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柚绮不自觉攥紧拳头,眸中尽是担忧,惊恐道,“您的意思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缠着我、干扰了我的命数吗?”
虽然不知道这老头什么来路,说的话又有几分能信,但在对方坦诚相见之前,她绝不能自曝底牌。
“……”闻言,老头的眼神莫名犀利起来,本就细长的窄小眼缝阖了阖,指端摩挲着凹凸不平的牌纹,一圈又一圈,“罢了,第二个问题,你现在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柚绮歪歪头,苦思冥想片刻,回答道:“想多赚点钱,和大家一起度过灾年。”
这个回答实在是太天真无邪,正如平常邻家少女般干净纯粹,可以说毫无破绽,但老头反而挑了挑眉,冷哼一声后道:“那以后又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眼下的事都没解决,哪能想那么远?”
话音刚落,赵祭无缝接过话题:“想离开这儿吗?”
“……”柚绮呼吸一滞,有些僵硬地转头看他,她扯了扯嘴角,轻声问,“离开哪儿?”
男人神色晦暗地盯着她看了会儿,续道:“离开村子,去别的地方生活。”
柚绮猛地松了口气,摇头笑道:“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不知道这两人的意图,她一概当成套话处理,而解决这种困境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对方的心意说。
至于以后的去处……她垂下眼帘,掩去其中风暴——在拿到足够的积分回家前,哪里给的奖励多她就去哪里。
只是光想不够,系统给的任务难度系数太高,奖励和风险不成正比,还没有补偿……
等等,补偿?
柚绮突然想起前天系统让她等两个小时再查补偿结果,但之后遇到的事一件比一件费精力,她就逐渐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到现在都没点开过系统面板,也没再唤醒过那坑爹玩意儿。
“丫头。”沙哑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老头有节奏地敲着桌面,故作玄虚道,“你总有一天会摆脱别人赋予你的宿命,但会付出莫大的代价,也还未必能得到满意的结局,如果你肯信我这老骨头一次,就放弃现在手上的事,像个普通人一样重新生活。”
“别人赋予我?”柚绮心一沉,原本一直保持着的职业假笑也逐渐收敛,她发觉事情走向有点偏离自己的猜测了,“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是卦象算出什么了吗?”
“卦即本相,绕途三匝,尾羽虚化,说明你心有迷惘,离原定轨迹太远,平白走了些冤枉路,若不强行扳回来,最终注定一无所有。”
“……”柚绮怀疑他是在说自己现在的选择偏离了原身的命线,可原身在她来之前就已经气绝身亡,自己才得以接管这具身体,已亡之人何谈未来?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跟说话云里雾里的神棍没什么好沟通的,她装作听进去了,一个劲儿点头。
几秒的缄默后,赵祭岔开话题道:“这次我们来得突然,是还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有犯人无故攀扯柚绮,说自己杀人是受她指示,要是直接回村子可能会招来祸患,您看能不能收留她两天?”
老头不悦地抚着白须:“怎么会被这种事缠上?你们得罪人了?”
赵祭不语,只递了个眼神给柚绮,后者秒懂,应道:“舅爷,那犯人是我表弟,我先前是住在他家的,后来事发突然离了他们,谁知竟想拉我顶罪……”
她越发委屈,低头搅着手指,说到最后鼻头发酸,顺势狠眨几下眼睛,逼出半滴眼泪。
“竟有这种事……”老头深思熟虑道,“也罢,就先在我这儿住上几天,避避风头。”
“那她就托付给您了,我回去看看。”赵祭云淡风轻地说完,转身就走。
柚绮一怔,下意识叫住他:“你不留下吗?”
“家里有事要处理,那些人的目标也只是你,跟我不相干。”他脚下始终未停,一句话说完,人已经走出了院子,最后几个字险些没听清。
“……”直到牛车开远,柚绮才恋恋不舍地回头,恰好对上老头打量的眼光,不禁浑身一个激灵,僵硬地笑笑,“舅爷……”
鬼知道赵祭怎么突然把她甩给别人,跟那个姑丈一样把她卖了也说不定。
老头斜睨她一眼,起身走到架子旁翻找起来,叹道:“我姓张,名旭,叫不惯舅爷的话以后叫我旭爷就成。”
“好的,旭爷。”柚绮像个乖孩子端正地坐着,手心直冒汗,屋门没关,院子里哗啦的水声驱逐干旱与炎热,更让她心底拔凉。
她来这个世界的时间总共也没多久,却已经搬了三次住所,换了四个地方,哪里都没混熟,被抛弃得理所当然,就像一个物件,没用了就丢掉。
她其实也没对赵祭抱有太大的希望,毕竟认识不过几天,可没人喜欢被旁人当作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在这种毫无价值的人生中浑浑噩噩地拋来抛去。
啪!
