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
来人的声音清冽悦耳,宛如山涧清泉般流淌,带着天生的磁性和温和。
沈绥禧一愣。
怎么听起来……这么年轻?
小沈公子悄悄惊艳了一下,他还以为皇帝会是他爹那个年纪的人呢,就像他看过的许多话本一样。
“陛下,合苞酒。”还未离去的东芙低首提醒。
皇帝好脾气地说道:“朕会记着的。”
东芙不好再说什么,自觉退了出去。
好姐姐别走啊,不要把可怜弱小的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沈绥禧差点伸手挽留。
连东芙都走了之后,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先前还热闹的寝宫,瞬间变得冷清,那股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再没人与沈绥禧分担,小沈公子手心都开始冒汗。
他又重新抬高手中的团扇,遮住全脸,不敢放下来。
死长乐,你别坑我啊。
皇帝要是很行,那不光我不行,我怕是整个巴陵王府和琼玉山庄都要不行!
不远处的男人有了动作,向他这边走了几步,停在了床榻前。
你能行的沈绥禧沈家老小的性命可是寄托在你身上了啊没事哒没事哒皇帝不举的又不会跟咱上床——你爹的齐长乐!!!
催眠自己无果,沈绥禧无能狂怒。
“举了这么久,也不嫌累。”
含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绥禧不自觉一抖,更不敢有动作了。
救命TAT。
看着眼前抖得跟小鹌鹑一样的人,齐珩扬眉。
怎么就怕成这样?
“看来皇后是等着朕亲自动手了。”
小鹌鹑怂兮兮地把团扇挪了下来放到膝盖上,低着脑袋,发誓要把水色被子盯出个洞。
齐珩垂眸,眼神无意瞥见鸳鸯被下露出一角的白玉盘。
装死的小鹌鹑也发现了这个小破绽,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地伸出手指,借着宽大喜服的遮挡,试图把东西顶进被窝。
从齐珩的角度,清楚地看见那一小截手指鬼精鬼精的拨弄。皇帝坏心眼地向前一步,在水色鸳鸯被上磨蹭的玉白手指瞬间停住。
他停下,又动。
他动了,又停。
“哈。”
沈绥禧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心脏怦怦跳。
别误会,这是怕的。
大哥你别笑啊,瘆得慌。
沈绥禧微囧。
但是不得不承认,皇帝声音还怪好听的。
挠得耳朵都发红了。
要是这个声音给自己念话本,不知道该有多享受。
打住。
沈绥禧及时止住了自己大逆不道的念头。
“日后既是夫妻,皇后为何不敢抬头看着朕。”皇帝声音温柔,没有丝毫责怪的意味,反像是在逗小孩。
“啊……噢噢。”
沈绥禧抿唇,心不甘情不愿地抬头。
大红的喜字端端正正地贴身后的雕花木门上,床的四周也垂落着绣工精湛的锦缎床帏,上面的图案栩栩如生,纠缠不清的鸳鸯在荡漾的水波中依偎。
不远处桌案摆放着一对红烛,烛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并蒂莲,其上烛火摇曳。
满目的红色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沈绥禧。
你看,虽然这场婚事处处写着不靠谱,但这确实是你第一个意义上的婚礼。
红色烛柚缓缓流淌,散发出的暖黄色光亮透过红纱,勾勒两位新人的面容。
他们的视线汇聚在一起。
皆是明显一愣。
沈绥禧对皇帝的第一印象便是——这人好白。
帝王冷白似雪、毫无血色的肤色将他同暖色调的四周隔开。哪怕大红色的婚服拢在外面,他仍旧和四周隔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纱。
他清俊散漫、丰神挺秀,是一顶一的好相貌,却散发着不似天下共主的出尘之感,恰似高山之巅的云雾,神秘莫测。
捉摸不透。
这样清冷似谪仙的人,却偏偏生了一双恰似一泓春水的桃花眼。
眼尾微微上挑,眼睑下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卧蚕,让他的眼神在不经意间就带上了几分缱绻之意,仿佛藏着无尽的温柔与故事。
皇帝比他想象得还要年轻。
好美色的沈绥禧现在脑海只有一个念头。
嫁给皇帝,似乎……也不亏?
……
齐珩最先回神。
他一直笑弯的眼,却只有此刻温柔的不像话,柔声道:“皇后还要盯着朕到几时?”
沈小公子不敢和他直视,这会儿又偏开目光四处乱瞟,心虚挠脸。
某人表面怂兮兮的,内心却理直气壮地叉腰吐槽。
长得那么好看,让他多看一会儿又不会掉块肉。
“抱……抱歉嘛。”
听到熟悉的嗓音,齐珩眼神一暗,喉结滚动。
他稳着声调,听着与先前无异,“许久未见,长乐怎还与朕生分了。”
什么情况。
某人睁大眼,表情疑惑得可爱。
齐珩又轻声细语地解释:“长乐幼时来宫中小住过些时日,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皇帝又接着怀念:“小小时候的长乐可还追在朕的后面‘哥哥哥哥’的唤,如今长大了竟是不认阿兄了。”
也对噢,巴陵王与先帝是异母兄弟,算起来,皇帝还真是死长乐堂哥来着。
幸好沈绥禧随着娘亲那边长,穿上女装与长乐郡主在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不然这不得第一眼穿帮啊!
沈绥禧咳了一声,眼神飘忽,“陛下您是知道的,我自小就不太聪明。”
他凑身向前,伸手点自己的脑袋,引得凤冠上面的各色珠子叮叮当当乱响,又接着道:“这里不好用,记性不好。”
长乐郡主不聪明和他沈绥禧有什么关系,呵。
只这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变得近了,沈绥禧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肩,耳朵一烫。
眼前人的笑意更深了。
皇帝视线下移,定格在了他绣着龙凤图案的胸口。
只听见头顶的声音缓缓响起,不紧不慢地说着:“看来数年已过,有人不仅是智力不见寸进。”
沈绥禧低头。
我去。
流氓!
