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少爷身边近身服侍,是有脸面的丫头才有的特权,在少爷的屋子里,能端茶倒水、侍奉笔墨,便是离登堂入室更近了一步,丫头们方才听到阮珩要求时的踊跃,说明了她们都很清楚这一点,在内宅里,每离少爷近一步,都意味着更多取得身份和利益的机会。
不过听阮珩这么问,松云显然没想到这些,他完全想的是另一码事,他说:“我想,要是我写字好的话就好了,那样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抄书信了。”
阮珩本来是怕松云以为自己真的要找其他人来服侍,担心他吃醋伤心才想安慰他一番,没想到松云竟完全没这些心思。
他有些无奈,想到松云毕竟是傻的,便又问道:“那昨天,我说可能有丫头在浴房外面的时候,你想什么了?”
“我……”松云显然还是没有理解阮珩问的是什么,说,“我想,她们可能是想进去服侍你洗澡吧。”
“你觉得她们可以服侍我洗澡?”阮珩抓住了重点。
“可以吧……”松云很天真地说,甚至他手上还在摸着猫,怀里的小猫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蹭着松云。
阮珩一下不知说什么才好,先伸手把他怀里的猫抱走了,放在了桌子上,花衫不满地喵呜了一声,跳下桌子,跑出去了。
房间里终于只剩他二人独处,于是,阮珩便让松云专心地看着自己,问:“那晚上呢?睡觉的时候,也可以吗?”
松云扑朔着他那干净漂亮的大眼睛,很无辜地看着他,仿佛思考了一下,脸红了起来,明白了他在问什么,但还是大方地说:“也,也可以吧,我,反正我也不是天天都能服侍你……就,如果有别人的话,你也……不是更好嘛。”
他这话说的,好像此事跟晚上值夜是一样的,有别人跟他轮班,还让他减轻了担子似的。
阮珩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觉得松云实在是个令人费解的小傻子,只得吓唬着问他:“那我万一有了别人,从此不理你了,你该怎么办?”
松云仿佛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过对于阮珩提出的这种可能性,他只是惊讶地张了张口,但也没急,只是莫名很笃定地说:“你不会的。”
“为什么?”阮珩有些惊讶。
“你说过会永远疼我,永远都要跟我在一起的。”松云说,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阮珩想了想,自己似乎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不过连他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说的了,或许是在晚上,某个头脑并不理智的时刻,与松云彼此相对枕边的喁喁夜话。
他实在想不到,自己都不知在什么状态下说出的这样一句话,就已经能给松云这样笃定的安全感。
“我那样说,你就信了吗?”阮珩有些动容地问。
松云很确定地点了点头,好像从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他说:“少爷你从来都没骗过我的。”
的确,除了偶尔开玩笑的几次,阮珩跟他说过的话,都是作数的。
松云的眼神清澈见底,始终没有一丝阴霾,他好像的确从来没有遇到过欺骗和背叛,他的心未曾被那样的痛苦沾染过,也是因此,让人格外想要好好保护。
阮珩抱着他,不禁叹了口气,又很珍重地亲了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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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月融坐在内室,他派去请兰漪来的人,已经去了一刻钟了。
他心里想着兰漪。
兰漪是老爷官场上的朋友送进府里来的,魏月融看他第一眼,就知道他并不特别对老爷的胃口,只是被当作人情收下的。
彼时魏月融刚刚怀上十六小姐,老爷在新鲜头上,也宠幸过他一些日子,不过没多少日子也就丢开了,后来太夫人就去世了,兰漪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阮家内宅里的情势,老爷不在家的几年里,他便常常来找魏月融。
彼时,兰漪带着忐忑,小心,有些卑曲又带着渴盼的样子,魏月融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三年过去了,老爷果然已经忘记了他走之前没来得及记住的所有人,包括兰漪。魏月融清楚兰漪一开始讨好他的目的,也很负责地向老爷举荐过几次,不过,老爷的性格,魏月融是明白的。
老爷对他说,这种彰显贤德之事,是太太做的,不需要你来。
老爷说这种话有两个意思,一来,他不喜欢魏月融有这么大方的态度,魏月融知道,老爷享受侍妾们对他的如视至宝、患得患失,也喜欢看到侍妾们永远无法满足的占有欲和无伤大雅的彼此嫉妒。