一本半薄不厚的书乍地被扔在她面前,泛黄的书页边上打着卷儿,还有些缺了一小块,似被书虫啃过。
“怎么?小丫头难过了?因为他走得太干脆?”张旭坐回原位,呵呵笑道,“别担心,一来是我这人值得他信,二来嘛,他要是不走快点,怕是就舍不得走了,要是被你看见哭成个傻子,这小子才是丢人丢大发了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充斥着幽静的院落,柚绮哭笑不得,怎么这些人都喜欢先入为主,总觉得他俩关系很好。
“旭爷说笑了。”
“说笑?我可没跟你开玩笑。”张旭翻开桌上的书,将其正对着柚绮,指着其中一页的字迹道,“这书有些年头了,上面写的都是赵祭那个村子发生的事,后来出了意外,觉得不吉利,打算烧了,那小子就偷偷藏了起来交给我,让我替他保管着。”
这个世界的字偏向繁体字,但也看得出简体的影子,大部分柚绮都认得,她默读了遍老头指着的记录,写的是赵祭父母走后他性子孤僻,但由于有能力且对有求于自己的人不会袖手旁观,村子里的人看在这点和其父母的贡献上决定宽容些。
“能记在这本书上,说明是件重要的事。”柚绮问道,“是因为他父母?”
“没错。”张旭将书合上,解释道,“他父亲是我老朋友了,这个村子在做什么勾当,大部分人并不知晓,或者只是一知半解,但特定的一些人却知道,也掌控着一切,他父母当初为了多救点人,硬生生把自己搭进去了,那个时候赵祭才刚学会走路。”
勾当?柚绮立马想起了祠堂暗室下面的邪教。
“那您呢?”
“我?我看不惯这种事,也没那么伟大,几年前见赵祭能独当一面了,便离了村子,隐居在这儿,除了他没人知道。”他拖长调子,灰暗的眸子意外地闪着光,“所以他带你来的份量有多重,你明白吗?”
“……明白。”柚绮还明白了一件事,自己找迁徙内幕线索的机会,来了。
她好奇地发问:“那旭爷,村子搬了两次地方都是因为您说的那个勾当吗?他们是干了什么坏事吗?”
按理说她不应该问得这么直白,但这个老头似乎对村子嗤之以鼻,一点都不忌讳提起这些。
“坏事?呵呵,他们可没觉得自己干了坏事,救人命呢!算什么坏事!”他咬牙切齿,阴阳怪气地笑道,“把人弄成那个鬼样子,违背天意,来世投了胎也免不了罚。”
柚绮对这种迷信的话不感兴趣,她继续问:“那没人抗议吗?没人告诉大家?”
张旭头疼地摇头:“那个组织都是筛选了人的,看谁需要就去蛊惑,家里人见他们真救活了人,哪里还会反抗,病人自己更是失去了自主权,再加上钱业那个畜牲干扰,少有的几个清醒之人都被弄得半死不活……山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
“……您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赵祭一走就开始讲这个,要说没点不可告人的目的她是不信的。
果然,张旭勾起嘴角,笑得胡须一耸一耸的:“小丫头,你想做什么我都清楚,你可以不信卦,但要信命。”
“有什么区别?”柚绮不再伪装成一只柔弱的幼兔,她的演技只用来求生,当面对没有隐瞒必要的人时,她宁愿用最真实的面貌维护住最后的尊严。
突然变调的冷淡语气让张旭笑容更深了些,他欣慰地点头又摇头:“当然,我说过,卦即本相,卦只是将事情的表象呈现出来,尚有修改的余地,而命不同,每个人都有固定的命数,一旦确定,不可更改。”
“您的意思是让我认命?我就不说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废话了,但既然我有想完成的事,那就不在乎代价。”柚绮直视着面前之人,光从窗扉转入,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薄金,发丝轻颤,“我的目的,远比那些坎坷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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