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不由分说又凑过来，咬上耳坠，语气难得软下来：“对不起……其实和你无关，是我……太懦弱……对不起……”
黎朔的心情慢慢平复，他抚摸着怀中之人的后背。
“乖，现在还不是时候。”这句话也像是跟自己说的。
或许林泽口中所说的事，和自己一直想不起来的事情……密切相关。
很快，林泽又昏睡过去，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黎朔也抽回跪在床面上的膝盖，拉了拉布满褶皱的外套和长裤。在转身离开前，俯下身在林泽眉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傻瓜。”
他的背汗涔涔的，得先去洗个澡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泽醒来，光是盯着陌生的天花板，还不能确定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般想着，他赶紧穿好衣服查看门口。
——没错，是自己的房间。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竟然也有些可惜。
只是是几杯果酒，还能放倒自己？昏昏沉沉间，倒是令他想起一些往事片段。
“早。”不知何时，黎朔从右侧的房间里走出来，“去吃早饭吗？”
虽然只是一场梦，还是令林泽好不自在。
*
又过了3天，林泽如约拿到了开放雪场的准入证。
计天承派专车将四人送回上城区，一路畅通无阻。不过街道上出现了不少游行队伍。
司机是个很热心的话痨，他瞟了一眼解释道：“几个月了，异变人数一直在上升，静默政策无效了。比起感染异变，还是在家饿死、冻死来得更快些。”
“就在昨天，三立会也颁布了新的临时条例，秉着自愿原则，允许部分民间工会进入开放雪场，条件是在行动结束后，缴纳估值超过5000的能量晶矿。”
——看来，基地能量资源确实告急。
这5000晶矿相当于军令状了。
听到这，林泽瞬间皱眉：“那我是不是上当了，还以为计老给的准入证独一份。”
“那也是非常难得的，且不说审核流程有多复杂，就咱们工会这规模，如果走正常流程，肯定会直接刷掉。”在这方面，跑过工会业务的林禹更有心得。
林泽：“那倒也是，最重要的还是拿到了天承工会工会的物资，单靠安拉一直协助，我怕拖垮她。幸好有黎朔的发明，这一趟不会白走。”
“到时记得分账。”黎朔也没客气，笑着接下话茬，看起来心情也不错。
周博文瞧两人眼色，打趣道：“小林哥，你和黎朔哥和好了？”
“那是财神爷，可不敢招惹。”林泽自嘲着。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有了探索号的出现，黎朔恢复记忆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可以赌一把。
以这么多天的相处来看，黎朔或许也会通情达理。
虽然他是从研究所逃出来的逃兵，只要认真求求，说不定就能得到留下来的机会。
况且失忆的黎朔并没做错什么，反而是自己一直在汲取。
最后林禹先回了工会，周博文也要回基地学院一趟，林泽和黎朔则回了住所。
刚到门口，就看到门上贴着一张纸。
林泽扯下来看：“集体供暖排班表，每周一、周三、周五统一温度为15℃，每周二、周四、周六统一温度10℃，周日暂停供暖。”
在基地，越是大型的供暖设备使用能量晶币时，转化率越高。所以上城区以及城中心的居民，都愿意花更少的晶石给供暖局，换取更多供暖时长。
“看来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啊。”林泽感叹道。
门一打开，墙边的空气晶化器闪着绿灯。黎朔打开储藏口的开关，几十颗炼化好的的晶石塞得满满当当。
屋内却冷得很。
很不巧，今天就是周日。
