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休息室走出来的是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身形修长,长相俊美,一双桃花眼含着淡淡的笑意。随着他的靠近,身高优势所带成的压迫感愈发强烈。
梁颂强装镇定地昂头瞪他,不肯向后退半步。
对于梁颂的不客气,男人并不恼,从容地反问:“怎么?难道这地方是你的私人地盘,只有你一个人能来吗?”
梁颂语塞。
她当然没那么大能耐,她只是单纯地看见他就感到不爽而已。
“说起来,我觉得很奇怪。”男人微微倾身过来,说,“你对其他人都那么温柔,唯独对我总是一脸不耐烦,这合理吗?”
梁颂正要出言辩驳,男人却没给她机会,又说:“更何况,我好歹是你的学长吧,你对学长这么不客气,真是让人伤心。”
他嘴上说着伤心,脸上却看不出分毫,反而是写满了戏谑。
梁颂还有正事,懒得浪费时间跟他辩:“连直系的都不是,少跟我套近乎了。”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男人却不肯放过她:“哦——莫非你是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吗?”
梁颂又羞又恼,转头怒视他。
男人笑着抬手做投降状:“开玩笑的,我没那么无聊。”
梁颂翻了个白眼,抬腿就走,心想,故意说这些话来激怒别人,还要装无辜说是在开玩笑,如果这都不叫无聊,那世界上就没什么无聊的人了。
她太后悔了,在见到是他的那一刻,她就该视而不见,直接走掉就对了。为什么非要理他?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
梁颂低着头走路,越想越懊恼,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不料,在下一个转角,正好有人也转了过来,梁颂没看路,险些跟来人撞个正着。她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抬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咦?韩老师?”
韩清越笑笑,说:“没关系,一起回去吧。”笑容和语气都很自然。
两个人肩并肩地往回走,梁颂犹豫片刻,鼓起勇气开口:“韩老师,对不起。”
韩清越温和地说:“小事而已,而且也没有撞到,你不用介意。”
“我不是指这个。”梁颂忐忑地说,“我是说,刚刚录制的时候……”
韩清越沉默几秒,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侧头来看她,说:“为什么要道歉?你本来就有自由表达想法的权利,这没有任何问题。”
她越是这样善解人意,梁颂就越是自责,垂下了眼睑,小声说:“可是我感觉这样很不好。”
“嗯?哪里不好?”韩清越不解,“你不过是说了自己想说的话,有什么不好呢?”
梁颂支支吾吾,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们此时已走到了演播厅外,韩清越停下脚步,等梁颂跟着停下后,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示意她看着自己。
“梁颂,听我说,这是个综艺节目,我们的任务就是让它更好看,假如所有人都说着相同的话,做着相同的事,那节目就会变成白开水,没滋没味,谁会有兴趣看呢?所以,你没必要顾忌我的存在就不敢说话,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就可以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韩老师。”
韩清越轻声笑了下:“你挺可爱的,多放开一点,要当艺人,总束手束脚的怎么行呢?”
连刚接触的人都这么说,梁颂惭愧地低下脑袋,轻轻地“嗯”了声。
“走吧,进去了。”
“嗯。”
完整地走了一次流程,对节目流程的熟悉程度大大增加,按理说梁颂也能放松点了,但她一想到刚碰到的男人,心情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那人叫陈以年,确实算她的学长,不同系的学长。
她原本是不会认识他的,如果不认识他,也就不用这么在意他,被他几句话就堵得哑口无言,落得这么被动的局面。
说来说去,都只能怪人生无常。
要是没有那个人的话……
梁颂咬咬嘴唇,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她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回想那些烦心事。
荀江接上了休息之前的话:“让我们用掌声请出今天的二号男嘉宾。”
在掌声中,二号男嘉宾走上了舞台,当然同样是戴着面具。
相比较于一号男嘉宾肖乐,二号男嘉宾倒是周到得多,把主持人、嘉宾和观众全都问候了一遍才介绍起自己:“我叫关宁远,今年三十三岁,是一名中学老师,教初中物理。”
“欢迎你,关宁远。”荀江言简意赅地给予回应,照旧先送上平板,“请你选择自己的心动嘉宾。”
“好的。”关宁远翻着平板上女嘉宾的信息,没抬头往女嘉宾的方向看,大概是不想让大家误会他态度轻率,还不忘对荀江解释了一句,“我视力不好,看不太清楚女嘉宾的脸。”
荀江表示理解,说:“好,没关系,看平板也是一样的。”
“嗐,都怪这个面具。”崔明如吐槽,“我们已经有不止一位男嘉宾提过这面具很碍事了,他们说戴面具就戴不了眼镜,戴隐形又不习惯,要么得随身携带眼镜,等摘了面具戴上,要么就只能这么模糊着录完,麻烦得很。”
“这是没办法的事,节目规则不能轻易更改。”荀江说,“但我们也很贴心的,允许男嘉宾走到女嘉宾的面前近距离去看。——关宁远,你需要吗?”
