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人眉头一皱，扫过乌梅一看就是地摊货的羽绒服，还有下半身的a货牛仔裤，语气颇为不耐烦，“不管是谁都得按规章制度办事，没有例外，不管你家还是你租的房子，既然是案件现场，怎么能随便进入，安警官给你通融了？”
面对咄咄逼人，乌梅咬了咬下唇，不再说话。
安岚好整以暇地看着领导给自己挖坑，完全懒得辩解。
池生走到乌梅身边站定，自然地握上了她蜷缩的手，触感微凉，池生的手指强势插入她的指缝，曲指扣紧。
池生看向乌梅，语气柔和宛如私语，“不是答应了先在我那里住着？缺什么东西现买就是，还是说，之前住的地方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去拿？”
见池生眼神温柔注视着那寒酸女人，那小心呵护的语气，亲密宠溺的动作，中年女人瞪大了眼，如遭雷击，默默咽了咽口水，腰身微弯，搓了搓手掌。
“池总，没想到这位小姐是您朋友，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事儿这还不好说，您还瞒着我，这真是……”
池生掀起眼帘，“不敢让孙局为难，她之前在那边住着，突然发生这事儿时我也不在身边，打电话报警让我等消息，若不是安警官，都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儿，她现在连衣服都凑不齐一身儿，难免想回去一趟。”
中年女人脸突然涨的通红，嘴唇嗫喏着，“自己住的房子当然能回去，他们昨天就现场取证完了，我这就让她们尽快安排，没有说有家回不去的。”
安岚扫了眼她可笑的姿态，直接扭过头去。
乌梅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想早点脱身，借着这话开口道:“那就麻烦了，安警官您今天有空吗？”
中年女子一见池生的小情儿知趣给递台阶下，连忙接话，“小安，陪这位小姐去一趟，一定照顾好。”
池生眼神淡淡扫了过去，“不敢劳烦，孙局，我陪她去，咱们下次再约。”
乌梅突然后退一步，扯开了池生的手，“你还有事，安警官带我去就好。”
“麻烦你了，安警官。”
安岚摆摆手，扭头见池生低头看着自己被挣脱的手，嘴角勾起一丝玩味，“咱们现在就走吧，我正好带了车钥匙。”
刚走了两步，安岚突然转身，“对了，池总，下次有机会一定找你好好聊聊，乌小姐就交给我了，你放心就是。”
直到两人离去，感觉气氛尴尬的中年女人笑道，“年轻做事就是急躁。”
池生盯着乌梅的背影，目光深沉似海，“孙局，你这属下太有干劲也不太好，周旺已经归案了，你也该早些把人移交检察院，她没理由继续在您这儿待着了吧。”
中年女人眼珠一转，连忙点头称是。
……
车上，安岚单手把着方向盘，跟乌梅谈笑。
“乌梅，你跟池生关系可不简单。”
乌梅靠在副驾驶闭眼不语。
“喂，没什么不能说的吧，毕竟你们两个一个是报案人，一个是受害人，我想查又不是查不到，聊聊呗，一个刚毕业的医生，一个身家不菲的大款，你们怎么认识的？”
乌梅眉头紧皱，后悔自己怎么就为了躲池生又上了贼船。
“你真的话很多。”
安岚爽朗一笑，无赖道，“我也不是在每个人面前话都这么多的，说真的，你跟池生不是女朋友的关系吧？”
乌梅直视前方车流，“这跟案子有关系吗？”
安岚一笑，“如果不是，那我一定追你。”
乌梅点头，声音干脆，“我跟池生是女朋友关系。”
“回答这么快？还如此一本正常强调，那肯定不是了。”
老房子没有小区，道路都是七拐八弯的，乌梅继续给她指路，“既然不信，问我还有什么意义？”
到了目的地，安岚停下车。
“乌梅，你是我见过活的最累的。”
乌梅垂眸，拉车门开关的动作一下子顿住，然后看向安岚，唇角带笑，“那你还说追我？”
安岚挠头，“开个玩笑，谁让你一路上死气沉沉的，我都怀疑我不是开车，是在黄泉摆渡运送尸体了。”
乌梅直接开门下了车，径自朝楼上走去。
安岚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
一路上，遇到八卦的邻居，乌梅甩开手继续往前走，有些人指指点点骂写难听的，见到安岚立马住了嘴，凑上来问。
安岚一脸严肃，“重大案情涉密，造谣诽谤违法，你想跟你楼上一样蹲局子？”
人群立马一哄而散。
七楼，安岚敲了敲半掩的房门，“我进来了啊。”
安岚打量着房子，客厅是典型的出租房，掉漆的木沙发，款式老旧门都闭不紧的柜子上是一台大部头电视，索尼，几十年前也是奢侈品。
踱步到乌梅的房间，敲了敲墙，典型的隔板房，顺着开着的门看去，□□平方的狭小卧室，一张单人床，一个简易衣架，折叠桌竖在墙边。
唯一有点生活气息的就是窗台了。
白色窗帘上向日葵热烈地绽放，下边小窗台一侧是几盆手掌心大的盆栽，另一侧是几个大大小小的塑料收纳箱。
安岚从收纳箱上随手拿起一只丑萌的毛绒卡通公仔，“乌梅，没看出你竟然喜欢买这玩意儿？怎么还每个都套着塑料袋？”
乌梅正在往行李箱里收拾衣服，闻言走过来从安岚手中拿过小企鹅，然后把这些毛绒公仔一只只收拾进袋子里。
“不是买的，娃娃机抓的。”
安岚竖起大拇指，“技术厉害呀，这一堆得十来个吧。”
乌梅整理行李箱的手一顿，“不厉害，那人怕我继续哭，把身上所有钱换了游戏币，满满一盒子，叼着烟抓了一晚上才抓到这些。”
