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幽幽盯着站在雾里长久无声的哨兵,吐了吐猩红的信子,扭身爬上旁边的树干。
它一直爬到枝头,视线落在不远处,同样沦陷在雾气里的向导——她双眼紧闭,脸苍白得几乎褪去了所有血色,嘴唇抑制不住地颤抖,垂直身侧的手也紧紧攥起。
看起来,她的情况已经糟透了。
青蛇慢慢俯身,蛇颈弯下,喉咙里挤出一种奇怪的声音,频率极高,像是在呼唤。
几分钟后,蛇身摩擦地面的悉索声由远及近地响起,比树高的阴影迅速掠过树丛,环绕在四周,漫天雾气中,显得极为惊悚。
声音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巨蛇高大的身躯化为人形。“他”一步步走到精神紊乱的向导面前,狭长的蛇眸微微垂下,盯住她的脸。
“蛇”足有一米九的身高,胸肌丰满,腰腹结实,双腿修长,人鱼线附近还有未褪去的黑色蛇鳞。按人类审美来看,他的身体无可挑剔,每一处肌肉的轮廓和线条都近乎完美。
浓郁的雾气半遮半掩。
寂静之地,男人黑发垂落,浑身**,站在那儿,像一尊**的希腊雕塑。
“十分钟。”
他缓慢地开口,低沉的声音有种不熟练的生涩,像古老的回音,还没有完全掌握人类的语言:“你还有,十分钟,时间。”
“不需要十分钟了。”
她的声音极为突兀地响起。
隐藏在向导身后的精神体骤然窜出来,像一道黑色的残影,死死缠住男人的脖子,黄瞳泛着冷光,对着他的脸嘶嘶吐信。
而陈尔若刚睁眼就傻了。
她拼尽全力才遏制住喉咙里惊愕的脏话,迅速往后退了几步,恨不得再把眼睛闭上。
这到底都是什么?!
没看错的话……他有……
这、这……
陈尔若实在没办法睁眼直视,背过身,崩溃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男人的声音很平淡,嗓音低沉,却听不出什么情绪,一如他在她脑海里沟通时,她能想象到的语气:“你,诈我。”
他没有体温,和蛇一样的变温动物。
但陈尔若仍然能感觉到他走过来时,带来的风,和那种沉甸甸的压迫感,她甚至能想象的到,他此刻正站在她背后,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一如她在山洞里,巨蛇俯视她的样子。
刚刚短暂的一眼,足够她看清他的样子。
他蛇眸狭长,面无表情,模样像她看过的欧美奇幻电影中的反派角色,深邃俊美得无可挑剔,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非人感。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让她一眼看去就知道他很强……强到可以随手弄死她。
陈尔若背后渗出一层冷汗。
她已经开始后悔贸然睁眼。
迷雾的幻境根本没困住她。
这种程度的噩梦早在几年前,她就经历过无数遍了,对她来说,这只是无关痛痒的刺痛,轻易便能挣脱。
她确实是想引出巨蛇,和它面对面对峙,可谁知道它……所以变异种怎么会变成人?
“转,过来。”
他平静地命令。
陈尔若没忍住,不合时宜地想。
……怎么感觉有点像语言障碍。
他的语气略微有些波动。
“我知道,你在,想。”
……忘了他能听她的心声了。
陈尔若咬了咬牙,鼓起勇气,最终用商量的语气,很怂地与他说:“那你……能不能先穿个衣服?或者变回去?”
他皱眉:“之前,也,这样。”
蛇不穿衣服和人不穿衣服能一样吗?!
陈尔若实在没办法,慢吞吞地转过去,视线僵硬地落在比她高了一头的男人脸上,动都不敢动,生怕往下移又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你没,被困。”
很难说现在的场景是何等荒唐。
这么一张深邃俊美的脸、沉稳冷淡的气质,说出的话却生硬又割裂。
陈尔若听得想笑,但又实在怕死,视线飘忽,不敢去看他的脸。
但很快,陈尔若就笑不出来了了。
她想到一件事。
这次他来见她,为什么要特意将蛇身化为人形……如果迷雾与他有关,他根本不会怕蛇身被其他人看见。
若她没醒,他要做什么?
