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我不要什么嫁妆,你为什么要做傻事?你走了我和弟弟怎么办?你怎么这么狠心啊!娘,你为什么?啊......”房间里充斥着血腥味和苏巧儿的哭泣声。
她爹的身旁还有滚落的酒坛子,屋里也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看得出她爹是在醉酒睡着后被她母亲杀害的。
而她的母亲,却是在痛苦中死去的。身体里的血液渐渐流干,带着忏悔和不甘慢慢离去。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就连最后,他们死的都这么的不公平。
母亲这么多年来不仅肩负着家庭的重担,还要忍受着父亲的打骂,她将自己的身子熬坏,换来他们的成长。可到最后,她也没有享过一天的福,还要背着杀夫的骂名离开人世。
这个可怜的女人,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受害者,也是穷人悲惨命运的写照。
苏巧儿并没有将她父母埋在一起,而是隔了很远很远。
苏巧儿跪在母亲坟前,平静地说道:“娘,这下,你总算清静了。我一定会照顾好弟弟,你就放宽心吧。”
蒋青鸿陪着苏巧儿办完了丧事,也叮嘱村里人不要乱说话。
苏巧儿的弟弟从头到尾也不知父母的真实死因,只知道他们是意外身亡。
苏巧儿知道母亲这么做的用意,因为即便他们仨住在一起了,她的父亲还是会来找麻烦,他们依旧不会有好日子过。
而母亲最后能为他们姐弟俩做的,也就是永绝后患,让他们的世界从此消停些。
可她母亲不知道的是,比起这样,他们更愿意让母亲活着。
苏巧儿也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将事情做得那么绝,如果不是她不给银子,她的父亲也不会一直过来闹事。而她的母亲是不是就不会做傻事了。
她带着深深的自责忏悔着,心绪再次跌入谷底。
花如烟只觉得苏巧儿的命太苦了,好不容易立了女户,生活又看到了希望,结果又出了这档子事。
她意识到:有必要将“助贫计划”提上日程了。
为了让苏巧儿重新振作起来,花如烟决定让她也参与进来。毕竟,她也是苦难中的受害者,应该会比常人更加愿意帮助他人摆脱困境。
花如烟将自己的思路丢给苏巧儿后,便让她趁着空闲时间想对策,这样也能避免她胡思乱想,整日郁郁寡欢。
她给苏巧儿十天时间,到时候必须给她拟出一个满意的策划方案。
苏巧儿白天忙着结账、做账,晚上抽空就开始想对策。经常想到深夜,方案改了又改,不知不觉,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花如烟看了账本,仔细算了算,知道想要开展这项“助贫计划”还缺不少银子。
思来想去,她决定写一份筹集计划书,然后寻找京城里有名的商户,看他们是否愿意入股。
夜已深,柳长卿才从锦衣卫衙门回来。因着受伤耽误了不少公务,还要分出一波人去查欧云庭的事,所以最近他总是早出晚归。
每晚回府后,他总要到云舒苑来看看。往常,花如烟的房内总是熄了灯,早早就睡下了,可今晚的灯还亮着。
走到窗外,柳长卿见到花如烟还在书桌上冥思苦想,不知在做什么。
他好奇地敲了门,想知道她在为何事烦忧。
花如烟原以为是知桃,没想到打开门一看竟是柳长卿,“这么晚了,你才回来?”
“嗯,你怎么还没睡?在忙什么?”柳长卿站在门外,微笑着问道。
“哦,没什么,就是酒楼的一些事。”花如烟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她知道柳长卿最近都很忙,也不想与他说太多,以免他分心。
“需要我帮忙吗?”柳长卿又问。
“不用,我能解决。”花如烟不想依靠谁,直接拒绝了,“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还没等柳长卿再说,花如烟已经下了逐客令。
“好,那你也莫要熬得太晚。”柳长卿叮嘱着。
花如烟只笑着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翌日,花如烟带着那份写好的计划书,挨个店铺去找掌柜的。
可换来的都是:“花掌柜,您要让我入股雅桃轩我二话不说就入了!可您这‘助农计划’,前期投入也太长了些,等到盈利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说句不重听的话,这中间万一有个什么变故,那岂不是血本无归?”