安岚打量着乌梅陷入回忆的侧脸，只见她神色不经意舒展，变得格外柔和，嘴角也浅浅弯起。
“是初恋？”安岚眉毛一挑。
乌梅唇角抿起，垂头把袋子系紧。
然后起身看向安岚，“我一次带不完，以后能不能自己过来拿？”
安岚扫过房间，除了这行李箱，只剩床上卷起的被褥床垫，折叠桌跟几个收纳箱，她东西真的不多。
安岚挑眉，“你现在还没找的住的地方吧？打算拖着行李箱先去医院住？”
“医院有值班室，我可以先住几天，但剩下的收纳箱跟被褥需要等我找到房子再搬。”
安岚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对房子什么要求？”
乌梅惊讶，思索几秒，觉得自己没必要继续逞强，只看职业这人应该也可以信得过。
“便宜，越便宜越好，最好每个月不超过一千五，面积、朝向、有没有空调无所谓。”
“京都医院医生工资也不是很低吧？”
乌梅本不想多解释，她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对方明显是能帮她找房的意思，咬了咬唇，还是吐露实情。
“我欠了一个人钱，我想尽快还清。”
安岚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然后搬起乌梅的床被卷，“走吧，我知道有个合适的房子，房东我认识，人不错，如果看得上，记得付我中介费。”
乌梅随手拎起一个盆栽，细长的叶子郁郁葱葱，这是她养的最好的一盆。
“定金。”
安岚脚步踉跄，“乌梅，我认得蒜苗！”
乌梅浅浅一笑，拎起行李箱跟那一大袋公仔跟了上去。
……
“这就是你说的合适的房子？”
乌梅站在一处安静小区的一楼庭院前。
虽然同样是上世纪老小区，但这处位置绝佳，距离她上班的医院也就一公里，小区绿化好，人口密度低，自然也安静。
乌梅没有下车，扭头看向安岚，“我跟你说过，我的预算……”
“知道，放心，不超过一千五，不是整租给你的，小单间而已。“
乌梅才放心下了车，拖着行李跟在安岚身后，跟着她走过栅栏门，花园已经荒废，杂草丛生，这几天降温后，枝叶早就枯黄，只有中间石子路还隐约可见，之前应该是有人住。
入门，温热的暖气袭来，乌梅扫视着简洁现代风的装修，猜测房主应该很年轻，大屏液晶电视，柔软米色沙发，黑白格子的地毯，明镜如新的厨房……完全不像用于出租的房子。
户型是两室一厅一厨两卫，大卧室独卫，双南卧，房主应该重金改装过，老小区没有这样宜居的户型。
安岚观察着乌梅的神色，见她还算满意，直接指向小卧室，“一千五，租不租？”
虽然是小卧室，但也有近二十个平方，床，衣柜，桌椅齐备，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
乌梅很心动，但也担心安全问题，“主卧租出去吗？”
安岚点头，“住了个美女，但工作忙经常出差，她不做饭，就是睡觉跟偶尔打游戏。”
“今天能跟房东签协议吗？有些细节问题我想约定清楚。”
“你先住着，后边你弄份我拿给房东，你先收拾东西，这是房子钥匙，我得回去上班了，别忘了我的中介费啊。”
安岚一阵风似的走了。
乌梅已经被着梦中情房冲昏了头脑，摊在柔软的米色沙发上放空，她曾经梦想退休后去房价低的城市买个一楼带院子小房子，没想到已经住进来了。
乌梅给池老太太跟左莹莹各发了一条微信消息就直接手机静音了，直接忽视池生的多个电话来电跟微信，她想起池生昨晚说自己生气需要时间消化。
她也需要时间。
夜晚，乌梅奢侈地出去逛了逛夜市，想念许久的糖葫芦，炒年糕，这是独属于冬天的美食，最后在一家小店吃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庆祝自己找到了新房子。
夜晚，睡在新房间，望着新挂上的向日葵窗帘，乌梅辗转反侧没能睡着。
索性直接起身，从袋子里翻出毛绒公仔一个个摆放在床头枕头旁，边摆边跟她们一只只打招呼。
背包的小企鹅，绿色小恐龙，海绵宝宝……
直到收纳箱空了，乌梅心一慌，少了一只，沙皮狗公仔不见了，翻遍了行李箱跟房子所有角落，一无所获。
如果不是落在之前的出租屋，那就是安岚的车上，但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过半，这个时候给安岚打电话显然不是很合适。
乌梅披上外套，拿上手机跟钥匙，下单网约车直奔之前租住的地方。
气喘吁吁爬上七楼，乌梅正摸索着开关，突然看到自己房间开着房门，跳动着一个小红点，淡淡的烟味随风传来，乌梅腿一软。
“谁？”
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乌梅照了过去，自己之前住的房间，门跟窗户大开，摘走窗帘后，窗外万家灯火映射进屋里，乌梅只见半米宽的窗台上，有个人一条腿屈膝靠坐在上边，看着窗外，手指间红点被凛冽的寒风吹的明明暗暗。
“回来了？”声音沙哑低沉，是乌梅熟悉又陌生的音色。
那人扭过头，乌梅才看清，是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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