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拨,这已是本月第五拨送进宫里的女人了。”
“新君梁浅怎会如此行事?这大业建国不足一年,根基尚不稳固,他虽为一朝之祖,征乱伐暴,结束割据,一统绥乾,立下奇勋,但到底如今异族未定,海内未平,还非享乐之时,他怎能如此争逐女色?”
“我看……他倒也不是对女色感兴趣,听说送进去的女人,过几日又都原封不动的送出来了。”
“送进去又送出来,这到底为哪般?”
几个客官坐在临仙楼二楼靠窗的位置,一边嚼着花生米,一边看着楼下禁军护卫的车队,随意聊摆着。
一个老汉说:“好像是为了寻一个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新君梁浅如此大费周章?青梅竹马?还是旧识相好?”
老汉摇摇头:“好似都不是!瞧见那满街贴的画相了吗?听说是个女犯!”
“唔,女犯!”众人惊讶不已。
老汉慢条斯理的噙了口酒,又继续缓缓道:“你们没听说吗?之前有几位和那画相上长的极像的女子,入了宫都被处死了!”
“处死?”
“什么样的深仇大恨非要将人处死?那新君不是将前朝的官吏都赦免了吗?怎么独独就容不下一个女人?”
老汉讪笑:“谁知道呢?说不定又是场扯不清的情债!”
“可什么样的女人伤得了这位新君?”
老汉拿起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笑笑说:“什么样的女人?”说着,他抬手指了指对面墙上的一副皇榜道:“不就是你们身后那副画相上的女人吗?”
众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瞧过去。
只见皇榜上画着位年轻女子,女子约摸十七八岁,脸颊微圆,笑容甚甜,虽然铺天散播的皇榜,不如一般写实画相那般将人刻画的十分生动,但这副画相上的女子,仅凭着一副娇俏的眉眼,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她身上自带的一股天生的灵气,那灵气不同于寻常当朝女子的神采,而是天生带着不羁相,仿佛是位天外客!
画相旁边还有段字,字的内容大抵是说:大业新皇急觅此女,觅的原因没有说,觅来干嘛亦没有说。
“看着倒不像是个恶毒的女人。”
“恶毒女人毒的是心,单凭一副画能看出什么?”
“言之有理!”
“有理!有理!”
“……”
一群人对着画相,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此时,离他们不远,还坐着一长一少两位女道。
年长的女道,三十来岁,姿态文雅,五官端庄。而她身旁的女道虽只有十七八岁,却长的塌鼻凹眼,姿色平庸。
也不知这年轻女道是不是觉得自己长的太过平庸,始终用一只手遮在脸上,嘴里还不停的叨叨:“二娘,咱们还是回去吧?这个时候进宫,怕是自寻死路啊!”
年长的女道并不理会她的话,只噙了口茶,冷冷的瞥她一眼说:“把手放下来!”
年轻的女道身子往边上躲了躲,执拗的拒绝:“我不!”说着她又瞟了一眼墙上的皇榜,眼神幽怨道:“那倒霉的女犯跟我一个长相,要是被人误以为我是她,我就没命了!”
年长的女道沉了口气,又劝了她一次,“听话……把手放下来!”
年轻的女道始终不放,声音怯怯的小声道:“二娘啊,我还年轻,还不想死。”
年长的女道直接上手一扒拉,将她的手从脸上拽了下来,压低声音冷冷道:“如今你带着一张假面,谁能将你认出来?你一直这般遮遮掩掩,岂不是更容易惹人怀疑?”
“可这玩意儿能管用?”
年轻女道扯着自己的脸皮,一脸怀疑的问向那年长的女道。
年长的女道气质稳稳的回答:“放心吧,淑姑亲手制的假面,世上独一无二,除非是与你极熟络的人,熟络到……你化成灰都能认出来,否则没人有这个能耐!”
“化成灰也能将我认出来?”年轻女道扯着脸皮,一脸好笑道:“那得跟我有多大仇啊?”
年长的女道瞟了一眼年轻的女道说:“跟你有大仇我不知道,不过……”她说着盯着那女道揪着脸的手,皱了皱眉头说:“洛菀夕你再扯,小心我剁了你的手!”
洛菀夕像是被威胁到,倒是不拿手扯自己的脸皮了,却又换了个姿势,不停在脸上不停的挠啊挠……
“所以这到底是块什么皮?猪皮?羊皮?还是……死人皮?”
“不管什么皮,不被人看出来就行了!”年长的女道不耐道。
年轻的女道虽然还觉得膈应,但碍于年长女道的威仪也不敢再动了。
怪只怪她运气差,走在路上好好的,被一个手机砸中就穿越到了这来,穿就穿吧,能带个系统或者金手指什么的也算老天开眼,却偏偏除了一身霉运,什么都没有。
其实什么都没有她也无所谓,有所谓的是她这人设也很不靠谱,居然是个叛贼,天天跟着一撮人,干的都是推翻新朝,刀尖舔血的日子。
这种设定就相当于开局已经被人丢到坟场了,能活过两集被装进棺材,都算剧情走偏,角色开挂了。
这一眼看到棺材的人生,换作谁不绝望。
洛菀夕正愁容满面的撑着脑袋挠着脸丧着,一旁忽然走过来个布衣少年向她们小声打听道。“敢问两位是来自武夷山的女冠吗?”
洛菀夕和二娘对视一眼,又看向那少年。
二娘问:“敢问小哥是何人?”
少年向二娘揖了一礼说:“晚辈乃济世堂徒生薛川。”
“这么说是薛御医让你来的?”