跑了一天,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出资入股。
花如烟垂头丧气地回了雅桃轩,一路上都思索着究竟要想个什么办法才能筹到银子。
冯敬文恰好看完书从后院出来,见花如烟闷闷不乐地回来,手上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
“掌柜的,你这是怎么了,遇上什么事了?”冯敬文走到她跟前,关切地问。
“哦,冯先生。”花如烟抬起头来,见到自己面前站着的是冯敬文,想着“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这句话来,便让他一起到后院,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冯敬文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份计划书,觉得点子是好的,只不过商人多是逐利的,他们不愿参与长远又没有保障的“助贫计划”也情有可原。
“掌柜的,既然那些人都愿意入股雅桃轩,您为何不愿意借此机会筹集资金?”
“这样的话,我怕他们会对酒楼的生意指手画脚,你也知道,我们酒楼除了菜色,最重要的就是服务。万一这些股东与我们意见不合,到时候只怕会很麻烦。”
花如烟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她虽然想实施“助贫计划”,但也不愿意将自己辛苦经营好的酒楼毁于一旦。
冯敬文思索片刻,说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做,总共只划出一小半的股份,而后均分给很多人,每个人持有的股份不足百分之五?”
“在股份持有书里写清楚他们只有分红权,不得干预酒楼的经营。所有股东之间也不可以随意买卖,若是他们不愿持有股份,随时可以找我们收回。”
“另外,我觉得可以张贴一份股份募集书,让平民百姓也可以参与进来。我们可以按照他们出的银子算出持股比例,按期支付分红。”
花如烟一听,只觉得眼前一亮,欣喜地道:“这样一来,全京城的百姓都会把雅桃轩当作自己家开的,酒楼的声誉也会大大提高?”
冯敬文笑着点点头。
“秒啊,真是秒!”花如烟忍不住夸赞着,“冯先生,我觉得你不做商人真是可惜了!”
花如烟突然想到商人的地位与官员有着天壤之别,赶紧改口:“哦,不对不对,你别被我带偏了。你还是适合科考,当个好官,然后造福百姓!”
冯敬文科考的主要目的便是拥有权势,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之人,可这一点花如烟并不知情。
“好了好了,冯先生,我们一起去将股份划出来吧!”不等冯敬文开口,花如烟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去划拨股份。
冯敬文望着花如烟拉着自己的衣袖,心中生出一股别样的情绪。
二人对着账本,先统计了需要募集的银子,而后将股份一分为二,花如烟占股百分之六十,其余小股东合计百分之四十。
股份募集书写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在二人修修改改后出了定稿。
花如烟让罗荣山将告示贴出去,立马引起众人围观。
不久,酒楼的伙计和厨娘们也纷纷过来询问,能否分给他们一些股份。
花如烟先前倒是没考虑到他们,见他们各个都满怀期待,她笑着说:“当然,你们有优先购买权!”
伙计和厨娘们欢呼雀跃,而后纷纷开始掏银子。
“你们都到冯先生那边去登记!”花如烟将他们引到冯敬文那边,而后又笑着说:“对了,这个主意是冯先生想出来的,你们可得好好谢谢他!”
就这样,冯敬文被众人包围了,他们怀着感激之情入了股。除了做工赚的银子,他们还会有额外的分红,心中甭提多高兴了。
雅桃轩要公开募集股份之事轰动全京,百姓们都将家里的银子找出来,火急火燎地跑到雅桃轩排起了长队,等待着入股。
有钱的商贩得知不能多买,不禁有些沮丧,但好歹能分到一杯羹,也不算多亏。
他们手中拿着雅桃轩的股份持有书,到处炫耀,一时间,雅桃轩的名号传遍了大江南北。
外地慕名而来的商人纷纷赶来京城,想让花如烟在他们那边开个分号。
花如烟将他们开出的条件仔细地登记在册,而后,让他们等消息。
资金募集完毕,花如烟知道可以正式实施“助贫计划”了。
她将苏巧儿和冯敬文找来,三人围在一起商量了很久,终于将整个计划落实:
首先,他们会开个大型的养殖场,招募养殖能手,养鸡鸭鱼鹅等等,一部分供应给酒楼,多余的则拿出去售卖。
其次,他们准备汇集工艺能手,高薪聘请他们教学。主要目的则是帮助贫苦人家获取谋生技能,学成之后,学员们做成的工艺品由他们负责销往全国各地。
接着,也是非常关键的部分。他们需要汇集一些口才好,头脑灵活,长相周正之人。专门培训销售知识,成立销售组。每组负责销售不同的产品,如工艺品、养殖品、布料、绣品之类。
最后,定期在雅桃轩举办技艺大赛,围观者可以拍下自己喜欢的物品,或者预定自己想要的手工艺品。
而他们会负责免费培训,但学成之后必须替他们服务五年,按月给他们工钱。五年之后,想要继续留下或出去自谋生路都随他们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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