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干什么,左右包抄!顾修,朗岁,联手封它下路!”
领头的师兄指挥着这几个实战经验还有所欠缺的弟子们拦截那头从试炼之门中钻出来的灵兽,灵兽修为已在金丹,几个弟子有的有所突破有的原地踏步,师兄只能靠着指挥他们携手打配合,才能与这守门的灵兽周旋。
宵云宗来此境已有两日,只是仍未寻得突破试炼之门,进入仙家遗境的资格。索性那顾修的男主光环有几分作用,误打误撞开了门,随后便是这么一幕。
顾修以火拦路,朗岁靠变异风灵根造势,以风助火势拦住灵兽去路;另外三名弟子以木灵根为优势,滋长土地灵植,以坚韧藤蔓缠绕束缚;同时土与水两者同步,裹住灵兽。此时再由顾修与朗岁出手,将束缚的泥浆烧干,将藤蔓燃烧灼烧灵兽,随后只等同样金丹期的师兄以金灵根从天而降,破碎坚硬的土胚壳子,贯穿灵兽头颅。
试炼之门的灵兽本就是灵力化成,确认破灭后便灰飞烟灭。此时试炼之门,才彻底为一行人展开。
“顾兄,配合不错。”朗岁是同期的女弟子,入门前还只是胎息期,现在已是胎息巅峰,或许在此地寻得宝物便可突破至辟谷。
顾修扫了一眼朗岁,朗岁身姿挺拔,英气凛然,站如松,动若鹰,在同龄人眼里也是天之骄子。方才与他的配合也称得上默契,发力点和出手时机都十分完美。于是他自认,这样的女子他欣赏,是有资格同他说话的。
“你也是。”
面对顾修的惜字如金,朗岁也只是淡然一笑,随后转身走向同队的女弟子群体中去。
朗岁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她的母亲在朝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父亲是操持家业的商人,家里的教导让她礼仪得体,才不会让她在方才就拂了顾修面子。
那瞧不起地眼神和下撇的嘴角都藏不住的人,又怎么藏的住他的自卑和廉价的尊严呢?
而顾修这边还在妄想,若是他速度够快,或许还能找到一株上好的冰系天材地宝给封琚月送去,这样她知道到底谁对她好了。不过区区凌安怀,到时候第一次交流大会,他就要她好看,到时候封琚月也不会一心扑在她身上了。
“阿嚏!”凌安怀打了个喷嚏,手一哆嗦,差点没把提灯给扔掉。
“吓我一跳你,那么大个空洞能不能别整这么大动静。”可汗装作吓到的样子拍拍胸脯。
仅仅过去一日,他脸上的皱纹已经让他看起来像五六十岁的老人了。按理来说,修者在进入金丹后,身体机能和容貌就会慢慢稳定在结丹的那个瞬间,但元婴地可汗却一夜之间苍老十岁。
凌安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将提灯别在她准备好的备用白衣服的腰带上。为了凸现自己和原设地贴近,她在手镯里准备了大量的白衣服备用,前日的巴立塞服饰完全就是心血来潮。
“与其损我,不如好好带路,看看还有什么能帮你续命的。”凌安怀看向那片坍塌的废墟,废墟中那座屹然不动的宫殿尤为显眼。
“要进去看看吗?”凌安怀眼神示意宫殿。
可汗摇头,心有余悸地摸着胸口:“我可就算了吧,上一次差点回不来。”
“得了吧,本来就会回不去了。你的肉身是魔灵创造的,没有了魔灵,你的□□也就没有了魔气的供养和维持。你抱着必死的觉悟铲除魔灵,就没想过自己死了,巴立塞的人怎么办?你居然连后继人都没有给他们找。”凌安怀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说来说去也都是为可汗不值。这个男人,真的是为巴立塞部落奉献了一生。
可汗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了,现在,他才算是一个人了。
“没有巴立塞,也就没有我。我是巴立塞的可汗,为巴立塞牺牲,我甘之如饴。”
凌安怀没有呛他。她怎会不知道可汗是抱着必死的觉悟呢?她是最清楚这些想当英雄的人的。这种人在哪里都有,在她原来世界的国家尤其多,那碑上镌刻地一个又一个名字,便是那些人的赴死凭证。
“走这边看看,当时在这里发现了一条被隔绝开的死灵脉,沿着灵脉走应该能有什么好东西。”凌安怀岔开话题。
两人沿着那条断裂的灵脉走。凌安怀能感觉到越往前,灵脉的味道越浓烈,这香味馋得她发昏。但她清楚的知道,这条灵脉可是大漠的根基,这根基一断整个大漠就成死地。
前路被厚重的岩壁覆盖,可汗便一路徒手凿出一条甬道,在凌安怀的指引下走到了灵脉味道最浓厚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便是突脸的一座巨大的骷髅头将半个空间撑得扎实,垂悬下来的头颅看得出生前曾是庞然巨物。历经千年,黄沙也未能将骨头表面的纹路彻底抹去。直至今日仍然在咆哮,张开的嘴在空间里呈三角形笼罩。
可汗捂着胸口,望着那曾经作为流沙骄傲,作为整个大漠象征的天地巨兽啸界兽的头颅,这颗头颅虽被切开,一分为二,却在这黄沙下,被灵脉的精粹影响攀附上蓝色的晶体,巧妙地又合上。他膝盖一软,险些跪下。