少年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个印信,递到二娘手上说:“公子今日有事不能前来,特命晚辈来接二位,轿子就在楼下等着,还请二位移步随我去见公子。”
二娘将那印信前后翻看了一番说:“的确是薛言的印信。”说着,她又将那印信交还给那少年道:“那就有劳小哥带路了。”
洛菀夕跟二娘坐着轿子来到一家名为“济世堂”的医馆,少年将她们从后门引到医馆的一间书房。
书房里没有人,少年请她们坐下后,便沏了两杯茶,放到她们面前:“公子许久没在医馆坐诊了,近日老爷身体不适,医馆缺人手,公子才趁不在宫里当值的日子,来给老爷的病人续药诊病,这已经瞧了几个时辰了,应该快完了,二位在此稍候片刻,我去通传一声,公子很快就来。”
二娘欠了欠身,“有劳小哥了。”
少年走后,洛菀夕便百无聊奈的打量起了这间书房。
书房的陈设很简单,不过书很多,她走到书架前,随意拿起本书翻了几页。
二娘立马在身后叫住她:“把书放下,别乱动!”
洛菀夕惊了一跳,乖乖将放下书,把手收了回来,其实二娘不叫她,她也没打算继续看下去,本来她也只是好奇,这家主人都看些什么书,不过看着满柜的药撰医方,没一样是她读得懂的,脑袋都疼了,哪还有什么兴趣看下去?
把书放回书架,她又随便扫了眼房间里的其它陈设,书桌上笔墨纸砚都收拾的整整齐齐的,窗边的绿植也都擦的干干净净,看来这书房的主人应该是个爱整洁的人!
洛菀夕正这样无所事事的观察着,忽然书房的门开了。
听到声音,她连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刚一坐好就看见一名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男子生的白白净净,五官清俊,穿着件天青色的长袍,气质也显文雅。
男子进了房,先是和二娘照了面施了一礼道:“洛夫人,别来无恙,薛言这厢有礼了。”
二娘起身也回了一礼:“薛公子不必拘礼!是民妇冒昧叨扰了!”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薛言瞧着二娘,忽然神色有些动容道:“洛夫人近年……怕是受了不少苦吧?”
二娘却只摇头轻描淡写道:“没受什么苦,反正都过去了!”
薛言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原以为夫人和菀夕几年前就葬生在了那场火里,却未料还能收到您的亲笔,说你们还活着!收到信后,我原是想立刻就来寻你们,却久久收不到您的回音,告之我确详的住处。素日我一直牵挂,生怕你们再遇横祸,现在见你尚好,心中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说着,他又向洛夫人问道:“对了,夫人!菀夕如今人在何处?”
二娘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身边的洛菀夕对薛言道:“你看……她是谁?”
薛言顺着她的眼神朝洛菀夕看去,不禁怔了怔,“夫人是说,她是……”。
“菀夕为何成了这副样子?这张脸……”薛言上前两步走到洛菀夕面前,不可置信的打量着她,忽然声音哽咽道:“可是那场火将你面容灼伤了?来!容我瞧瞧可还有得医?”说着,他伸手就要帮洛菀夕将那假面取下来。
洛菀夕慌忙躲开了,“公……公子……有话好好说,这上来就摸脸是什么礼节?
“公子?”薛言皱着八字眉,一脸困惑的看向洛菀夕:“菀夕,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要与我这样生分?你从前可不是这般唤我的。”
不唤公子唤什么?
洛菀夕尴尬的挠了挠耳朵,支吾了半天也不知从何说起。“我……我……那个……”
还好二娘在一旁接过话道,“放心吧,她没事!”说着,她又瞥了洛菀夕一眼,对薛言道:“只不过两年前她遭逢意外,受了点伤,虽无大碍,脑子却出了些问题,之后又因为一些事,她的病情越来越恶化,常年昏迷着,我寻了名医费了好大功夫,才让她有所好转,这也刚醒来,醒来后她以前的事就都不记得了,说话也越来越没谱,不过她素来说话都这般离谱,你我也不是第一日认识她了,习惯几日就好了!”
“夫人是说……菀夕她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薛言听完眼眶都红了一圈,看向洛菀夕的眼神也满是心疼。
二娘只淡淡应了声:“嗯,不记得了。”
“这么说连那个人,她也……”薛言欲言又止道。
二娘依旧云淡风轻道:“嗯,不记得了。”说完,她又对薛言道:“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好,省得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徒增烦恼!”
洛菀夕也在一旁附和道:“对对对,不记得好!”见薛言为她难过,她还安慰他道:“过去的事就算忘了也没什么好惋惜的,不是说人要活在当下吗?我现在挺好的。”
洛菀夕说的一脸轻松,她当然希望过去的都过去,原本她就没有一点原主的记忆,不装失忆,又怎么能蒙混过关?
薛言却仍旧满目心疼的看向她,声音也有些哽咽道:“你当真这么想?可是那个人……他和你……”
他话未说完,二娘却忽然打断他道:“薛公子,你们许久未见,何必说那么多以前的事?菀夕说的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要聊也应该聊些当下的事!”
“当下的事……”薛言侧脸看向二娘,目光困惑道:“夫人所言的是何事?”
二娘说:“其实今日我带菀夕来,是有事求于公子!”
“夫人客气了!有事吩咐晚辈便可,何需用到‘求’字?”
二娘却显得有些犹豫道:“可这件事有些棘手,我怕……”
见她欲言又止,薛言连忙道:“夫人直说便可,你与将军当初有恩于我,但凡晚辈办得到的,一定竭力而为!”
二娘迟疑了片刻,还是开了口,“我想……公子助我和菀夕入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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