点限量供应，去晚了就没有了，只能干嚼没有什么味道的辟谷丹。辟谷丹那玩意儿，沈悠吃了一次就吐了，味道可想而知。
最近沈悠爱上了珍馐堂大厨做的翡翠汤圆，软糯可口，沈悠一口气能吃十来个。
沈悠这段时间渐渐熟悉了环境，话也比以前多了：
“师姐你喜欢吃什么呀？”
“师姐吃过江瑶清羹吗？”
“你说师尊喜欢吃什么？”
“这次给师尊带些茯苓糕吧，你说师尊会喜欢吗？”
基本上都是沈悠在讲，柳雨棠偶尔回应一两句。
落日余晖散绮，将两个人的身影越拉越长。
沈悠的声音清脆响亮，曲折的山路上满是他的声音，将空阔的山路填满。
转眼沈悠来到天衍宗已经一个月了。
柳雨棠原来还担心沈悠内向不爱讲话，但是她最近发现沈悠其实很能说，尤其是对熟悉的人，他能唠唠叨叨说上一个时辰不停。
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好动爱玩的时候。沈悠是个好奇宝宝，遇到什么好玩的没见过的，都要停下来研究一番，拉着人刨根问底，弄个明白。
“师姐，这朵花为什么会发光啊？”
对灵草灵药不太了解的柳雨棠也不知道这是啥，为了保持师姐的面子，保持微笑一言不发。
“师尊，你为什么看着这么年轻啊？为什么你的头发还是黑的？齐师伯说师尊都快二百岁了。”
“……”修为已经到分神境界的沈清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黑头发。
“师叔，这个红果子长得好漂亮啊，能吃吗？”
“住手，不许吃！”准备拿刚摘下来的血蓉果炼制毒药的顾重山从沈悠口夺下这剧毒果子。
最头疼的还是柳雨棠，每天都要应付沈悠奇奇怪怪的问题，还要看着他不要随便吃不明物体，简直比练八套剑法还累。
夜半时分，月亮隐去，只有几颗星星零散的挂着，发出微弱的星光，广阔的苍穹如泼上了黑墨，显得愈发厚重沉闷。
许是太过劳累，柳雨棠总觉得最近自己体内的灵气有些异动。
“噗——”
柳雨棠一口鲜血喷出，只觉得气血翻涌，失控的灵气在体内肆意游走，愈演愈烈。
渐渐的，柳雨棠的神智昏迷，觉得自己好像被抛上了万丈云端，又向着无底的深渊坠去，一阵异样的寒冷将柳雨棠围住。
“师尊……”
一道亮光闪过，柳雨棠昏迷前好像看到了师尊，她想睁开眼，然而力不从心，只觉着心头升起一股暖意，非常的舒适，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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