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程安已经可以轻松地拄着拐杖行走，只需要每隔半小时休息一次，腿部萎缩松软的肌肉渐渐恢复力量。
她也知道变回原本的样子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只希望每天有进步。
看着她一步步变好，人蛇并没有和她一起欣喜，反而很紧张，如今白天除了必要的觅食他都不出门，就窝在山洞里看她来来回回活动，长长的尾巴绕在洞口，似乎在担心外面有生物闯进来。
也有可能是担心山洞里……
不过，还在鼓着劲练习的程安并没有注意到他态度微妙的变化，她更在意扔掉拐杖独立行走后，要怎么处理掉那些绑架她的人。
搬到这就没感受到他们的存在，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兽人星。
如果还留在这，她肯定要杀了他们，如果飞船没问题，还可以回家。
程安想到自己的家人，冷漠的父母，高傲的兄长和叛逆的妹妹，扯着嘴角冷笑一声。
即使知道自己被绑架，他们大概只会装模作样地找警察或者侦探调查，要不就在星网上张贴价格不菲的寻人启事，需要时间精力的帮助必然全都没有。
想要离开还是得靠自己。
她回头看了眼人蛇，他正趴在草床靠外的位置睡觉，尾巴如围栏一般绕床好几圈，嘴巴微微张着，细长的舌尖隐约可见，睡得很香。
离开后，他怎么办？
他独居没有朋友，如果飞船大小合适，可以带他走，但这只存在于理想状态。
私自带走兽人星的生物是违法的，要摆平调查局的人，还得靠家里的关系，这让程安本能地觉得厌恶。
高中后，离开家那天起，她就默认自己没有家人。
假如自己一个人离开，让一个习惯了有人陪伴的生物重回孤独，对人蛇又太过残忍。
程安闭上眼睛，把这些混乱的想法扔到脑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明天还有安排。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缓后，身边貌似熟睡的人蛇睁开眼睛，尾巴和身体都以她为中心靠近收紧。
尾巴尖在她的患腿上游动，像月光一般轻盈，绷直的尖端显出几分危险。
次日一早，程安蹲在小谭边洗了把脸，人蛇学着她的样子双手捧着水往脸上扑，动作生疏，且没在意自己的头发，几番动作下来，长发湿了一大半。
她摇着头无奈地笑笑，用干布条帮他攥干发丝末端的水珠。
她摸摸他的脑袋，接着一手拿起床头的石斧，另一只手拄着拐，“出门转转？”
“%￥%”看着她朝外走，人蛇紧张无措地跟在后边，手和尾巴尖悬空动来动去，看起来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程安走出山洞，眯着眼感受温热的阳光。
太久没晒到太阳，她的皮肤接近雪白，透明到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她垂眸看着自己手臂上凸出的青筋，即使每天都在坚持上肢的力量训练，但还是太细了，一点力量都没有。
身后的人蛇宛如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凑上来不由分说拽走她的拐杖，把尾巴尖塞到她的手里。
要当她的拐杖吗？
程安没在意他孩子气的行为，顺着他的意，牵着尾巴行走在树林中。
以防万一，她还往身上沾满树叶。
远远看，好像一根绿色藤蔓牵着一大团树叶球。
青竹不知道她要去哪，边走边回头看着来时的方向，张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露出雪白的尖牙。
离开平日乖巧的动作，红色的眸子和尖牙都不缺野兽的可怖，足以让一些小型生物远离这块区域。
程安听见声音，扭头看他。
人蛇：('▽')
在树林里漫无目的地转悠半小时后，程安找到符合自己标准的木材，长得像杉木，有弹性且坚韧，在这附近找到一棵两人高的小树，她握着斧子摆好姿势。
她想要做一把弓箭。
手上的石斧虽然锋利，用点力可以直接砍下头颅，但攻击范围太小，只适合近身攻击，也不灵活，除非对方站着不动，否则很难有最好的效果。
她也做了一把石刀，切肉很利落，适合近身格斗。
但她面对的是来自星际的人类，不是原始兽人。
人家有木仓。
只能靠偷袭。
程安还用小石头做了一把飞镖，只有在打鸟方面是绰绰有余。
她一只手离不开拐杖，砍树的进度像蚂蚁搬家。
她回头看了眼人蛇，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让人蛇抱住自己，只要能稳稳立在地上，她就能砍。
满身大汗后，这棵小树终于倒下，她喘着气，拍拍人蛇的手臂，让他放手。
手臂没动静。
她回头看了眼，发现人蛇正看着自己的肩膀发呆，突然偷偷伸出红舌，舔走一颗饱满的汗珠。
程安：“……”
终于注意到她的视线，人蛇放开手臂，呆呆地站在一边。
程安没说什么，直接坐在地上，把小树削减到只有树干，“走吧，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她自己拄着拐杖走，树干被青竹殷切地抢走，像个做错事想要立功补过的小孩子。
对的，人蛇像一个天真的孩子。
她要是走了……
失去喜欢的东西，是对孩子心脏上砍下的刀。
人蛇对她的喜爱和依赖，量化成液体，已经足够吞没山洞，甚至溢出。
程安不禁想到自己。
小时候，身体上的虚弱让她更加早熟，记事能追寻到四岁。
六岁以前，程安不叫程安，她有一个被不少教授大师反复斟酌过的名字，和她的兄长配套的三个字。
曾经，她也是被父母给予厚望的继承人之一。
但与生俱来的基因疾病，不断消磨着长辈的期待。
六岁那年，严厉的父亲指着刚出生的健康的妹妹，通知她已经改了名字，从那天开始，她叫程安。
至于之前的名字，已经属于妹妹。
孩子最通透，能清楚地感知环境的变化。
从那天开始，她也发现，自己彻底成为这个家庭的局外人。
她哭过，恳求过，也争取过，到二十年后的今天，依旧什么都没有。
程安看着人蛇的侧脸，留着相似的血液，但她不是一个狠心无情的人。
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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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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