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还没醒。”羽昔道，“他能有你这么个忠诚的手下，也算是福气了。”
百龛正色道：“多谢仙人。”
羽昔又摆了下手，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是他将罪神红蛇杀了？”
虽说失凡是罪神，但无论如何，他身为神，神的陨落，永远都会造成仙界动荡。
但同样的，因为失凡是罪神，所以他的陨落，无人在意，顶多是那些个什么话本上多了个他死去的描述。
百龛摇了头：“不是。”
羽昔还有点兴趣：“那是何人？”
“不知，”百龛那时候来的也晚，只看见了一道身影离开，他知道羽昔的性格，这人虽然修仙成功，但他心不在天下，否则也不会百年不出这座山，所以他明白自己说出来也是无用，也许还会迎来嘲讽。
所以他道：“等主人醒来，他应当会有所记忆。”
羽昔却只是笑了笑。
随即，他有些悠闲地走了下来，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那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叫尹书的小子呢？怎么没见跟着来？”
“他……”百龛抿了抿唇，“主夫人不知此事发生。”
羽昔好没意思的耸了下肩。
“既然离他醒来还有段时间，你就正好来帮我松松土吧。”
百龛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不仅要在主人的灵田里松土，现在居然还要在此处松土……
不过他没有丝毫的怨言，撸起袖子就是干。
……
萧望再醒来时，已是两日后了。
晨光微熹。
他缓缓睁眼时，入眸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有些陌生，却又倍感熟悉。
他仿佛一下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时候是他刚登上这座雪山，不惧严寒，一心只为求万生花。
天地凛然一片，他抵达山庄门前时，他连眼睫上都沾着雪花。
那时候是他第一次见到羽昔仙人。
神界各仙神从来都是神龙见尾不见首，神没空搭理人间，仙也忙着隐居避世修入神籍。
萧望长跪在门外，等了很久。
羽昔见他诚意可加，恰好自己也闲了百年，有些无聊，便让他进来了。
庄园里和外面全然不同，里面四季如春，丝毫没见到雪的影子。
“很惊讶？”羽昔在石桌旁坐下，喝了口茶，淡道，“这里天气是我随意而定，你若是喜欢雪，我也可以给你换。”
萧望没有回答，而是在他面前再次跪下。
行礼道：“请阁下相助。”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应当是魔界之首吧？与我实力应当不相上下，又有什么可以相求的呢？”
羽昔说完，又立刻阻止了萧望回答。
“让我猜猜？”他真是一个人呆着太无聊了，好不容易有人来说说话，有些活跃，“为你自己？还是为情？”
“我的爱人。”萧望低低地垂下了眸，声音有些轻，“他已离开人世。”
“原来如此，”羽昔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好似也有些怅惘，“情爱啊，是世间最狠辣的毒。”
他话音落下，手腕一转，掌心归回原位时，上面多出了一粒棕色的种子。
“万生花，万年生长一次的花，可救已逝之人于黄泉，珍贵不已，”他问，“你此番所求为此花？”
萧望再看向那粒花种时眼睛都亮了一下。
“是。”他认真回到。
“但你可知要用这花救人是有多不易？”
“阁下请讲。”
“首先，养花需要四十九日，日日不停歇的浇灌仙水。”羽昔可能是说的有些累了，索性就以手撑在石桌上，看着萧望继续道，“其次，即便是开花，也不一定能救回来。”
前面的没问题，萧望很在意最后一句话，迟疑地问：“为何？”
“你有他的身体吗？”羽昔问。
“有。”
“未曾损害过一分一毫？”
“未曾。”
“魔王，你是真为情所困啊。”羽昔猜出他做了什么，感叹着摇了摇头。
“还请仙人相助，今后定倾我所有报答。”
羽昔笑了下，站起了身。
“整个人魔两界，知道我在此山中的人寥寥无几，刚才让你进来是我给他的一点薄面。”
“修悯？”
好久无人与他提起过这个名字了，羽昔心里有些不一样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不过他面上不动声色，继续问：“怎么，你与他很熟悉？”
萧望不知该怎么形容，他便道：“逝去的人是他的弟子。”
“……”羽昔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对他道，“我可以将万生花种交给你，但你若是拿走，你自己也养不活。”
萧望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阁下请讲。”
羽昔往前走了两步，对着正堂的大门轻轻一拂手，大门瞬间打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口大的炼丹炉。
“这就是我平日的爱好，”羽昔道，“仙水来之不易，每次炼丹之后就可以从这炉子里提炼出来。”
“我可帮阁下在此处炼丹。”
“不够。”
“阁下需要我做什么，我都毫无怨言。”
羽昔笑了笑：“不急，你先听了来。”
“炼丹不可能一次就会成功，我需要人试药。而我的药大部分较烈，若是在哪次试药之时丢了你的性命该如何是好？”
萧望几乎都没怎么犹豫，脱口而出道：“那请阁下将万生花交给修悯，他会代替我。”
羽昔停顿了一下，问：“无悔？”
萧望看着他，坚定地回答道：“无悔。”
“那你的魔界子民呢？你也能放下吗？”
萧望顿了顿，垂下了目光：“有我，或许是他们的不幸。”
“既是如此，”羽昔道，“那你这两个月便住在此处吧。”
萧望说了好。
后来这两个月里，羽昔几乎隔三差五就会炼丹药，而萧望自己也担心仙水的量不够，就会让羽昔不用在意他的身体，让羽昔加量。
所以他在一次试药过程中，险些彻底坠入疯魔道，落得和上一任魔王一个下场。
幸好他自己挺了过来，羽昔也没放弃他。
就是这次，险些丢了小命。
同样的，在这两个月里夜以继日的试药中，他还彻底丧失了嗅觉。
不过他一点悔意都没有，甚至比谁都更期待第二日的来临。
这样就离尹书回到身边要更近一点了。
后来就这样盼啊盼，他终于盼来了万生花开花的那一日。
那一日有些特别，整个雪山的雪都停了，山路上的积雪也不多。
他离开前，羽昔没有多言，只是让他将自己的这份恩情还到世间，不要再受人驱使造成生灵涂炭。
他目送着萧望离去的背影，眼神中分明夹杂着一份悲哀，喃喃自语时候语气有些苍凉。
“这次你该满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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