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奕接过水喝了一点便放下了，他对于温姝谈不上什么好感，甚至可以说，对于这个让苏临无法摆脱的组织的领头人，姜奕是有些怨恨的。
温姝穿着朴素，一头长发挽起，已花白了一半，脸上皱纹蔓延，但是全无孱弱之感，看向人时，优雅从容的气质自然而生。
“苏临现在在哪儿？”
“你们不是约了那个孩子见面吗？”温姝微微笑着。
“苏临没有特能，让他去见一个新生者，他的安全谁来保证？”姜奕安按捺不住怒意。
温姝没有被这怒意惹恼，语气温和：
“你知道苏临为什么一手搭建起药剂链，却不选择注射药剂成为新生者吗？”
“因为他从不认为成为新生者就注定会活得更好。”
“或许这是原因之一。”温姝看向比自己小了几十岁的男生，眼光难□□露出长辈的慈爱，“还可能是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一手研制出的药剂，了解它的好，也更了解它的坏。”
姜奕皱眉，看向温姝：“你什么意思？”
温姝话锋一转：“你觉得我今年多大了？”
猜测女士的年龄不是礼貌的行为，眼下温姝扯出这个话题更是与当下讨论的中心格格不入，但姜奕犹豫一会儿，见温姝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还是回答了：
“您应该六十出头。”
温姝笑着：
“但其实，我今年四十六岁的生日还没过。”
姜奕难掩惊讶。
Newborn中其实很少有人知道温老师的真实年龄，温姝也没有主动告知过谁，但是成员几乎都默认温姝是祖母一辈的人物。
“苏临其实一直都坚持一种观点，不是自己的东西，得来后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目前来看，获取新生的代价是新生长度的缩短。”
姜奕懂了温姝的言下之意：
药剂有加速衰老、缩短寿命的副作用。
可Newborn的成员几乎人人都注射过药剂！
“既然知道药剂有这样的副作用，为什么不告诉成员？为什么还要把药剂给他们注射？这和慢性杀人有什么区别！”
温姝似乎并不意外姜奕的激动，她面上表情依旧滴水不漏：
“你质问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苏临比我更清楚，可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劝阻的行为。”
姜奕一下子说不出话。
“或者，你有没有想过，在注射药剂之前，我们其实是会清楚明白地告知注射者药剂的副作用，并且给予他们随时放弃的权利的。”
温姝看着姜奕，目光却像是透过他在看其他的人：
“苏临为什么要把你推开，为什么在你加入后还是采取各种方法把你摘得干干净净，你应该是明白的，别辜负他的好意。
毕竟，你应该过一种和我们不一样的人生。
……像那个孩子一样。”
……
柳失睁开眼的时候，最先感受到的是四肢的酸软和疼痛。
他被缚在了一把椅子上，铁链坚实，绝无徒手挣脱的可能。
小屋里光线昏暗，四周都是黑色的墙壁，唯独的一扇铁门紧闭。
“呦，醒了？”
他看向自己身前出声的人，标志性的胡子和眼部的伤疤让他想起了这个前不久在林禹安传过来的通缉令看到的人。
“老枪？”柳失虽然是失去行动能力的状态，但是语气不见丝毫慌乱。
“居然认得我？看来你们掌握的信息已经挺多的了。不过，在这里你可以称呼我的另一个代号：Gun。”
“那么，Gun兄，你们没杀我，把我绑在这儿后由你在这儿看着我，总不至于是为了等我醒了和我唠家常，我很想知道我还活着的理由，毕竟，根据Silence的说法和做法，你们似乎很想杀我。”
“哦，那其实是Alien个人的想法，不过现在他改主意了。
至于我个人嘛，虽然当初你坏掉我们的计划那么多回，还把我们原先待的地方炸掉了，这确实很想让人把你弄死，但是，在真正看到你这张脸的时候，我又不想让你那么早死了。”
Gun的眼神里浮现出柳失所熟悉的神色，不过比起之前的大部分人，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嘲弄和不屑。
像看待一只已经写好结局的翻不起什么水花的蝼蚁一般。
再加上自己的眼睛并没有被蒙起来，柳失几乎能笃定苏临没有把自己升到S级的消息传给Devil。
Devil并不知晓专案组的事情，也无从猜测出【预知梦】 【因果循环】 【冷若冰霜】的组合技能够帮助他升级，甚至连他对A级的钟杉使用特能都不知道，对他的特能认知应该还停留在新生代APP上公示出的C1上。
