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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产科病房

这天,周蝶和王琪一起带“小花”洗澡,王琪问道:“这几天你都在忙什么?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别提了,这几天拍婚纱照拍的我都要累死了!”

“谁让你们故事那么多呢,还窜来窜去的!”

“不过那个摄影师是真的好,以后你和宋吉安拍婚纱照也可以找他。”

“我们才不着急呢,现在的任务就是先照顾好‘小花’,她可招人喜欢了。”

“我看这‘小花’都快成你们的孩子了。”

“那是当然,她就是我们的毛孩子,只不过宋吉安会出差,我科室里又忙,有时候都顾不上她了,你平时要是没事的话,也来陪陪她吧,可治愈了!”

王琪刚说完话,电话便响了,是护士长打来的。

“周蝶,我得先回去了,科室里好几个抢救,‘小花’交给你了哈!”

还没听完王琪说的话,她连个人影都没有了,只剩下周蝶还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边王琪像是踩着风火轮一样,迅速的来到科室里,护士长正在推着呼吸机,她看见王琪,大喊道:“王琪,你去34床,老刘在那边!”

“收到!”王琪一边扣着护士服的扣子,一边跑到34床。

只见刘护士正在床边做着心脏按压,她的帽子都歪了,几朵头发沾着汗水凌乱的甩在额头上,身材稍胖的她已经气喘吁吁了。

“刘姐,我来!”

听到王琪的声音,刘护士顿时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软软的靠在床边上,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幸亏你来了,我要累死了!”

王琪一个箭步直接跪在床上,找准位置就按了下去,几个轮回下来,王琪已经汗流浃背了。

可是患者还是没有反应,这时王医生喊道:“直接手术室吧,快,赶紧推床!”

从外科到手术室,一路上王琪一直跪在床上,她已经不记得按了多少下了,只觉得而自己的胳膊像是没有直觉一样,只是在机械的一上一下。

但是她心里明白,要是这个机械的动作停止了,那么这个人就真的从死神手里夺不回来了!

从手术室出来,王琪已经浑身无力了,虽然这样,她又赶紧跑回科室,因为还有两个病人在抢救,她又立刻加入到抢救的队伍里。

“多巴胺,肾上腺素,西地兰”这些字刚从医生的嘴巴里蹦出来,这些药就已经在王琪的手里了………

等到科室里忙的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王琪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医院的大门,此时月亮已经滑到了西边的天空,几个寒星也是若隐若现。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参加抢救了,也不记得是第几次下了班之后又被叫回去,她抬头看着远处的闪烁着的霓虹,就像看见了“小花”的眼睛,清澈透明,充满希望。

这天早晨,周蝶打电话给王琪,想把小花送给她,可是她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无奈之下,周蝶只好带着小花来到医院,可是到了外科病房之后,她发现里面乱糟糟的,她便来到护士站,问道:“请问王琪在吗?”

护士正在电脑上查什么东西,头也不抬的说道:“自己去里面看看!”

周蝶听了便走到后面的办公室里,可是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个带着帽子的中年男子坐在凳子上,他用手不停的顺着胸口,嘴里“哎呦哎呦”的叫着。

“里面没人!”周蝶又回到护士站。

“没人就没在呗!你等等吧!”那个护士一边说着,一边去治疗室配药了,外边还有几个床头铃一直在响着。

一个家属气冲冲的跑到护士站,大喊道:“护士呢,人呢?铃都响半天了,怎么还不去换水呀?”

那个护士赶紧从治疗室出来,跑到病房里消了床头铃,换完液体之后,又赶紧跑到治疗室继续配药。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拿着单子来到护士站,大喊道:“药还没配好吗?医生说医嘱早就下好了,怎么现在还没打上针呀!”

“医嘱刚刚才下,我已经在配药了!”护士说道。

“这都来半天了,床也没有,药水也没打,就坐在办公室活受罪呀,出了问题,你们能负担的起吗!”中年妇女大声嚷嚷着。

护士没有再说话。

这时又一个家属走过来,“护士,我父亲药水输完了,你去拔针呀,按了好半天铃也没人去!”

那护士又跑出治疗室,一路小跑着进病房拔了针。

那个中年妇女又不乐意,冲着护士大声嚷嚷,“你能不能先把药水给打上呀,配个药配这么久,你们科室没别人了吗?”