而他很快回答了她的疑问,平静地宣判:“你,精神暴动,快到了。”
陈尔若的大脑彻底宕机。
昨晚她做贼一般跑到蔺霍帐篷里,用尽手段,硬着头皮勉强做那些,到头来竟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似乎对她这幅呆滞的模样隐忍得过头了,盯着她,蛇眸微微眯起。
“你,怎么,缓解。”
*
陈尔若一时难以回答,有些欲哭无泪。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哪里有哨兵让她用?再说了,这幕天席地的,让她野战她也接受不了啊……最最糟糕的情况,万一精神暴动只能由蔺霍帮忙缓解怎么办?
都说祸不单行。
她觉得自己算是倒霉透顶了。
她还在努力组织语言,而面前的“蛇”眉头已经紧皱起来了:“需要,多少?”
……什么多少?
如果一个不够,难道要同时找……
陈尔若自己都被脑中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惊住了,脸蹭的一下红到耳朵尖,视线飘忽不定,看起来整个人快熟透了。
很显然,她的想法都被面前人洞察。
他沉默片刻,又问:“多少,猎物……我通过,杀戮,缓解。”
陈尔若:“……”
还有什么比脑子里肮脏的想法全被人看透更让人崩溃呢?所以到底为什么他有读心术?她杀不掉,还不能抹去他的记忆……
她忍着羞耻,勉强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不靠这个缓解。我靠……”
最后两个字被她说得含糊不清。
“交/媾?”
“蛇”的神情没有变化,稍稍垂下眼,似乎在沉思。
明明都是表达,在他嘴里换了个词汇,就变了个味道,只是咬着字清晰地吐出来,就让她莫名地不自然。
但既然这事已经逃避不了,陈尔若索性破罐子破摔,抛去羞耻心,把她的情况都与他说清楚了。
说着说着,她不禁颓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现在这个情况。”
“不够。”
“……什么?”
“体/液,不够。”
“蛇”的目光有种沉稳的说服力,但并不具有侵略性,轻轻落下来,话语简短而直白,像低哑遥远的回音,充斥着让人脸热的性感。
陈尔若闭上眼稍微冷静了一下,她感觉自己是鬼迷心窍或者被精神暴动影响了才会对眼前唯一的雄性生物产生某种古怪的**。
脸和身材都完美无缺。
看起来也不抵……
而且不会有事后的各种麻烦事……
如果忽视他本身具有的,似乎真的可以作为临时炮/友的人选。
陈尔若极为艰难地开口:“但我现在再去找那个哨兵已经来不及了……”
“蛇”若有所思:“附近,有。”
她愣住了:“谁?”
他平静道:“你,弟弟。”
瞬间,陈尔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吗?”
听到他说的人选,她无可避免地联想到那种荒谬的可能,那念头转瞬即逝。
但只是稍稍有一点念头她就已经头皮发麻,把不堪的幻想覆盖在亲人身上的感觉简直难以言喻,说不出的难受。
“蛇”静静望着她,并没有为她片刻的失控泛起任何波动,等她冷静下来,才缓慢开口:“自己,面对,后果。”
说罢,他伸手握住还缠绕在脖颈上的黑蛇,轻轻一握,毛毛就软趴趴地搭在他肩上,蛇瞳里满是茫然,像卸了骨头一样,一直滑到地上。
陈尔若听懂了他的意思。
如果她不接受,就要自己面对精神暴动的后果……直到目前为止,她都不知道如果她放任精神暴动,她会做出什么。
眼看着男人要转身离开,她急切地伸手拉住他的手臂:“精神暴动到底会导致什么?”
