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城门——”
马车井然有序的队伍,从京城御街街头一直排到城门口。
这只队伍远自西南边的渝州而来,带着十里的红妆。
他们行至哪处,喜庆热闹的唢呐就吹到哪处。
惹得四周的百姓个个够长了脖子,一个劲儿地向正中间的大红轿子望去。
来凑热闹的人不明所以,好奇地观望着这排场极大的迎亲队伍,“这是哪家的喜事,怎得这般壮大?”
与他同行而来的伙伴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他的嘴说道:“嘘嘘嘘,小声些,别是叫旁人听了去。"
说完抬首示意他向前看。
在迎亲队伍的最前方,由高大威猛的左都督萧垣亲自带队护送。
那人看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倒吸一口凉气。
能叫得动当朝新贵的,除了官家还能是谁。
而那位的事,哪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能随口议论的。
……
开春的时候,朝中两派仍旧为了空虚的中宫之位吵得不可开交。
国不可一日无后。
为了这事儿,两派是日日吵、月月吵、年年吵。
皇帝却从来不多说一句。
直至今岁。
开春的时候,钦天司的老监正戴着叆叇,眯眼掐指一算,当下就乐颠颠地叫人传话给皇帝说,“嘿陛下你猜怎么着,有凤命的在西南呢。”
简直笑话。
这天底下谁不知道,西南境在十几年前还是荒野之地,在前朝那是只有被贬谪的官员才会被派遣到这穷乡僻壤。
我朝自开国以来的大几十年里,也只有老巴陵王那个奇葩,才会主动上书恳求先帝将自己的封地定在那处。
整个西南,还没出嫁的贵女中,少得只剩下巴陵王府的小郡主。
也不知道一向不信这些的皇帝今年抽得又是哪门子疯,还真就顺着应下了,当天就叫人快马加鞭把封后的圣旨送到了巴陵王府。
这后封得实在草率。
先不论老监正所言真假,光是那么大一个西南,就算真有人天生凤命,那也不一定得是皇亲国戚。
这也就算了。
关键是前几年怎么不见有人跳出来说,哪哪哪有天生凤命之人,偏偏赶上今年。
朝中大臣合理怀疑,皇帝终于被他们念叨烦了,这才随便扯了个漏洞百出的借口就这么把事儿定了。
关键还没人有那个胆子率先质疑。
毕竟皇帝阴晴不定,疯起来连自己的亲生母后都杀。
……
说罢,凑热闹那人忍不住唏嘘,“长乐郡主也是可怜,摊上这么个夫君。”
“哎呦喂慎言啊,脑袋还要不要了。”
“那可不是嘛,巴陵王府总共就两个女儿。大的早早嫁出去了,剩下这个小的又是老来子,那是怎么爱都不够。”
“谁家愿把捧手心教养的姑娘送到宫里活受罪?我可听旁人说,巴陵王妃听完圣旨,当场就晕了过去。”
同伴听罢,跟着叹了口气,“这可怜见的。”
恰在此时,队伍中央的红色花轿正好路过他们。
行进路途中带起的风,轻轻拂动翠红珠帘,刚好能让外人透过细缝,窥见里面的些许姝色。
大庆朝女子出嫁,不兴盖红盖头。多是用一把团扇遮住面容,取团圆合满之意。
举扇的那双手宛若凝脂堆砌,透着细腻的光泽,瞧着就是从未干过活的模样。
白皙的手臂在红绸喜服的衬托下,仿如明珠生辉,其右腕处的小紫檀珠更是为其添了几分雍容华贵。
视线向上,便是只露出一半却足够叫观者失神的脸。
小郡主只是半边的侧脸,就能叫人想象出里面的人该是怎样的绝色,又惹来一众人对美人的叹惋。
花轿离人群不远,里面的人又恰巧是个耳尖的,外面人的话全被他听了去。
没错,“他”。
坐在里面的,不是大家以为的长乐郡主,而是她的冤种外甥:
——沈绥禧。
……
沈绥禧简直欲哭无泪了。
他躲在花轿上咬手帕,十分想敲死十几天前那个昏头的自己。
巴陵王府只有两位郡主。
大的那个永宁郡主,自幼被送到当今太皇太后身边,由她亲自教养着长大。
为人知书达理、温婉娴静,在当时的京城也是风华绝代的人物。
后来到了要谈婚嫁的年岁,京城郡主府的门槛更是被无数权贵之家请来的媒人踏得光滑了。
却未曾想,无数人的梦中情女竟然就这么水灵灵地下嫁给了一个江湖侠客——琼玉山庄的天下第一剑,沈沥。
一个是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皇家郡主,一个是一剑霜寒十四州的武林盟主。
这分明是话本子里才有的情节啊!
