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二点,麦青回到家。
客厅的电视机播放着麦老爹爱看的综艺,他坐在毛毯上,昏昏欲睡。
“砰”的关门,麦老爹脑袋一点,撑着毛毯坐直身体。
“啊。”他迷迷糊糊地抹了一把嘴角,“闺女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麦青疲惫地拖着拖鞋,往沙发上一坐。
昏沉的大脑强撑到现在,她有些透支,只想好好地闭眼休息。
“咋了这是?”麦老爹屁股挪回沙发,凑近关心:“不是说去见客户,这是谈崩了?”
他一靠近,麦青身上的酒气藏也藏不住,全被他闻了去。
“哎哟喂!”他一嗓子把麦青吼醒,“这咋还喝了这么多,我的乖乖啊,你还好吧。”
麦老爹知道麦青不能喝酒,稍稍闻到点大麦发酵的味道,就觉得天都快塌了。
他给麦青倒水,递到手边:“不是说你是砸钱的吗?这年头砸钱的都说不上话啦?”
耳边嘀咕不断,麦青手背贴着额头,必须要开口说点什么。
“没人逼我,自愿的。”
“那也不行呀,一个人在外面喝醉了那怎么办呢?”
“以前没见你这么关心我。”
麦老爹尴尬地扯着嘴皮,“这,这话说的,以前那不是忙着工作吗。”
现在闲着没事儿,心思自然都放回女儿身上。
“我和你说,那什么,之前和你相亲的小谢总,这两天已经官宣订婚了,这才过了多久啊,幸好你当时没能谈成,这要是谈成了,日后指不定要过什么冷板凳的生活呢。”
麦老爹在家憋坏了,一股脑子地把话都倒出来:“还有还有,最近网上都说你和那个叫什么,叫那个曲颂的谈了,真的假的?你之前不是喜欢江翼舟来着,这么快就变心了?”
八卦还在继续,麦青太阳穴快要爆炸了。
她扶着额头,“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哎!”
麦青不顾麦老爹的挽留,懵头就往房间里走。
直到身体坠入柔软的床垫,她才松了一口气,把被子拉过头顶,躲进只属于自己的黑暗之中。
为什么永远都在走一条艰难繁重的道路。
麦青独自叹气。
反抗通往的是未知,而非百分百的幸福,但妥协一定是地狱。
她只是想要逃脱地狱而已。
**
《假偶》最后一期节目在曲颂进组之前。
作为上一期节目的MVP,他有优先选择权,上个礼拜没有做出的决定,这一次,他没有犹豫。
在出发当日,麦青才收到来自节目组的机票。
那是一座靠近热带的海中小岛,坐落在最东边的海岸线,旅途共计4个小时。
踏上那片陌生的土地,黄昏悄然而至。
风又湿又热,额角很快冒出细密的汗珠,风拂过耳畔,吹起又吹落发丝,躁意团在心中,闷得厉害。
她忍不住去猜测即将见面的人会是谁,隐约期待着那个人,但同时又对自己的猜测感到烦躁。
麦青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也不愿去想。
民宿坐落在离海边2公里的位置,红瓦白墙,欧式的风格和悠闲的海滩相得益彰。
室内的装饰沿用了欧式的精致富丽,和简约的外表不太匹配。
门口的拖鞋只剩下一双,说明已经有人比她更早到达民宿。
麦青扫了眼空荡的客厅,摄制组不在,全部换成了摄像机,刚才的跟拍也没有跟进来。
除了身上的收声装备,这里似乎找不出任何节目的影子。
这时,楼梯口传来了动静。
白衬衫黑西裤的曲颂站在二楼,他的眼神由平静转为欢喜,像见到了意料之外的惊喜,匆匆忙忙赶下楼。
有一瞬间,麦青想逃。
他迎面过来帮麦青提行李。
见到他,麦青心情莫名复杂,“为什么选择我?”
“想选。”
曲颂拎着行李往二楼走,似乎回答了“吃了没”这样无关痛痒的问题。
眼见着行李被拿走,麦青把着扶手,两步化作一步,跨上台阶追上他,“我来吧。”
行李箱把手从她手边划过,她没抓住。
“为了不引起舆论,还是让我干点活吧。”
麦青只能依他,不死心地追问:
“那你能不能和我透露一点,这个民宿就咱俩吗?”
门口配对的拖鞋只有两双,很难让人不去多想。
“嗯。”
行李箱的轮子落在地板上,他推着往房间走,“接下来一个礼拜,这个别墅只有我和你。”
麦青站在最后一级,惊呼:“什么?”
“节目组安排。”
“摄制组都不在?”
“对。”
听到这话,麦青仅有的那点希望也破灭了。
曲颂推开一扇房门,将行李箱送了进去,“二楼一共两个房间,我住你对门,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为什么要介意?”麦青莫名地眨眨眼。
“那就好。”
总觉得曲颂在表达不爽。
清风霁月的他立在门口,亲自做了个‘请进’的手势,“你先收拾一下。”
礼节端庄得堪比酒店经理。
麦青浑身不自在,顺着他留出来的道儿进了房间,“谢谢。”
那日出租车上的氛围如今再现,麦青又想要遁逃。
她迅速去关门,发现有一道力量正在抵抗。
曲颂手肘抵着门,手臂上青筋尽显,“等会儿一起去买菜,晚上我做饭。”
“饭也要自己做?”