晶体中只有灵力。这里的一切,都是精纯灵力的造物。对于可汗毫无帮助。她回头,看向那个苟延残喘的男人。他的死,无疑会对巴立塞造成沉重打击。但她救不了他。她不是合格的救世主。
可汗仰头,望着啸界兽的头颅,漆黑的眼睛将他半生投影:黑暗的过去,无望的未来,一生无光。
“离开这里。不要让大漠困住你。去见见延绵不绝的山脉吧,去见见奔流不息的河川,去看看海,去草原……”
“或许外面有续命的法子呢?总之,你该为自己活一次。”凌安怀知道,刚才那一瞬间,可汗已经决定好自己的葬身之地了。
剑下狭外,膝骨之顶,拉帕崩岗。封琚月已在此闭关整整一天一夜,但结丹进度仍然缓慢。她此刻在刚刚构建内丹雏形,还未凝实。
都道修士结丹会自省,结丹时会看到过去。她还蛮期待的。或许能在其中看到父母家族的影子。但是因为心翳,她能看到的只有家族惨遭灭门,父母带她颠沛流离,为保她双双惨死地画面。一幕又一幕,让她道心不稳,难以结丹。
或许她现在应该先放下。她给自己定了规矩,十六岁就要登上金丹,然后去寻仇。她知道自己能行,自己的能耐,自己远超常人的天赋有多强,她一清二楚。但是她被目标困住,无法走出下一步。若只是日日梦魇还好,只怕滋生心魔,纠缠不休。
封琚月走出宫殿,难得今日没有太阳,脚下云层稍厚,周围温度降低,想来是会降雪。同门相赠的伞被规矩的放在殿门前,伞柄上还缠着带血的破布,在风中凌乱地飞舞,应是那凌安怀担心暴力拆解会坏了伞,索性没有去管。
想到这里,她露出浅浅的笑。弯腰拿起伞,从膝骨之顶跃下,白衣飘带,如谪仙落凡。她撑开伞时,脚下饮月剑乖顺出现,载她绕下。她这才发现厚厚的云层下雾幕四起,黄沙上竟有雪白斑斑点点浮现。这晒人的大漠,竟是下雪了。
饮月剑荡开云雾,封琚月脚下踩在薄雪上。偌大的沙漠,雾气缭绕,风雪呼啸,她独一人踏入,白衣胜雪,孑然一身。
算上月份,快新年了。尚书夫人这时应在忙前忙后主持家宴,预备新春团年吧。她走的时候,夫人都快临盆了。也不知道是小姐还是少爷,书信的往来在她过去毅然进入大漠时就断掉了。京城这时候应该很热闹吧,张灯结彩的,她之前作乞儿时就很羡慕,尤其是春节庙会,里面的玩意儿她到现在也稀奇。糖葫芦,也就金阳子买过给她,那个不着调的,希望他身体还健朗。
封琚月呼出一口热气,想着新年一定要回去,回去看看尚书夫人,回去看看金阳子。要叫上凌安怀,想和她一起去逛庙会。
“可汗你既然那么吃力就不要硬撑强啊,你教我不就好了——”
凌安怀的声音突兀地冒出来,将丢在雪地里的炮仗一般,如诗如画的氛围被她一嗓子嚎没了。
她束发挽袖,扛着晕过去的可汗从沙堆里冒出来时,头上顶着的雪堆竟与她长发融为一体。
“凌安怀?你怎地在此——”封琚月吓了一跳,想到自己方才的想法,莫名有些慌乱。
凌安怀看到封琚月,上下打量一眼,扔下可汗跑来仔仔细细检查:“你不是在闭关吗?怎地跑出来?你这也没结丹啊?怎么回事?结丹失败了吗?”
“没有,只是道心不稳,心境不平罢了。你又是怎么和可汗从沙堆里冒出来了?”
凌安怀同封琚月说起可汗身体的状况,封琚月听罢也只能惋惜垂眸。出生元婴,若是人类修士,将来该是如何的大能,又能带人类走到何种地步呢?真可惜……
“所以找到了吗?为可汗续命的法子。”封琚月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掸去凌安怀头顶雪堆。
“没有法子。下边只找到一处洞窟,那里灵力旺盛,适合我。”凌安怀满脸愁容,对封琚月的行为她也视而不见。
眼看着一条认识的生命死去,她做不到。虽然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五年,但她骨子里仍然是生活安逸的现代人,没法接受生命如草芥般轻飘飘离去。她想让可汗活,但她做不到。就算是故事里有大帝之姿的凌安怀也做不到,她只能重塑自己的肉身,对其他人的毫无办法。
可汗说,走,好啊,十天半月,走这一遭,就是最后一遭,能和阿姐一起走,死在阿姐怀里,那也是幸福的。
他说,他的命是阿姐给的,是巴立塞给的,他的心脏属于巴立塞;
他说,他没有见过连绵的山,也没有见过奔流的河,更没有见过蔚蓝的海,甚至是那只存在人们口中的无垠地草原。他走过最远的距离,也只能遥遥眺望森林的轮廓,因为他是魔族的□□,不能远离。
他说,要和阿姐一起去,阿姐也没见过,要和阿姐一起去。他此时才真正像刚出生十一二年的孩子,想要和最亲密的人,去最想去的地方。
巴立塞的孩子们也跑出来看雪了,叽叽喳喳地,想来今日当真是难得一见。
凌安怀和封琚月将可汗送回了拉帕崩岗,叫来了卓玛,并给了她一卷地图。那是凌安怀手绘的,凭借曾经上过的兴趣班,绘制了少有人能看懂的潦草的地图给卓玛。
她们告知了可汗的现状。然后围观了卓玛长时间的沉默后,看着卓玛走过去,如同轻抚孩童一般,慈爱地抚摸可汗的头发。
两日后,巴立塞举办了一场葬礼。既是葬礼,也是送行礼。
送巴立塞又一位伟大的可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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