正当京城的青年豪俊真心暗碎之时,民间有关两人的爱情故事却是广为流传,
甚至被人化名写成话本子,各地销量惊人。
不仅如此,各茶楼的说书先生也以此为蓝本创作出了一个又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
作为国民CP的夫妻二人也并不辜负天下众人所望,成婚多年仍是鸳俦凤侣、鹣鲽情深,先后诞下三子。
这就是沈绥禧的传奇父母。
而原该在花轿上的人物,应当是与他年岁相当、该被他唤作小姑姑的长乐郡主。
……
沈绥禧头上,还两个哥哥,各个神通广大、英勇不凡。
作为家中老幺,家里人对他可没什么要求。
用他爹的话来说就是。
天塌下来,自有他那两个高个子的哥哥顶着。
他这辈子只需要好好呆在他娘身边做个快乐米虫,哄他娘开心就好。
什么不甘、什么力图离开琼玉山庄证明自己,统统不存在。
沈绥禧一把子扔掉那些所谓富家子弟下山建功立业实则受苦受累的话本子,快快乐乐地到醉仙楼下馆子去了。
开什么玩笑,人怎么可以痴傻成那样。
当一只只用四处买买买,溜溜街的吉祥物不好吗?
做什么的那么努力,又不会有人给他发钱!
但是他美若天仙的郡主娘亲和英明神武的老父亲是真的会!给!他!金!子!
他爹的琼玉山庄名下商号门徒遍地,又有他那个一州之主的外祖父巴陵王在,这么得天独厚的开局。
当然是理所当然地躺平啃老了!
悬梁刺股闻鸡起舞凿壁偷光什么的,小公子才不屑呢。
沈绥禧不光这么想,他还真这么做了。
沈小公子这辈子最大的烦恼,大概就是思考下一顿吃些什么。
……
前十八年许是活得太过滋润,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沈小废物终于招了报应。
放半年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被人骗去赌场,还被坑了一大笔钱。
把老爹的棺材本都玩了进去。
其实那天进赌场的蠢货不是他呢呵呵呵呜。
小沈:自觉呼呲呼呲地给自己刨土JPG.
在回家被父母混合双打和被哥哥们沦落暴揍之间,他果断选择了第三条道路。
那就是向长乐郡主求救。
现在想来多是后悔。
当时怎么就忘了,某人比他还要不靠谱呢?
巴陵王府的小郡主和他一样,都是渝州赫赫有名的败家子,也是他从小到大一起闯祸的铁血狗友。
长乐原是老老实实支着脑袋听他说,余光瞥见庭院里进进出出的人,大箱大箱的聘礼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
小郡主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咕噜咕噜一转,脑袋旁不存在的灯泡瞬间点亮,顿时灵机一动。
“大侄子,我有一计。”
她就凑近了些,做贼似的附在沈绥禧耳边低声说着。
听完后,沈绥禧一惊,跟着压低声音,猫猫祟祟地开口:“这能行吗?”
“如何不行?”小郡主叉腰,自信拍胸脯,“本郡主什么时候骗过你。再说了,我能坑害你吗?”
那可说不准。
沈绥禧暗自吐槽。
也不知道是谁,说带他去喝天底下最好的酒,结果溜达到了当地有名的青楼。还嚣张地一掷千金点了头牌。
害他差点以为自己清白不保。
直到头牌端来一杯又一杯助兴酒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长乐真是带他来品酒的。
后开就是两个人一起被沈家大哥揪住后脖颈,左右手各一个,提拎了回去,然后一人挨了一个**兜。
但别说,那酒还真不错。
沈绥禧砸吧砸吧嘴。
“喂喂喂,那可是你自己花的钱啊。我本是只打算叫你来尝尝他家的神仙酒,是你偏要和人叫板招来的花娘。”面前小郡主柳眉一竖,无语反驳。
“那不是想着,来都来了嘛……”沈绥禧挠脸,抬头望天。
他动作一顿,惊觉开口,“哎呀呀,我刚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长乐上前扯他的腮帮子,把人脸都扯变形喽,“别乱扯话题,你到底同意不同意?”
“你呢,帮本郡主嫁到京城,过个一两年那家人自会放你回来。你现在只要点头应个好,这背后的东西,尽数归你,绝对够你填家里的坑。”
“ra泥呢?(那你呢)”沈绥禧含糊不清地问。
“姑奶奶自然是去西北玩一圈。”
见他还在犹豫,小郡主另一只手又给了他爱的大巴掌,打得人直咳嗽。
“哎呀,男人八叉的别别扭扭干什么呢。”
“渝州送亲的队伍最多到城门口,就该由那边的人接手。我们趁乱换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再说了,你嫁的那人多半是不举,又不会与你同房,你怕个什么。”
“你就当进京玩个一两年,到时间了,我绝对安安稳稳地给你安排回渝州。”
沈绥禧被她说得脑袋晕乎乎的,稀里糊涂地点了头。
“话说,你到底是嫁给谁啊。”
“嘿嘿,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
“……“
“……”
“……”
你妹的长乐,你也没说嫁的是当朝天子啊!!!
这他妈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死长乐你个坑货。
上了贼船的沈绥禧又一次欲哭无泪地咬紧了小手绢。
长乐郡主:皇帝堂哥,你要老婆不要嘻嘻。
沈瞳瞳:你妹的齐长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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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北上替嫁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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