二来,他不允许侍妾们拉帮结派,经由分享他的恩宠而使彼此之间结成要好的关系,这会让他觉得自己被利用,老爷是很讨厌被人利用的。
不过,即便如此,冒着惹老爷不快的风险,魏月融还是提了几次兰漪的名字,原因无他,他举荐兰漪,并不是因为他贤惠大方,也不是因为想要拉帮结派,而只是惋惜一个少年的青春虚度而已。
然而老爷显然没有了解他这些想法的耐心,受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反感之后,魏月融就知道自己不能再提了。于是后来,他都只是在物质上接济兰漪一番,只是他从来没想到,因为不受老爷的宠幸,一个人还能引祸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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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丫头说,魏月融请他到贮月轩一趟的时候,兰漪是有些惊讶的。
时辰已经快到一更了,平日里,大家都是在下午互相来往,等到傍晚到正房去请过安,就各自回房休息,阮家极重规矩,晚间通常是不许各房之间随意走动的。
夜色静谧,兰漪还是换了衣服,带了个丫头,往贮月轩去了。
魏月融在内室招待了他。
兰漪今天没穿魏月融昨天给他的衣服,而是又穿了前几日一直穿着的水蓝色衣衫,因为是晚上,也没有戴首饰,但面相映在灯下,还是显得光彩夺目。
他刚刚在矮几旁坐下,魏月融就将丫鬟都打发下去了,房间的门关上,兰漪才警觉起来。
“怎么了?”他问魏月融。
“你昨天试衣服的时候,是不是丢了一个香囊?”魏月融开门见山地问。
兰漪有些惊讶,他昨天试过魏月融的衣裳,就直接穿上了一套,他原本的衣服,都让丫鬟拿着,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本衣服上系的香囊掉了一个。
他便笑道:“你怎么知道?”
“我是丢了一个香囊。”兰漪说,“想来大概是换衣服的时候掉的,本来是要来找的,不过我想,要是找不到倒显得不好了,左不过你要是捡到了,就会还我的,要是捡不到,也不过一只香囊罢了。”
他这话说得委婉又坦诚,他说找不到倒显得不好,意思其实是要是被魏月融房里哪个眼浅的小丫头拿了据为己有,到时候找不到,两个人都尴尬,因此宁愿不要这个香囊罢了。
谁知魏月融听了这话,神色却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兰漪还未及细想,魏月融又问他:“你那个香囊,是什么样的?里头可有什么东西?”
看来,香囊真的是落在魏月融这里了,恐怕是他捡到了,想要还给自己,才叫自己来的,兰漪这样想着,便描绘了一番那香囊的样子,又说:“里面原本是装着梅花香片,不过如今也用不着手炉了,我就拿出来,昨天刚装了些沉水进去。”
他又有些为难起来,说:“要说香囊……也就还好,不过里面的沉水我能有那么一点儿也挺不容易的,你到底捡到了没有?”
兰漪有点奇怪,他不知为何魏月融为何如此郑重其事,一个香囊罢了,虽然对他来说里面有些贵重的香料,但对这宅子里的许多人来说,这小东西的价值实在是无足挂齿的,尤其是魏月融。
然而,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甚至感觉魏月融听着他的描述的时候,牙齿都暗暗地咬紧了一瞬,虽然只是一瞬,但魏月融确实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那样的神色。
好在,很快魏月融就恢复了常态,好像一切只是兰漪的错觉,他呼出了一口气,便若无其事般,从袖中拿出来那枚绣着萱草的浅碧色香囊。
“是这个不是?”他问。
“是了!”兰漪见了自己的香囊,笑了,便要伸手去接。
只是几个瞬间,魏月融脸上已经没了方才那样的异色,仿佛方才反常的一霎那只是兰漪的幻觉,只见魏月融笑容同往常一般和悦,只是带了些歉色:“只是里面的香没有了,不知是不是被小丫头拿了。”
兰漪脸上不由得有了一丝心疼,他不能不露出那样的神色,魏月融看在眼里,便随手打开香料盒子,挑了一块沉香放了进去。
“这个够不够?”魏月融问。
兰漪便又欣喜起来,忙说:“够了够了,比原先的还多多了,果然还是你疼我!”
“我疼你的地方还多着呢。”魏月融也说笑着,只是笑容中似乎多了些异样的意味。
今天有点晚,因为在加班T-T
(我现在写到十五万字了,简直想统计一下一共写了多少回松云“傻”和“笨”哈哈哈哈哈,但本文就是主打一个傻人有傻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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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揭开阴谋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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