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浓,今日月色不明,满天星辰倒是亮极了。
为了安抚萧廷瞻受伤的小心灵,时隔多日,他终于再度被允许上床。
谢辞微刚沐浴完出来,便见他斜倚在床上,真丝蚕被被掀到一边,“香肩半露”,裸露大半个胸膛,还很风骚地选了条挂脖的银链,交相辉映,甚是好看。
他比谢辞微先洗完,今日这人没缠着一起洗,谢辞微本还有些不习惯,现下出来一看,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人是想抢占先机,提前出来“拾掇拾掇”自己呢。
不过,萧廷瞻注定只能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天气太热,谢辞微一点心情都没有,抬手想从一旁的架子上拿毛巾。没想到萧廷瞻先她一步,将工具接手,示意她坐到软榻边,他替谢辞微擦头发。
有人伺候,她也乐得清闲。只是这人能别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她身上靠、还用胸膛贴她的后背就更好了。
唔。
倒是没想到,萧廷瞻原来是有肌肉的啊。
虽然不是很有力的那种,但谢辞微刚刚确实是极为清晰地感受到了,还挺明显的。
这样想着,她背过手摸了一把。
嗯?真的有哦。
“娘子……”萧廷瞻有些激动,压下嗓音里的颤抖,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了。他几乎以为谢辞微是在明示,一边继续动作着,一边绞尽脑汁地“勾引”。
那摸着头发的手慢慢就从脖颈处往下去了,骨节分明的大手先是从锁骨掠过,而后缓缓从衣襟处伸了进去……
谢辞微捏着他的手指,缓慢而用力地拽了出来,然后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好好擦,别逼我揍你哦。”
她笑眯眯道。
萧廷瞻眼含热泪,只是蠢蠢欲动的心思依旧未歇。
现在不行,等擦干头发后总可以了吧?
他安慰自己,或许娘子只是怕头发不干的时候剧烈运动容易着凉。
头发擦干以后,谢辞微顺势躺倒在萧廷瞻的腿上,换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她往有肉的地方蹭了蹭,惹得萧廷瞻轻喘一声。
他又蠢蠢欲动了。
沐浴出来后,谢辞微身上的香味换成了更清爽一些的味道。她仰倒躺着,洗完澡以后浑身舒服多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肉垫子有些热。
“娘子……”
萧廷瞻那不死心的手又动了起来。
“不要。”谢辞微斩钉截铁地拒绝了,甚至还翻了个身,离萧廷瞻远了些,要不是他伸手捞一把,可能人就这么滚下榻了。
那凑近的脑袋也被她一把推开,萧廷瞻噘着嘴亲在了谢辞微的手臂上,还被不轻不重地扇了一巴掌。
拒绝的意思太明显,即使萧廷瞻再怎么不想承认,也不得不偃旗息鼓,低着头可怜兮兮地露出了眼泪汪汪的表情。
谢辞微视而不见,还闭上了眼。
欲求不满的丈夫、冷漠无视的妻子。
——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萧廷瞻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谢辞微的头发,硬邦邦地做她的人肉垫子。结果谢辞微嫌痒,还嫌硌人,自己在榻上拱了拱,整个人都从萧廷瞻腿上滚了下去,一脚踢在他后腰。
这下好了,温香软玉是真没有了。
今晚倒是能睡床,可谢辞微睡软榻,他睡床又有什么用?
萧廷瞻满腹怨气地爬起来,气冲冲地走到床边,冷着脸硬邦邦躺下,“哼”一声闭上了眼。
……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萧廷瞻在夜色里睁大了两只毫无困意的眼。
好热。
*
虽然萧廷瞻说气话要把子书与养在狗棚,但谢家也不可能真这般对待上门的客人。
东厢房本就是招待客人的居所,环境清幽,种了一大片翠竹,竹下是一些不知名的小黄花。本来这些是该被人铲去的,只是主人家觉得好看有野趣,便留下了。
子书与住在明月楼,那个地方离四房的院落挺近,方便了她时不时便往谢辞微身边凑。
谢三小姐人当真是极好,怕子书与吃不惯扬州城的菜,专门叫小厨房做了些川菜,让她来自己院子里一起吃。
沈暗山让子书与来攀亲戚,其实是有考量的。谢家的三小姐据说是从蜀地来的,子书与也是从蜀地来的,所以才选了她。
不过,谢辞微倒觉得,这位明德堂的右都使,当真是她异父异母的远房姐妹呢。
她虽说不是蜀地出生,可秋姨和良袖都是蜀人。一个是她母亲最好的姐妹,一个是她情同手足的姐姐。
更别说,子书与和良袖实乃一族之人,是真正有血缘关系的。
这样想着,谢辞微看子书与的时候,眼神倒真带上点儿温度了。
那“柔弱可怜”前来投奔她的女子将头埋在碗里狼吞虎咽,活像五百年没吃过饭似的,与她捏造的身份还挺匹配。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谢辞微温声道,“不够再添就是。”
说着,她让身边的侍女把饭桶端上来就摆在子书与身边的小桌上,身体力行告诉她真的没人跟她抢。
于是子书与很快就发现了谢三小姐的另一个优点——饭管够。
虽说在东宫也没人敢克扣她的伙食,月俸也不少。可只要她在明德堂的吏堂多吃了两口,上至吏堂的掌勺师傅、下至手下的侍官下属,一个个都要用“右都使行行好给我们留一口吧”的眼神看她,害得她不得不每次只到八分饱就停手。
在明德堂里吃不饱,她就只好自己在外面找吃的。这样下来,这么多年的俸禄,一分钱都没能存下来。
即便如此,吏堂也很快就挂上了“子书与和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一点同僚之情都没有。
唉,果真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啊。
“好吃!”子书与捧着碗抬头,眼神闪亮,“果然还是川菜好吃!”