周蝶看到这个情形,便自己来到办公室,找个凳子坐了下来,顺手拿起来墙边上的杂志翻看起来,外边还是吵吵闹闹的,周蝶听着烦得慌。

不一会儿,刚才那个大声嚷嚷的中年妇女也进了办公室,她坐在那个男人的旁边。

“这里医生护士没一个好东西,我们都来这么久了,他们还是磨磨蹭蹭的,到现在针都没打上,连张床都没有!”

“哎呀,你别说了,越说我心里越烦!”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大口的喘着粗气。

“长嘴还不能说话了?我就说她们,态度不好,服务也不好,比大城市的大医院差远了!”

那妇女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周蝶看,看了一会儿便问道:“喂,姑娘,你也等很久了吧?”

周蝶点点了头,并不想理会她。

“已经没床位了,你等也白等了!”女人说道。

见周蝶在看杂志,那女人又说到:“别看了,里面都是骗人的,要是他们跟书上说的那么好,我们就不用在这里干等了!”

周蝶刚要说什么,那妇女噌的一下子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啊,那个病号是不是走了,是不是有空床了?”

这时护士端着治疗盘走进来,“不是的,他是去手术了!”

“那他手术了,能不能让我们先躺一会儿呀?等手术完了我们再出来!”

“怎么可能呢,那是别人的病床怎么能胡乱躺病号呢!”

“那他现在不是去手术了吗?现在那个床是空的呀,怎么不能躺呀?”

“这是医院,不是你家,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听了这话,那女人顿时火冒三丈,“你这护士是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呀?我就是说有空床就躺一下,犯法吗?”

“没说您犯法,但是那床您就是不能躺!”

护士也有点生气了,说话的语气也加重了,她扎完针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谁知那个女人也追了出来,“你这是什么态度?病人来半天了,连个床也没有,针也没打,一点意思也没有,,还凶巴巴的,你们就这样服务病人的?”

这时护士站已经围了不少人,护士就坐在电脑前,眼睛注视着屏幕,没有理会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见护士不理她,说话越来越放肆了,

“就你们这种服务态度,投诉你们都是轻的,难怪你们医院天天出事,不是医生被杀,就是护士被打,要是我,我也受不了这气!”

那女人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又继续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前不久,有个医生被病号家属捅死了,听说那个医生态度一点都不好,人家孩子生出来好好的,到他手里就不明不白的死了,谁知道医生背地里做了什么,要是碰到那些素质差的医生,咱们老百姓有理也说不清楚,听说那个医生还拿刀捅病号家属呢!”

众人听她这样一说,便开始议论纷纷。

这时护士站起来,说道:“请您说话注意一点,如果再胡说八道,我们就报警了!”

“谁胡说八道了?新闻里都写着呢,人命关天的事情,我也不敢胡说八道呀!”

周蝶听到这里,把手里的杂志扔在桌子上,冲到女人面前,“你就是在胡说八道,那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就有心脏病,医生抢救了好几次,没抢救成功才死的!”

女人见周蝶的眼睛红红的,着实吓了一跳,

“我就是没胡说八道,就是手机里写的,我找给你看!”说完话,便开始扒拉手机。

“你看,网上是不是就是这样说的?”女人把手机递给周蝶看。

周蝶接过手机,顿时傻眼了,“手术不当”,“治疗错误”,“态度恶劣”,“反杀家属”........这几个字眼就像是一把把的尖刀狠狠的扎进周蝶的心上。

“不是这样的,简直就是颠倒是非,胡说八道!”周蝶大喊道。

这时护士长和王琦他们来了,众人见状赶紧散开了,那女人一把夺过手机,也灰溜溜的走进了办公室。

“怎么回事?怎么围了这么多人!”护士长问道。

“有个家属想闹事,一直在护士站大声嚷嚷!”护士说道。

“你们各就各位!我进去看看!”护士长说完便进了办公室。

王琪看到了站在护士站旁边的周蝶,赶紧走过去,“周蝶,你怎么来了?”

周蝶还没从刚才的状况中回过神来,也没听到王琪叫她。

王琪见周蝶这个样子,就使劲拍了她一下,“周蝶,你怎么了?是哭了吗?”

周蝶拭去眼角的泪,“没事!我打电话你怎么没接?”

“我跟他们一起去送病号了,没带手机!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我过来给你送小花的!”周蝶说着,把小花递给王琪。

“我还打算去找你拿呢,没想到你都给我送来了!”