“不,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关宁远把平板递还给荀江,“我选好了。”
荀江跟他确认完毕,随即转向女嘉宾席:“八号?”
八号女嘉宾和一号男嘉宾肖乐牵手成功,离开了舞台,空缺出来的位置已由另一位女嘉宾补上了。按照惯例,主持人会把第一个提问机会留给新来的女嘉宾,顺便给她时间和大家打个招呼。
新的八号女嘉宾被荀江点到,微笑着说:“大家好,我是江晚,男嘉宾你好。”
关宁远客气地回:“你好。”
八号女嘉宾接着问:“请问你是在私立学校还是公立学校任教呢?”
“我暂时在私立学校。”关宁远回答,刻意把重音放在了“暂时”两个字上,十足强调的意味。
梁颂一听就觉得怪怪的,微微皱了下眉。
而八号女嘉宾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很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平淡地应:“哦,了解了,谢谢。”
荀江又看四号女嘉宾举手,点名道:“四号。”
四号女嘉宾放下手,直截了当地问:“男嘉宾你好,我想问你打算考编吗?私立学校应该不太稳定吧。”
关宁远似乎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说:“我考过一次,备考时间太仓促,失败了,准备再试一次。”
四号女嘉宾点了点头:“嗯,考编是挺难的,不认真准备可不行,祝你早日上岸。”
“……谢谢。”
崔明如在一旁对关宁远解释:“她是研究生毕业后直接留校的,目前在行政岗工作。”
关宁远故作淡然地称赞:“四号女嘉宾很优秀,佩服。”
梁颂注意到他唇角略显僵硬的弧度,不动声色地下了结论,嗯,他酸了。
荀江又随机点了几位女嘉宾提问,关宁远的表现整体上没什么大问题,可梁颂对他的印象就是不太好,感觉他没那么真诚,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很小家子气的傲气,实在是不如一号男嘉宾肖乐。
她不知道女嘉宾是怎么想的,但从亮灯的数量来看,也有女嘉宾的想法和她不谋而合。关宁远得到了五盏灯,擦线过关。
崔明如舒了口气:“好险哪,就差一点。”
关宁远应得勉强:“嗯,谢谢为我亮灯的女嘉宾。”
荀江安慰他:“没事,我们才刚开始呢,后面还有机会,好好表现。——来,请你摘下面具。”
“好的。”关宁远答应着,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几乎就在他露脸的下一秒,三号女嘉宾灭掉了自己的灯。崔明如恰好看见了,问:“三号女嘉宾,你为什么灭灯灭得那么干脆?是对关宁远的长相不满意吗?”
三号女嘉宾面露尴尬:“呃……也不是,他一摘掉面具,和我的高中物理老师太像了,我接受不了。”
没有亮灯的一号女嘉宾立刻附和:“真的!我感觉我高中的物理老师也长这样,身高发型和穿着都太像了,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敢亮灯。”
崔明如说:“怕这就是你的物理老师是吗?”
“不是不是。”一号女嘉宾忙说,“我虽然不记得物理老师的名字,但我确信他不叫关宁远,而且我物理老师年纪很大了,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崔明如看热闹不嫌事大:“关宁远,她说你显老。”
观众席中顿时传来阵阵笑声。
关宁远:“……”
一号女嘉宾欲哭无泪,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上高中时我物理老师就四十多了,已经结婚生子了。”
荀江笑着安抚她:“明如开玩笑的,我们都懂你的意思。”
“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哎。”崔明如说,“当我们提到某个科目的老师时,大家的脑子里好像都会出现一个固定的形象,而且基本上大差不差,这是为什么呢?”
“唔,也许是无数人在学生生涯里归纳总结得来的结果?但也不能以偏概全,总会有例外存在的。”
“我认为这是个很值得研究的课题。”崔明如严肃地说,“因为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我的物理老师也差不多是这样。”
“这个课题就留给你自己慢慢研究吧。”荀江很是无奈,提醒她,“我们暂且先放下对物理老师的刻板印象,把关注点放到关宁远本人身上。”
“好好好。”崔明如收放自如,一本正经地cue流程,“那我们马上来看关宁远的第一条短片,来更全面地了解他在生活中是一个怎样的人。”
关宁远的这条短片并不长,也没什么特别的,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基本信息和工作。他自称是小镇做题家,来青城读大学是第一次离开家乡,被大城市的繁华震撼,下决心要留在这里。之后,他发奋学习,考研,实习,找工作,靠自己的努力在青城安顿下来,并准备继续考编,一步步站稳脚跟。
短片放完,荀江先询问观察嘉宾的看法。
柳彦依然很乐意夸人,说:“很励志的一个男孩子,我自己也是所谓的小镇做题家,和他的处境很像,所以很理解他一路走来的不容易。——关宁远,加油,你要相信一切努力都不会被辜负的。”
“谢谢柳彦老师。”
梁颂生怕下一个又要点自己,警觉地组织语言,不过还好最后没用上。她默默地松了口气,换了个放松的坐姿,坐等第二条短片。
这个关宁远的感情经历,她是真有点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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