“民宿什么也没有,要是不想饿肚子的话,得自己动手。”他耸耸肩略表无奈。
麦青也不想挨饿:“好吧。”
但······
她补充:“为了分工更加合理,要不我负责准备食材和洗碗,你负责做饭?”
曲颂一口否决,“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出去还是一起比较安全。”
他给的理由无懈可击,麦青无法反驳。
“要是你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可以来厨房帮我打下手。”
麦青:不了,我过意的去。
她心中的话全写在脸上,全被曲颂看了去。
笑意和温柔不经意从眼中透出,柔和了那张厌世的脸蛋。
“看来你提出合理分工的诚意也不过如此嘛。”曲颂挑逗。
麦青瞄了眼他背后的镜头,拳头忍耐地握紧:“谁说我没诚意,打下手,我当然可以啊。”
说罢,她挺起胸脯以证明自己底气足。
“好。”
曲颂露出得逞的笑意:“你先收拾房间休息休息,待会儿买菜我喊你。”
海边的菜场简陋而热闹,蓝色尼龙布搭建而成的露天棚子紧紧挨在一块儿,鲜虾臭鱼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直冲口鼻。
吆喝的渔民全然不察这股海腥味,顶着如出一辙的编织斗笠,你来我往地叫卖着。
“赶海捞的生蚝,新鲜着呢,要不要来一点?”
皮肤黝黑的婶子刚招呼完,对面黑瘦如柴的叔抢着拉客:“我这儿也是刚捞的,一块钱两个,便宜的咧!”
那婆子气得横肉抖三抖,“刷”地一下变脸,“好你个老头子,这也要和我抢?”
“这客人大路朝天,又没走到你铺子,怎么就我和你抢了?许你卖货,不许我们哥几个叫两句啊?”
叔也是硬骨头,不惧和婆子来硬的,大有招呼兄弟几个聚集起来的架势。
婆子不与他争吵,转头对麦青他们笑语相向:“帅哥美女来度假的吧?海蜇、海参、生蚝什么的都是我们这儿的特产,量大管够!”
两人胸前的gopro被眼尖的婆子瞧了去,她嘴角一扯开,两块横肉就往眼角去,欢喜得不得了。
在那婆子眼中,这靓仔美女的搭配少说是网红,借镜头露个脸,刷个摊子的名气,何愁以后的生意不好做。
思及此,她忍下今儿的这口气,对着麦青笑呵呵:“美女,给你老公买点海货,试试看呗。”
说罢,婆子冲麦青露出不能搬到台面上的调笑,眼珠子斜着往曲颂那儿看。
麦青看那婆子的春心荡漾出来,忍不住开口:“我们不是······”
一只大手覆在她的掌心,反握住她,“她不做饭,挑不出好坏,我来挑吧。”
“好好好。”
曲颂弯腰在红盆子里挑挑选选,菜场的婆子笑开了花,口无遮拦地打趣儿:“美女,你这老公打着灯笼都难找啊,婆子我看着都心动呢,你得要好好把握住呢。”
误会没有在萌芽的时候遏制,便随着默许肆意生长。
麦青想纠正,但又被曲颂抢了先:“阿姨,你这海参看着没那么活跃啊。”
“怎么会?”婆子一秒变脸,“小伙子,那是你不懂他们的习性,我这刚捞上来的,本地人都找我买的,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不新鲜了?”
“行。那我信你。”曲颂掸了掸指尖的水,指着盆子:“帮我称个两斤这个,再要一斤虾”
婆子重新喜笑颜开:“好咧!”
麦青错失了解释的良机,只能咽回肚子。
顺着夜幕降临,他们走在狭窄的海味街道上。
曲颂一手提着黑色塑料袋,另一只手牵着麦青,迟迟不放开。
没有大好的阳光,但并不能阻止他发散好心情。
麦青感受到空气中快活的因子,心里发毛。
“你最近吃错药了?”她抬起被曲颂牵住的那只手,“胆子这么大,都敢主动牵我手了?”
她的手又被曲颂按了下去,他笑意增加,“和那阿姨你去争什么,反正离开这里后,她也不会记得我们。”
“那也不能说瞎话,你还应她?”
曲颂的笑眼缓缓浮出涩意:“我以为你能明白的。”
麦青心脏空了一拍。
“嗯?啊?”
越是害怕承认心动,她就越想要挣脱开紧扣的双手。
曲颂扣得很紧,死死地抓住宝藏那样抓着她,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麦青有一瞬间的恼羞成怒。
曲颂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在她快要爆发的同时松开手,改为与之并肩。
他目不斜视地正视前方,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做派。
麦青如鲠在喉。
好好好,好得很,现在都会耍她玩了。
接下来的日子一晃而过,两个人独处的时间没有麦青想象中难熬,她高估了自己防御能力,也低估了曲颂的渗透能力。
曲颂是个有分寸感的舍友,恰到好处地照顾着她的需求。
她习惯晚起,曲颂从未催过,但冰箱里永远留着一份brunch。
他从不说那是特意为她做的,而是告诉她:“冰箱里有吃的,饿了可以吃。”
偶尔过了午餐时间,他不会顺着她再做一桌饭菜,而是煮一碗潦草的面,并告诉她:“明天想要吃好吃的,得早起。”
麦青不得不承认,这位提供全方位服务的管家,深得她心。
她问曲颂和节目组提的要求是什么,对方笑着打马虎眼,什么都不说。
就算说了,麦青大概也不会相信。
曲颂的愿望是和她度过平凡的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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