“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周蝶,你真的没事吗?我看你状态不太好呀!”

“真的没事,你赶紧去忙你吧,有空再约你!”说完话,周蝶便走了,王琪还要管理病号也没有追上来。

其实周蝶并没有离开医院,她转身就进了电梯,直接去了产科。

刚进产科就感觉有一股子怪异的氛围笼罩着整个病房,里面的人不是很多,所有的人讲话声音都很小。

从那次出事之后,产科停诊了一周,一周过后又开始接诊了,就诊的产妇比较少,大多是外地的或者经济水平不高的,产科本来是医院里最喜庆的科室,可现在人们却避之不及。

一个实习的小护士问道:“请问你找谁?”

周蝶愣了一下,说道:“我不找谁,就随便看看!”

“奥,那你不能往里走了,里面是产房,外人不可以进去的!”

周蝶点点头,“我知道!”

周蝶走到护士站,她看着连接护士站和病房的那个走廊,当初的燕文泽就是趴在走廊的那个位置,满脸鲜血,伸着手向周蝶求救,周蝶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泪流满面了。

这时一阵风吹来,医生办公室的门“砰”的一下就关上了,周蝶被这个声音吓出了一身冷汗。

等周蝶反应过来时,医生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留着平头的小医生迎着光走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本杂志,上面似乎写着“芍园”两个字,小医生嘴角挂着微笑,径直的向周蝶走过来。

“请问你找谁?”小医生问道。

“我,我来看看燕师哥!”周蝶说道。

小医生眉头一紧,“燕诗歌?产科没有这个人吧!”

周蝶愣了一下,待她回过神来便赶紧说道:“奥,不好意思,找错人了!”

小医生笑了一下,双手一摊,“那是不是可以让一下路?”

周蝶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中间,把这个狭小的走廊堵住了,她赶紧挪了挪身体,尴尬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医生笑着从她身边走过去。

周蝶转过身子,看着小医生的背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像一束光照到了周蝶的内心深处。

过了一会,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把周蝶拉回现实,只见护士抱着一个小婴儿走出来,几个家属便迫不及待的围上去。

“男宝,7斤2两,母子平安!”

小婴儿在他爸爸的怀抱里,肆意的放声大哭,像是向这个世界宣示:我来了!

周蝶的看着这一幕,眼睛红红的,嘴角却是不自觉的上扬着。

她走出产科病房,穿过大厅,直接来到医院门口,她回过头看着庞大的门诊楼,瞬间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

就在她看的出神的时候,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嗨,周蝶,终于找到你了!”

周蝶转过头,原来是陆洋,“你怎么来了?”

“你一早晨跟我说你来医院了,我不放心,赶紧处理完工作就来找你了。”

“奥,我没事,我来医院找王琪的。”

陆洋握着周蝶的手,盯着周蝶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嗯,我看着应该也没什么事,就是眼神怎么有点浑浊?”

“可能刚刚从医院出来,被风沙迷住了眼睛!”

“没事就行,对了,我妈说问问你最近啥时候有时间,她找了一个大师,要帮我们挑一下结婚的日子!”

周蝶揉了揉眼睛,抬头看着天空,“在等等吧,我想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陆洋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什么事情比结婚还重要?你不会是要反悔了吧?”

“你想什么呢,不会反悔的!”

“奥,只要不反悔就行,那是什么事情呀?”

“我要创办杂志,我要还原真相!”

“什么意思?”

周蝶把自己的想法跟陆洋说了一遍,陆洋听完却皱起了眉头,“这个太危险了,我不放心你!”

“越危险的事情,越得有人去做,不然对那些受到伤害的人来说,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行吧,只要你想去做的事情,我就全力支持!”

第二天,周蝶就辞去了报社的工作,她去了一趟禹城,再次找到了李纯露,再知道周蝶的来意之后,李纯露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暗沉下来。

“可是你怎么让别人相信那就真相?”

“首先我们写出来的就得是真相,我们的朋友和同学都是在医疗系统的,他们不会骗我们吧,起码不会像网上传的那样离谱吧?”

李纯露想了想,又说到:“我觉得就算我们掌握了真相,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起码我们已经在做了!”

“那还有别人吗?”

“有,陆洋全力支持我,还有一个摄影师,一个记者,如果人数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找人!”

周蝶停顿了一下,“总之,露师姐,我想试一试,而且我需要你的加入!”

