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高悬于空，霓虹将道路照亮，东京市中心最大的广场内，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魔术表演。
表演台上灯光旖旎，场下人声鼎沸，极富节奏的流行音乐跳跃于大厅之内。
白发青年眼上蒙着一层厚厚的丝绸眼罩，姿态悠然地站在舞台中央那最瞩目的位置，他左手插兜，右手拿着一副崭新的经典扑克，指腹微微一用力，卡牌便在掌心开出一朵完美的扇花。
麦克风将那道慵懒而随性的声线散布至会场的每一处角落，引诱一般，他对着前排一位站起的观众缓声开口。
“告诉我，你想要哪张牌？”
分明隔着一层眼罩，却莫名让对方产生了一种，正被戏谑注视着的感觉。
那名观众脸色涨红，着迷地盯着灯光下的那张妖艳的脸，双手紧握刚到手的话筒，结巴出声。
“皇、皇后，红心皇后！”
得到回答后，年轻的魔术师嘴角缓缓挑起了几分邪肆的笑意。
“那么，如你所愿。”
语毕，他随手一扬。
那漫天的扑克牌便如同秋季的落花一般飘零落下，下一秒音乐骤停，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没有抬头，只是动作敏捷地伸手，精准地从那令人眼花缭乱的空中取了一张卡牌。
空气似乎有瞬息的停滞，舞台上的扑克散落了一地，可此时，所有人的目光中仅仅只有那一张牌。
它就夹在那修长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台下的观众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看着青年慢条斯理地摘下眼罩，手腕一转，卡面便立即被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他调整方向，将扑克牌的正侧对准镜头，背后的大屏幕上也随之清晰的播放出那张画面。
头戴皇冠的女人手持鲜花，鲜艳的红心点缀边角，身披华服，眉语目笑。
——红心皇后。
下一刻，热烈的尖叫声和掌声冲破了寂静。
“月轮——！！”
有人高喊他的名字。
白发男子噙着笑，丝绸制成的眼罩随意地往身后一丢，旋即几步走到表演台的边缘，俯身，将指尖的皇后卡牌递给了方才与自己互动的那名观众，充满磁性的嗓音透着些许漫不经心。
“Now it''s yours，my Queen。”
再掀起一波尖叫浪潮。
演出结束，后台。
方才被称作月轮的青年魔术师单手撑开门，另一只手心不在焉地操作着手机，缓步而来。
早已等待多时的商场经理这次又赚了个满盆，见他出来，忙不迭带着笑迎了上去。
“月轮先生，合作愉快，待会一起去吃个晚饭吗？我请客。”
月轮的视线依旧盯着手机，随意朝他摆了摆手，“不了，还有事。”
“哦，好，好。”
商场经理下意识往对方的手机屏幕瞄去一眼，只看到一条模模糊糊的定位信息，他赶紧收回目光，扬着笑脸，还想继续谈论关于合作的话题。
“那您看下次我们......”
“没有下次了，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今后我大概也不会再像这样举办任何一场魔术表演。”
月轮收起手机，不紧不慢地打断了他的话，毫无抛下一枚深水炸弹的自觉，他紫色的瞳仁鬼魅而神秘，看着对方错愕的神情，突然笑了起来。
“失陪，先生。”
他径直向外走去。
“还有个很重要的人，在等我去见她。”
-
清晨，回到本体的来栖绫睁开了双眼，失神地望着房间的天花板，半晌后，在心中默默流下了两行社畜的泪水。
终于醒了，醒了好哇。
醒了......就代表着要上班了。
很快就有杯温水被递到她的眼前，拿着水杯的那只手白皙精致，皮肤光滑细腻，就连指甲都被修剪得相当完美。
她坐起身靠在床头，很自然地从那只漂亮的手中接过水杯，接着视线偏移，就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大美女正坐在床边，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自己。
来栖绫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抬手抹了把脸。
可恶啊！被美貌暴击了！！
“千星。”
她深吸一口气，捂住了心脏的位置，语气深沉，“别凑我那么近。”
“？”
大美女默默离远了一些，“你有病？”
怎么个事？怎么还带骂自己的呢？
来栖绫清了清嗓子，表情稍微正经了一些，只是目光还是忍不住会在那张堪称艺术品的脸上细细描摹着。
千星很特殊，她是第一个在来栖绫完成任务准备离开时，尝试割下自己的一缕灵魂，而让她得以留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存的马甲。
当初制造她时可是耗费了来栖绫百分百的精力与心思，光是捏脸就花了足足三天的时间。
虽然她对于造出的每一个马甲都尽心尽力，但千星绝对算是意外之喜——精细艳丽的眉眼，水润饱满的嘴唇，整个人从头到脚，甚至于每一根头发丝都完美贴合了她的审美。
能造出这么个人间尤物的她，简直就是个天才！
使用马甲时在镜子里观赏这幅皮囊，跟在现实里，近距离面对这张脸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来栖绫实在没忍住又多看了几眼，一边美滋滋地在心中夸赞自己当初的绝妙手艺。
等到终于欣赏完那张脸后，她慢悠悠举起杯子，再次喝了口水，没想到这视线一偏，就措不及防在自家马甲身后看到一个白发男人的身影。
那一瞬间，来栖绫险些没能绷住自己的表情。
嘴里还没彻底咽下去的那一口水不上不下地卡在了喉咙，费了好大劲才忍住了没直接喷出来，倒是差点把自己给呛死。
千星见状立刻倾身从床头抽了一张纸，递给了她，顺道还很贴心地帮她拍了拍背。
来栖绫接过纸巾捂住嘴唇，喉咙抑制不住地发痒，心脏怦怦乱跳。
——被吓得。
帅哥，请问是有什么心事吗，为什么要跟鬼一样站在那里不吭声？
话说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出现的，明明在一分钟以前，整个屋子里只有她和她的马甲两个人型生物才对啊！