她不要冬雨帮忙添饭,自己从饭桶里拿起勺就“哐当”一勺大白米饭砸碗里。
“其实好不好吃不要紧,我觉得能吃饱就很好了。”子书与看谢辞微和萧廷瞻都放下了筷子,于是把碟子里的麻婆豆腐全盖在饭上,一边搅拌一边大吐苦水。
“可惜这年头,吃饱饭都好难。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他们都不让我吃饱。”
“姐姐,你真好。”
最后这句话,比任何时候都来得真情实感。
谢辞微:“……”
她没忍住瞟了萧廷瞻一眼。
你们东宫这么小气的吗?
结果这一眼,她才发现了这两人的眉眼官司。子书与朝萧廷瞻露出一个挑衅的笑,萧廷瞻气得狠捏一把筷子……没捏断,手捏痛了。
“娘子,呼呼。”萧廷瞻眼泪汪汪地凑到谢辞微面前,而后还给子书与一个挑衅的眼神。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火花硝烟,连冬雨都看出来了,眼神有些好奇地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谢辞微只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威武和追云都在身边的时候。
……就是之前她养过的看门狗和看院鸟。
那俩也不对付,每每一碰面,一个呲牙一个嗲毛,就没有和睦相处过。只是追云本就是准备送人的礼物,谢辞微只是养了它一段时间,后来追云便被送走了。
送走以后,威武时常趴在门口朝着追云离开的方向,或许它也会想念那个离开的伙伴吧。
那手直接伸到了她的面前,不过红了些,皮都没有破,但凡放五年前,有人这样把手伸谢辞微面前卖惨,她会告诉那人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至于现在嘛……
对面的子书与“虎视眈眈”,身旁的萧廷瞻眼神期盼,谢辞微深吸一口气,想到了自己的最终目的,颇有些忍辱负重地低下头轻轻吹了口气。
这一口,吹得萧廷瞻是心神荡漾,尾巴翘得更高了。
子书与闭了闭眼。
无论多少次,她还是无法适应萧廷瞻现在这一副狗腿样子。
一个人的脾性短时间之内真的会变化那么大吗?即使是失忆,也有些太可怖了吧。
女武神在上,既然太子失忆了,保佑她能趁此机会给太子几拳吧。
*
“左都使大人,我们在这里干嘛啊?”
魏时从二楼伸了个脑袋出来,从这间房的窗子里望出去,可以看见对面那家小镖局。
“那镖局是……谢家?”他看了好半天,似乎想起了什么。
沈暗山笑眯眯地摇着扇子,并不言语。他刮去茶杯表层的浮沫,夏季的翠峰毛尖颜色要青一些,这茶却带点褐色,多半是去岁的陈茶。
“左都使,您来看谢家旧部干什么?是怀疑谢家……”魏时顿了顿,“还是谢三小姐?”
那家小镖局外观虽小,却是开遍了大江南北,信誉极佳、从未失手。
魏时能看见刚刚从店里出发的那队人里,有不少都是身上有着很明显的残疾——比如缺一两根手指,或是干脆缺了半边胳膊。
可这似乎丝毫不影响他们的生活与生存,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明日的美好期望。
从外表来看,完全看不出异常。
“怀疑?”沈暗山笑着摇了摇头,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点了点,“不,我只是来瞻仰一番。”
“那传闻里被称为‘剑齿铁骨’的谢家凌虎军,最后的余晖罢了。”
“那白迟晨倒是有谢将军半分遗风,只可惜遭了奸人之手。”他起身,来到窗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
脸上有条刀疤的壮硕男子似乎察觉到这边的视线,眼神凶恶地抬头。
沈暗山眯眼笑着挥了挥手,被魏时一把扯了回来。
“左都使!”他嗓音都在抖,“您在干什么啊?”
偷窥被发现就算了,还贴脸打招呼,不要命了?
那谢家行伍出身的一个个都凶神恶煞、面若杀神,魏时只觉得自己还不够人家一拳的,作甚上去挑衅啊。
“唔。”沈暗山扇抵下巴歪头,“我不过跟他们主子打个招呼,你怕什么?”
他睁开眼,狭长的凤眼微眯,笑得漫不经心:“只怕以后还有得打交道的时候呢。”
“——就看咱们殿下心里是怎么想的咯。”
这人离开窗边,伸了个懒腰,瞬间把刚刚的事抛在了脑后。徒留魏时讪笑着面对那刀疤男子的目光,不到两秒就败下阵来,灰溜溜地也跟着离开窗边。
“老五,看啥呢?”
风吹日晒、遍布裂纹的牌匾下,那刀疤男子收回目光,身边人好奇地拍了拍他的肩。
“没啥。”他瓮声瓮气道,弯下腰将东西扛上肩,“走吧,这是要送去京城的,别耽误了。”
“真奇怪。”同他说话的那男子也扛起货物,拍了拍肩上的东西,“京城的官老爷干嘛下扬州来订烟火?这种东西,京城不应该很多么。”
“京中管控严格,不许私贩硝石硫磺,官府勾结的那几家又太贵。”刀疤男子压低了嗓音,“越有钱的人越会嫌自家钱少,有这渠道买便宜的,又怎会愿意花更多的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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