黎朔拿了梯子，给供暖设备加了5颗晶石。随着屋内温度上升，房间里传来滋滋声，林泽房间门板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林泽：“什么声音……不会真的闹鬼吧。”
黎朔若有所思：“倒不是闹鬼，可能是闹饥荒了。”
他翻了下冰箱，把所有速冻食品拿出来，加热后打开包装袋，一一摆开。
两人躲到沙发后面。
很快，一只食腐银甲虫从房间里爬出来，围着食物转了几圈，嗅了又嗅，终于砸吧砸吧吃起来。
不过它的外壳是金色，或许称之为食腐金甲虫更为贴切。
金甲虫吃饱后没有马上离开，侧躺着在原地拉出一团团粘稠的绿色便便。幸好味道并不难闻，否则两人会当场去世。
——因为这个便便量实在太大。
看时机已到，黎朔站起身，直接走到金甲虫身边。金银甲虫吓了一跳，身体马上翻正，一看到黎朔，直接兴奋地围上去转圈。
林泽也走了出来：“嗯？你早就知道是它？”
“之前在厨房见过，你还坐在……”
“啊！我想起来了。”林泽故意打断，他是真的想起来了，也是真的怕黎朔胡言乱语。令气氛变得暧昧又尴尬。
他蹲下来查看，颇有兴趣：“我还没听说过，食腐银甲虫也有金色的。”
“它是群居动物，不善搏斗，总以外形评比。金色总是能多几分胜算。”
“听你这么说，是非常稀有了。不过，好奇怪的竞争规则，皮囊好些就注定哪方面都好？”
黎朔叉着腰，语气懒散：“怎么，不信吗，要不要来试试吗？”
林泽懒得理他：“它是非常忠诚的宠物，既然出现在家里，给它取个名字吧，茶茶怎么样？”
“行。”
“不过你怎么会认识这种生物？”
黎朔没有正面回答。
“家里没其他食物了，我去买点。”
“咚咚咚……”
这时有人敲门，林泽透过猫眼查看，是对门的周姐。
周姐手里还端着一个盒子。
【这盒子怎么这么眼熟？】
这跟之前他和黎朔去1号市场买回来的一模一样。最重要的是，它也有一个小缺口，那是买回来当天就不小心被自己磕掉的缺口。
林泽刚打开一条门缝，周姐迫不及待地顺着门缝一把推开。
“黎朔小哥，我来还盒子了！”她大步流星地走进客厅，“喏，我新做了一些糕点，你们正好尝尝。”
周姐轻轻放下盘子，另外还有精美纹理的木盒，也没逗留，“我锅上还煮着其他东西，先回家，你们慢慢吃。”
林泽两眼发光：“天哪，这甜点看起来好漂亮，还细心地配了金属小叉子。”
这东西不仅样式好看，入口绵滑，有点甜又有点苦，滋味十足。
不过周姐走后，林泽的心思也跟着飘出门外。
“黎朔，你跟周姐很熟吗？这些食材都不常见，还都是新鲜的。”
“嗯，我之前帮过她小忙。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如果林泽刚才没看错的话，周姐的面部长了几个粉色水疱，有些不对劲。而且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鱼腥味。
林泽：“走，去隔壁。”
拿人手短，看看怎么回事。
刚出楼道，一股浓重刺鼻的腥味。
林泽：“谁家晾陈年鱼干？”
气味是从周姐家传来的。
林泽按下门铃，屋内像是有人跑了几步，又“噗通”一声重重倒在地上。接着一滩粉红色的脓液从门缝中流出。
两人见势倒退了几步，脓液却就此凝固，将门缝堵得死死的。
现在一切就绪，他用高聚能激光笔在门板上迅速绘制了一个长方形，黎朔单脚抬起用力一蹬，新的入口就出现了。
两人的合作一气呵成，无可挑剔，默契程度像是训练过成千上百次。
房间内，周姐仰躺在地上，有一团粉色果冻状物体几乎覆盖着她半个身体。
不知什么时候，食腐银甲虫茶茶也悄悄跟了过来，兴奋地跑跳着来到周姐身边。
“当心！”林泽见茶茶的钳子高高举起，又慢慢落下，将粉色果冻状物体切个粉碎，再探出口器，一顿吸食。
周姐面部的可疑残留物很快被扫荡干净，她的呼吸也变得均匀，像是睡着了一般。
林泽：“虽然有些猥琐，但是管用？”
不过很快，周姐脸上的粉色脓包又开始胀大，变得晶莹剔透，林泽甚至能看到其中游动的鱼状生命体。
这次，茶茶直接将口器刺入肿胀的脓包，脓包破开，流出的透明脓液凝固得很快，有两条粉色的软体鱼卡在了洞口。
“咻咻咻……”
茶茶看准目标，一口气将三条鱼苗吞下。
林泽的知识储备不够用了：“往前看看。”