李纯露抬起头,看着周蝶热切的目光,点点头,“好!”

当天下午,李纯露就跟着周蝶来到了新安,陈斐,刘媛,还有之前报社的副主编,他们几个人坐在一起商量了很久。

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医生医事》便有了雏形,第一篇章的第一个故事便是关于燕文泽的,周蝶作为目击者和经历者,执笔了整篇稿子,详细的还原了当时的经过。

第一期《医生医事》出版之后,掀起了很大的波澜,在朋友和同学的帮助下,各大医院都开始订购。

紧接着,第二期,第三期……《医生医事》就像是医疗系统的一面镜子,很多人都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的真实的样子。

一年以后,这天周蝶刚到办公室,李纯露便走进来,“周蝶,有个情况想跟你说一下,关于城阳医院伤医事件的。”

“奥,那个我们不是让刘媛去采访了吗?她没去?”

“去了,可是我这边有一个可靠的消息是,被杀的这个医生有严重的医疗过失,手术那天,他喝酒了!”

周蝶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消息真实吗?”

“真实!我有个同学是城阳医疗事故鉴定中心的,是他告诉我的,患者家属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双方就赔偿金额没达成一致,所以这人才采取了极端的措施!”

周蝶听了,一阵沉默,她隐隐约约觉的有东西在阻碍着自己。

“周蝶,真的那样的话,我们还去采访吗?这件事还能刊出吗?”李纯露问道。

周蝶想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坚定的说道:“去!我们不仅要去,还要把其中的细节全部披露出来!”

听了这话,李纯露有点犹豫,“可是周蝶,我们成立《医生医事》的初衷是站在医生的角度,化解医患关系的,如果城阳的事全部报导出来的话,可能产生不利的影响!”

“不,露师姐,我们《医生医事》从来不是只站在某些群体的角度,我们是站在所有人的角度,唤醒所有人的认知,我们手下笔是用来写苍生的,我们只不过把医疗行业当成一面镜子而已!”

李纯露听了这话,心里感慨万千,“周蝶,我终于理解了当初燕文泽为什么非要把你加入到芍园了,他说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很特别!”

“谢谢露师姐,我相信燕师哥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周蝶笑着说道。

这时,陈斐敲门进来,“露露,我找你半天终于找到你了!”

“找我干什么?都下班了,怎么还不回去?”李纯露问道。

陈斐害羞的看了看周蝶,又看了看李纯露,小声的说道:“我有朋友新开了一个小吃店,想请你去尝尝,另外明天晚上影剧院有两场话剧,我搞到了两张票,也想跟你一起去!”

李纯露听了,抿了抿嘴巴,“我不去,我明天要去城阳,今晚得回家收拾东西!”

周蝶见两人的表情有点微妙,便笑着说道,“露师姐,人家请你吃饭还请你看话剧,你好歹也赏个脸吧,明天城阳我去!”

“那不行,必须我去,我有同学在鉴定中心,做起事来方便一下!”

“哎呀,你就别找借口了,你把你同学联系方式给我不就行了嘛,别再争了,赶紧去吃饭吧,别让我们的陈大摄影师等急了!”

周蝶说着,把两个人推出了办公室,她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心里暖暖的,自己的露师姐终于回来了。

不一会,陆洋打来电话,“美女社长,晚上怎么吃?”

“回我妈家吃,明天我去一趟城阳,可能得好几天才能回来,今晚去陪陪我爸妈!”

“去城阳干嘛?天天飞来飞去,我都担心你了!”

“那边医院又出事了,这次我必须亲自去!你今晚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妈家吃饭?”

“也行吧,自从结完婚还没陪老丈人喝过酒呢,我这边还有个会,结束后联系你哈!”

“好的”

第二天早晨,周蝶早早的来到机场,在候机的时候,李纯露发来一条信息:小蝶,我同学说他作为医疗鉴定中心的人,不方便跟我们见面,到了城阳之后,直接去城阳医院找外科护士长姜慧。

周蝶看着这条信息,心里顿时波澜万丈,姜慧!是她认识的那个姜慧吗?真的是她吗?周蝶已经迫不及待的要马上飞过去了。

飞机刚起飞的时候,她听见一个年轻的妈妈正在教小孩子背诗歌,“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那稚嫩的童声就像是一串漂亮的铃铛,把周蝶的思绪引到天空上,只见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一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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