他捂住胸口,看向某人的眼神十分震惊。
就算你是皇帝,你也不可以盯着良家少男的胸看!
沈绥禧放下手,深吸一口气,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哈……哈哈,渝州偏僻,着实没什么像样的滋补物。”
说完自己都想笑。
这是什么话,渝州再是穷乡僻壤,但身为一州郡主,再怎么也不会少那么几口补品。
但皇帝居然相信了,点了点头,说了句:“也是。”
不是,这这这这这也相信?!
怎么和传闻中那个运筹帷幄、心深似海、足智多谋的心机皇帝不一样?
这么好忽悠的吗?
沈绥禧还是放心早了。
只听得齐珩又接着一板一眼地说道:“看来以后朕是该好好给长乐补补了。”
“不若如此,将来这身子,可如何为皇室绵延子嗣。”
沈绥禧震惊X2
沈绥禧不可置信。
沈绥禧恨不得钻地缝。
见他这样,齐珩心里憋着笑,面上还是那如沐春风的模样:“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长乐还小,不考虑这些。”
什么?!
难道我年岁再大一些你就要考虑吗???
和长乐郡主同年出生的沈绥禧自觉有被冒犯到,他有点愁自己的清白。
在他发神的时间里,齐珩已经起身端来了桌上的酒。
齐珩盯着他眼下乌青的痕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算了。
他将金樽递给一身红嫁衣的那人,哄小孩似地说道:“喝了吧。”
状况之外的沈绥禧接过,抬手就打算一口闷。齐珩连忙挡住他,无奈解释,“长乐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这是合苞酒。”
“噢。”沈绥禧微囧。
他别别扭扭地配合,喝下了交杯酒。
绣着金色暗纹的宽大红袖缓缓下滑,露出带着佛珠的暖白手臂,似乎只要齐珩稍稍用力,就能将这脆弱的手折断。
齐珩眸色暗了一瞬,很快又调整过来。
他眉目温柔,像个贴心的长辈一样提醒,“夜色已深,早些歇息吧。”
沈绥禧呆滞片刻,表情逐渐变得纠结,“陛下,那个,我……我来……”
他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齐珩已经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什么?”
沈绥禧眼睛一闭,想着豁出去算了,索性直接捏着拳头大声嚷道:“我来列假了,所以今晚不能那个啥了。”
说出来好多了。
沈绥禧露出安详的笑。
感谢从不在他面前避着这些女子私密事的长乐,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这么有种的说出来。
眼瞧着皇帝被他吼得呆住了。
完蛋了,难道我刚才声音太大了吗?
吾命休矣!
“噗嗤——”这会齐珩真的憋不住了,像是开了一道口,心情极好地大笑起来。
沈小公子很囧。
有什么好笑的啊,这是很严肃的事情好不好。
齐珩揩拭眼角快要笑出的泪,不知道拿眼前这个人怎么办才好。
“劳累数日,怎还有心思想这些。”
啊?
原来真的只是单纯地盖被子睡觉吗?
我看你那么想要孩子,我还以为今晚就开始嘞。
沈绥禧挠脸。
两人收拾完后,新的问题又来了。
这么大的房间里面,可是只有一张床榻啊!
沈小公子深思片刻,灵机一动,趁皇帝不注意,找门外时刻候着的内侍又要了一床被子。
“这是做什么?”洗漱完的齐珩回来,看着眼前的画面发问。
只见沈绥禧裹着新得到的大红棉被,缩在床榻的最角落,面上美滋滋的。
他煞有其事地说着:“陛下可知,女子列假最是麻烦,为免陛下龙体污秽,我得离陛下远些。”
言下之意,老子会漏,你自个儿睡一床去吧。
他可真聪明,这样就不用担心皇帝半夜动手动脚了哈哈哈。
沈绥禧要为冰雪聪明的自己倾倒了。
齐珩望着他那洋洋自得的模样,心头一软,无奈说着:“行,谢长乐体恤。”
门外候着的人熄了烛火,房间内昏暗一片。
齐珩掀被上榻,能感觉到枕边人平缓的呼吸一滞。
他在心里好笑地叹了一口气。
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殊不知在绝大多数人眼里,他远比洪水猛兽要可怕得多。
沈绥禧真是个奇妙的人。
你说他不怕吧,又要团成一团缩在角落。
你说他怕吧,他居然也能在短短半柱香内安然入睡。
但或许也有几分这些时日太过操累的缘故。
沈绥禧被养得很好,全然一副唇红齿白的无忧少年模样。
他安安静静地侧躺着,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被枕头挤地溢了出来,白里透红,像是软糯香甜的糯米糍糕,叫人想咬上一口。
齐珩面对着他,轻手轻脚地把他抱近了些。
沈绥禧睡前各自为主的两床被子哪还有分开的影子,这下已然是叠在了一起。
甚至迷迷糊糊间,那床特意要来的被子,被他嫌热,丢远了些。
齐珩摩挲着他眼下的青色,眸色温柔。
早知是你,封后大典就该亲自去的。
而不是只让百福拿了一封诏书,在太和殿上念。
不过没关系。
以后再补一个就是了。
齐珩抵着枕边人的额头,指尖缠绕上对方的青丝。
他痴迷地嗅着,眼底浓烈的情愫在这无边黑夜划开了一道口,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反正。
再没人能从我的身边将你夺走。
沈瞳瞳:呼呲呼呲睡大觉JPG.
7H:悄悄阴暗占有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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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北上替嫁的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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