他微微侧眸。
“我们,不同。自己,体会。”
陈尔若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该怎么抉择,但过往那些记忆让她恐惧失控的后果。
她抓着他的手臂,感觉到他有离开的倾向,慌乱之下,几乎没怎么犹豫,一把抱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背上,抬头,可怜巴巴地看过去:“那你能不能帮帮我……”
蛇的体温实在太冷,冰得她一个激灵。
她的手不小心摸到了他腹部肌肉旁坚硬的鳞片,奇异又古怪的触感提醒着她,她抱的,根本算不上“人”……
“他”是蛇。
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咬断她的脖子。
而她此时,正在和一条蛇求欢。
感觉到男人脚步停下的时候,陈尔若迅速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一时的冲动被后知后觉的恐惧蚕食了不少,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黑色长发下隐约可见的虬结背肌,背阔肌如同一对展开的翅膀,紧实而富有弹性,如雕刻般分明,每一寸都蕴藏着力度……她的心忍不住颤了一下。
蛇是不是有倒刺来着?
等一下。
现在她突然感觉。
她好像,有点不行。
……
陈尔若绝望到想问他是人吗?
迷迷糊糊一想,想到他确实不是人,她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恨不得抽死刚才那个让他别管自己哭的自己。
而罪魁祸首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迟疑地问她:“为什么,这么多眼泪?”
陈尔若闭上眼,压根不想看他。
“让我……自己,缓一会儿。”
她开口还带着哭腔,抽抽搭搭,躺在软垫上,用手臂遮在眼前,呼吸急促。
周围安静了一会儿。
黑暗中,她的身体突然被打横抱起来,用软垫另一块没被弄湿的地方裹住,抱进怀里。
“蛇”低磁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显得各位清晰,他问:“你,很冷?”
陈尔若:“……”
她恼羞:“你别说话了!”
他黑沉的眼睛盯着她,警告第三遍。
“语气,改掉。”
听到这句话,陈尔若呼吸一窒,想到刚才那一巴掌,打得不重,但是带了惩戒与训斥的意味。
“蛇”身上的气质很复杂,强大又直白,作为巨蛇形态出现时,他会让她感到忌惮。但他变为人形后,他似乎对她又是有些纵容的,愿意纵容她的要求,又近乎刻板地按照她的要求,有种非人的、冷静的凶戾。
小腹隐隐抽了一下。
陈尔若撇过脸,声音闷闷的:“这次够了吧?”
柔软的垫子裹着身体,逐渐生热。
他们之间体型相差很大,以至于他可以完完全全地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他答:“足够。”
陈尔若却眉眼颓然,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一次精神暴动,她提心吊胆地去找了蔺霍两次,累得要命,腰差点没断,结果到头有找了这条“蛇”才算足够。
如果以后精神暴动的缓解要求按照阶梯状逐层递加,下一次她又得找几次?这狗屁能力给了她鬼一样的要求,却没给她对应的体力……她是真要吃不消了。
陈尔若艰难地问:“那下一次需要多少?如果我能找你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找不同的人?”
“蛇”沉思片刻:“等级,要高。”
陈尔若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舌头都僵硬了:“只能找……高级哨兵?”
无论是哪个地方的白塔,高级哨兵和高级向导都寥寥可数,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这些被精心培养出来的天才,大多家世卓越、眼高于顶,性格恶劣的不乏少数,也就是她幸运,才能意外强迫到蔺霍这种高级哨兵。
如今告诉她,她只能找和蔺霍同水平的哨兵?
哨兵这种人形兵器,其体力、爆发力都是为战场准备的。面对蔺霍时,她就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耐力和速度有多恐怖,要是没她控制,任由他自己来……她打了个哆嗦。
一个哨兵不够,还要再找别的。
她是真怕万一她哪天控制不住人……被暴怒的哨兵弄死。
陈尔若索性眼一闭,把脸埋进毯子里装死,躺尸一般,死活不想面对现实。
她不活了算了。
听到她心声的“蛇”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的能力,比你想象的,强。”
陈尔若这才抬起头,自暴自弃地说:“有多强?强到可以不停强迫别人还不被发现吗?”
他被她这番话弄得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你可以,找,固定伴侣。”
她:“……对哦。”
但她又心虚:“但我强迫完他再去找他谈感情会不会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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