见自己已经被发现，原本斜靠在角落的五条悟轻笑一声，直起身子，缓步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一步步来到床边，居高临下地歪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疑惑地“咦”了一声，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妙地颤了一下，像是想来碰她。
来栖绫顿时警惕起来。
这是要干嘛？
不同于开了马甲后的浪天浪地，来栖绫对于自己本体的安全可谓是十分小心谨慎了，更别提她心中对五条悟真的抱有很大的意见，总觉得这人内心在憋着什么坏点子。
刚呛到还没缓过来，她边咳嗽边忍不住紧张地攥紧了水杯，同时紧紧盯着对方的动作。
五条悟才抬起手，来栖绫的心中便是猛地一咯噔，刹那间，一旁的千星突然毫无预兆地出手，狠狠地钳住了对方的手腕。
力道之大，使男人难得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他挣了挣，竟一时没能挣脱出来，于是只好先转头看去。
“哎呀。”他盯着满脸戒备的同事半晌，突然笑了起来，“碰都不让碰一下，就这么宝贝？”
废话！没有能量的本体多脆弱，一不小心给某个粗鲁的家伙伤到了怎么办？！
“走远点。”
五条悟只看到千星很是不耐烦地瞪他一眼，松手后像赶苍蝇似地对着他挥了挥，接着所有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少女身上。
这副皱着眉头的担忧模样，好像对方是世界上最珍贵脆弱的宝物，紧张到了极点，生怕不小心把哪里磕了碰了。
五条悟眼底兴味更盛。
那小姑娘似乎被他的突然出现所吓到，一口水喝得太急，呛得她不住地低低咳嗽，脖颈处很快泛上了一层淡薄的红晕。
时不时还会胆战心惊地瞄他一眼，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当然，对于来栖绫来说，他跟洪水猛兽也没什么差别就是了。
毕竟她是真的一见到这人就觉得糟心。
五条悟——某款声称自己是世界最强的自信狂妄男，仿佛从出生起就做好了踩在来栖绫的雷点上疯狂蹦迪的准备，简直是她工作路上的绊脚石。
自他诞生之后，来栖绫五次任务里三次都能有他的身影，且一定是非得跟她对着干的那个，千星这个马甲倒还好，好歹最后混成了个不怎么对付的同事。
来栖绫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她正好在修正重要故事线的时候，很倒霉地迎面撞上了这家伙。
那条故事线偏移的主要原因在于一个本该死去的人，不知为什么竟然偏离了原定的轨迹活了下去，不得已的情况下，来栖绫只能亲自下场去霍霍对方。
谁知还没等她动手，就见一白毛二话不说就是搓了个大招甩过来，搞得她才开完的那个马甲差点刚出生就要回炉重造。
更可恨的是这家伙一边嘴里念叨着，“哎呀，可不能让你这么做”，“这个人我救定了”，一边完全不把她的小命放在眼里，对着她哐哐哐又是几下。
对此，来栖绫表示有话要说。
要不是人设不允许，她真的很想朝他大喊一句——
请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
又不是什么电视剧里行侠仗义的男主角，不要再来阻拦她了！
总之在他面前，她的那些马甲们活像些个十恶不赦的大反派。
“不介绍一下吗？”
就在此时，正义使者盯着反派头头说话了，“突然把这个身份不明的小姑娘带回来藏着，还拿以前我欠你的人情要求我为你保密，好歹解释一句吧。”
“她是我的朋友。”
千星拍了拍来栖绫的后背，帮她慢慢顺气，也顺便挡住了五条悟看向棕发少女的视线。
她的人设就是性格直爽的大姐姐，说话也一向直来直往，“别的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讲，你帮忙保密就是了，也别招惹她，过几天我再带她离开。”
“过几天？”
五条悟挑了挑眉，没再继续问下去，反而是对这个时间点产生了疑惑。
据他所知，千星在东京的市中心可有不少住所，就算那小姑娘无家可归，也不至于沦落到要待在咒高。
“目前咒高是最安全的地方。”千星面色如常，理所当然道：“我这几日有点事情要处理，没办法好好照顾她，等之后大家都空出时间来了，自然会接她走。”
......大家？
又是个值得深思的代词。
五条悟偏过头，再次将视线转向了棕发少女。
来栖绫只顾着低头盯着手中水杯的波纹，安心躲在马甲后面当鸵鸟。
嗯......这波纹可真够波纹的啊。
让她看看其它马甲们现在都在哪里呢，啧，见鬼，怎么一个个的都距离她这么远，她还指望他们给她保驾护航呢。
——没错。
在来栖绫的考量中，只有千星一个马甲保护自己是远远不够的。
马甲开了那么多，就该好好利用起来的嘛。
考虑到这次任务的特殊和危险性，她计划把所有马甲都先聚集起来，回收的事情可以后面再找个机会安排一波，最好能直接来个大团灭，好让她早日收工回家睡大觉。
不过那都是以后该考虑的事了，现在病毒的问题还没解决，目前能够好好保护自己才是大前提。
一些马甲在社会上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就这么凑到自己身边，虽然到时候在外人眼里可能会显得有些奇怪，但是她才不会管这么多。
简单点，大家都搞得简单点。
反正最后都会被回收。
给自己和马甲们凑合搞条故事线，再按照人设和故事剧本演演戏，最后完美领掉便当应付完世界意识就行，剩下的事情，那些本土人大概会自己脑补完。
来栖绫略微思索了一番，很快就在心里做下决定。
很好，那这次故事线就先浅浅给自己来个团宠人设吧！
毕竟打工人社畜做久了，谁还不想试试当个万人迷的滋味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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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白毛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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