柳失脑海中思绪迅速翻涌的时候，Gun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他，随后手掐上了他的脖子。
掐住他的力度并不到致死的地步，起码比当初许默下手轻太多，但依旧让柳失呼吸不畅。
柳失皱起了眉，眼里生理性地浮起一层水雾。
Gun似乎很满意柳失的这幅表情，愉悦地笑出了声：
“美丽的皮囊配上痛苦的表情，可真是让人快乐的景象。”
终于，在柳失濒临意识模糊的临界点上，Gun松了手。
柳失急促地喘了几下，竟然也笑了起来：
“所以，那位Alien改主意留下我的命，也是想要让我为他提供这种快乐？”
“这个嘛，你最好自己问问他。”Gun微笑，但笑里渗出些残忍的意味，“不过，他可没我这么善良，我直觉他留下你不会是为着这么轻松的理由。”
“那他怎么还不来见我？万一还没见到我，我先死了呢？”柳失唇角微扬，昳丽的面孔上显现出危险的色彩，明明出于被束缚的状态，周身却笼罩上一层玫瑰般带刺的气场。
言下之意，他有着自杀的手段。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对我的挑衅吗？”Gun重新掐上柳失的脖子，“我很期待看到你生不如死的样子，那一定很美，但相信我，在得到允许之前，你不会有机会享受死亡的。”
窒息感再一次笼上来，Gun似乎因为柳失的挑衅有了点不虞，这一次的力度比上次要大很多。
在柳失再次因为缺氧的痛苦而皱眉时，紧闭的铁门被推开了。
柳失听到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
“Gun，别玩得太开心，把人弄坏了。”
下一秒，喉咙处的钳制松开，柳失听到Gun不是很在意地说道：
“Alien，你多虑了，我有分寸的，只是给不太懂规矩的小美人提个醒而已。”
柳失正垂着眼平复呼吸，下一秒下巴被钳着抬起。
力道很大，骨骼都隐隐作痛。
他和面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对视上。
男人唇角微勾，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却冷得彻底：
“自我介绍一下，Alien，Devil建立者，也是目前拥有最高权限的运营者。
幸会……白祈晨。”
原名被猝不及防的叫出，柳失一瞬间应激性地绷紧了身体。
但很快，他控制着自己重新放松下来，也勾着唇角，眼底没丝毫笑意地回了句：
“幸会。”
“想知道我为什么改变主意让你活着是吗？”Alien语气温柔，但说出的内容却残忍，“原因有很多，比如在你差点反杀Silence的那晚，我把他从S1手里救走的时候其实就在想，如果把你这张漂亮的脸上的皮一点点撕破，再把你这身硬到不行的骨头一点点碾碎，S1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到了那个时候，我想我们提出什么条件，他都应该会欣然答应的。”
“原来那天救走Silence的S级是你。”柳失并没有丝毫惧怕的神色，语调也依旧平稳。
“是我，老实说，S1的实力确实强，如果不是当时他的心思都在你身上，连我都没把握能把Silence带走。
可惜，人不应该主动给自己套上羁绊的枷锁的。
当然，我的成员们也对你很感兴趣，Gun都算是其中兴趣比较弱的那类了，像是十八年前和你有些接触的那些，可都是对你念念不忘呢。”
Alien的语气染上了一些令人恶心的暧昧感。
“就这些原因？那在你们完成你们那些恶心的愿望之前，不如先聊点别的。”
“你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们和你聊点别的呢？”Alien钳着柳失下巴的力道又大了几分，柳失甚至都怀疑他能直接把自己的下颌骨钳碎。
“特能管理局成立至今也没能对你们做出什么有效的制裁，甚至连发觉你们的存在都是靠的外部的提示。拿我威胁S1，换来的东西未必能对你们那么有用。
所以，不想先聊聊似乎对你们威胁更大的另一个组织吗？
获得新生的耶稣和堕落的撒旦魔鬼，似乎他们在名字上就很克制你们呢，你说对吧？
把我交给你们的那个人是那个组织的人，既然我能和他会面，那你不好奇，我对于这个组织到底了解到什么程度了吗？
你不想，借着我，除掉一个有力的威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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