在超凡视觉辅助下加上导航仪加成，整个客厅雾蒙蒙，像在一片粉色海洋中。海平面虽然在林泽肩膀以下，但周姐的身形矮不少，她长时间在这种环境里受到了影响。
颜色越深的地方，浓度越高。
按林泽的直觉，危险远没有解除，他顺着线索来到了右手边的厨房门。
房门一打开，原本压在门上的馅饼倾斜而下，马上要滚到茶茶脚边，却被它截住切个粉碎。
黑乎乎的饼胚从内部被顶破，涌出肉色的鱼糜。
林泽：“呕～就是这个味道，太难闻了吧。”
源头来自厨房内的烤箱，它正冒着热气，亮着红光，发出痛苦的吼叫声。
5秒后，烤箱门从内向外打开。
烤焦的馅饼接二连三地朝林泽飞来，一个，两个，三个……一共十五个，烤箱门又关上了。
在这台「凶恶烤箱」停止工作的时间里，已经热乎的馅饼开始炸裂，糊在墙面上别提有多恶心。房间内的粉色浓度越来越浓。再不处理的话，用不了十几分钟，整个房间都会被这种馅饼填满。
“黎朔，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这种非正常环境似乎还会让人产生幻觉。
【好挤，好挤，让我出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馅饼内传来。
【让一让，让我出去吧。】
事实验证了林泽的想法，烤箱又翻开门，重复发射馅饼，这次比之前的更厚、更臭。
林泽直接指挥手臂上的8条藤蔓，隔空将烤箱门关上并反复缠绕。即便如此，还是能看到鱼肉馅饼不断涌出，两种力量对抗之下，烤箱门已经被挤压成弧型。
黎朔从身上摸出一把改装过的冲步枪，直接把烤箱打成筛子，令它丧失翻腾的机会。
现在只剩地上的一堆铝罐子，还在不断涌出鱼糜，腥臭味愈来愈重，让林泽都有些恶心。
一阵恍惚，他看见浅咖色的鱼糜变成了一条条鲜活的沙丁鱼；再眨眼，自己已经站在沙滩边，海浪一阵一阵地漫过双脚，酥酥麻麻，又悄无声息地退去。
几次下来，浪潮的冲击越来越高，很快就淹没了他的小腿肚。
林泽在冻土基地没见过这样新奇温暖的地方，却又是与身俱来如此熟悉。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却发现身体被绑在一根碗口大的木桩上，双脚早已陷入沙子，准确说来是散发着臭味的鱼糜之中。
沙丁鱼雀跃地在远处的海平面跳跃，
现实和幻觉来回切换，晕眩感不断加重。
很快新的场景已经蔓延到屋口。
黎朔努力往林泽的方向走去，越靠近厨房，水位越高，他只能滑稽地划着，慢慢靠近。
“铝……罐！”林泽像被扼住喉咙，很艰难才发出两个音。
黎朔提高冲步枪的能量，直接将那一堆铝罐一一爆破。
空气中的粉色迷雾散了。
烤箱消停了。
窃窃私语声没有了。
林泽大汗淋漓，清晰的视野又回来了。满地的馅饼却没有消失，他整个人被卡在其中，动弹不得。
黎朔从身后抱住林泽的腰：“自己用点力。”
温热的气息在而后吹起，林泽有些分心。
黎朔也是。
两人再亲密的时刻都有，但彼时林泽几乎都是迷糊着的。
两个人稍微有点动静，脚边的鱼糜馅饼快速分裂，原本卡在小腿肚的数量，一下子涨到腰间。
“别动了。”林泽拨通了回收中心的电话：“您好，这里有一大堆馅饼需要处理，地址是……”
一旁的茶茶终于按捺不住，只见它挑起一个馅饼抛向空中，重新接住后用口器吸食其中的鱼糜。
黎朔：“似乎很对茶茶的胃口。”
只剩一个空壳的馅饼变得普通，停止分裂；很快茶茶就为林泽清理出一条路来。
两人带着周姐重返家中。
林泽拉着黎朔进了房间，灯都没来得及开，右手一路往上，摸到他腰间的冲步枪。
——枪管还热着。
“这把枪哪来的？”
在YG082号基地，只有公职人员或者特殊机构职员才能配枪。
“我拿零件自己配装的。”黎朔取过枪把，像是拆解玩具似的，冲步枪瞬间七零八落，“好了，只是一些零件，不用担心被盯上。”
林泽：嗯，一堆零件怎么能说是私持武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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