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宴禾惊恐地咽了咽口水。
他记得很清楚,在他离开浴室的时候,所有的水龙头都是关上的。
会不会……
是水管或者水龙头坏了?
宴禾慌乱地朝浴室门口张望了一眼,下一秒立刻用被子蒙住头,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那一眼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是却已经用光了他全部的力气。
怎么办?
手机放在桌上,想要拿到手机还得起来……
可浴室里的不知道是人还是鬼——
宴禾又怕又急,猛然想到枕头底下藏着的水果刀。
他缓缓地从被子里伸出了手,摸索着从枕头下掏出刀,捏着刀柄把刀放在胸口。
浴室的水声依然持续不断,在寂静的夜空里显得格外清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声突然在一瞬间消失,而后就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宴禾登时瞪大眼,浑身僵硬着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那东西要从浴室出来了!
黑暗中,宴禾的耳朵似乎更灵敏了一些,很快,他听到一道富有节奏的脚步声缓缓地朝他移动。
紧接着他感觉一双手捏起被子的一角,试图掀开他的被子。
宴禾咬紧牙齿,身体用力扣着被子,捏着匕首的指骨惨白,浑身忍不住轻颤起来。
掀被子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
就在宴禾以为对方已经放弃了之后,对方只一个用力,被子从他身下被挑起,猛地掀到了另一边。
冷风一瞬间倒灌进他的身上,宴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同时,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猛地睁开眼,手中的匕首朝着前面的人影狠狠刺了过去。
在外头璀璨的星光照射下,宴禾一瞬间便看清了对方的样子,随即愣在了原地。
面前的‘人’几乎和他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对方浑身漆黑,其他样子就像是跟他在一个同模子里刻画出来的。
刀稳稳地扎进了对方的胸口。
然而,宴禾却没有丝毫刀扎进实物中的感觉。
对方也完全没被影响到,居然咧开嘴,朝着宴禾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从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几乎让宴禾呼吸骤停。
“啊啊啊……”
良久的沉默之后,宴禾终于从嗓子□□发出一道惊恐的尖叫声。
他一边尖叫,一边猛地推了把身前的黑影。
匕首脱手而出,宴禾几乎用了全身的劲,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疯狂地拧动门把手。
然而下一秒,他却蓦地感觉身后升起了一股森寒的冷意。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整个人被禁锢住,而后被什么东西拖着,将他狠狠地惯到床上。
即使床铺很软,但这巨大的惯力还是让宴禾感觉全身的器官都好像移了位一样。
不等他缓和过来,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黑影全身都压到了他的身上。
虽然对方并没有什么重量,但是宴禾却还是被压迫着一动不能动,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俯下脸。
下一刻,对方的唇贴上了他的。
“不……”
话没说完,对方已经堵住了他的唇舌,将宴禾的话吞咽进了肚子里。
而后,对方近乎急切般地,疯狂地在宴禾的嘴里攻城掠地起来。
被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强吻,宴禾又惧又怕,偏偏浑身又动弹不得,只能被迫地承受,这感觉让宴禾几欲作呕,眼眶也渐渐变红。
许久之后,宴禾胸腔里的空气被完全汲取完,窒息感袭来,让宴禾再也没办法顾忌其他的,转瞬被惊惧代替。
而宴禾不知道的是,他因为惊恐瞪大的杏眼,再配合上发红的眼尾,让人看着就想欺负。
那东西也仿佛得了趣,紧紧盯着宴禾的神色,眼神变得更加凶狠,几乎是想将宴禾吞拆入腹。
宴禾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眼前的黑影也仿佛远在天边。
他这是要死了吗?
而且还是这种难以启齿的死法……
宴禾无比难堪地想着有的没的,眼前逐渐陷入了黑暗之中。
-
“呵!”
重新能够呼吸的时候,宴禾从胸腔里极快地吐出一口气,而后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窗外的天色大亮。
宴禾惊恐地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屋子里并没有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而且身上的被子好好地盖在他的身上,床下的拖鞋也在同一个地方放着。
他记得没错的话,昨天他跑下床的时候,拖鞋被他不小心踹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宴禾拧起眉头,突然有些不确定昨天晚上到底是真的,还是做了一场梦。
对了!
水果刀!
宴禾猛地掀开枕头。
水果刀静静地躺在枕头下,没有移动过分毫。
但昨天明明……
宴禾的脸色顿时五彩缤纷起来。
所以昨天,他又做梦了?
不信邪似地,宴禾下了床,也不穿鞋,光着脚丫子登登登跑向浴室,飞快地扒拉起了洗漱用品。
没有被人用过。
彻底将整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宴禾才不得不相信,昨天那么恐怖的事都只是一个梦而已。
他完了!
被自己连续两天做这种奇奇怪怪的梦打击到,宴禾一天都没缓过神来。
生无可恋地躺在软椅上,他的手机突然发出了‘叮’的一声。
回过头,宴禾取过手机。
是一条陌生短信。
上面只有两个字:[宴禾]
宴禾茫然地盯着这短信看了一会儿,而后才回道:[你是?]
然而短信发出去了很久,却像是彻底石沉大海了一样。
眼看对方没有再回复,宴禾只当这是个骚扰信息,也就没再理会。
回转过身,宴禾感受着凉爽的海风,正要继续看手上的书,短信提示声却又再次响起。
[我是陆曜之。]
没想到陆曜之真的会联系他,宴禾猛地从躺椅上直起身,取过手机噼里啪啦打字:[陆曜之?真的是你?]
这回对方的回复很快:[是我。]
看到这话,宴禾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这几年……过的还好吗?]
宴禾:[很好。你呢?]
等了一会儿,看陆曜之还是没有回复,宴禾忍不住发消息问道:[你现在的工作是不是很忙?]
陆曜之依然没有回复。
宴禾挠了挠头。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但他总感觉陆曜之好像变了很多——
虽然他对陆曜之的印象还停留在对方大二那年出国前。
那时候的陆曜之长相帅气,家境优渥,姿态肆意,看起来无比耀眼。基于此,大家都觉得他很难靠近,但其实他在对人处事上都非常温和有礼,几乎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而且,宴禾和宿舍的几个人和陆曜之混熟悉之后,陆曜之是出了名的话多,甚至有时候还会在他们面前耍无赖。
可以说,当时的陆曜之朝气满满,不仅有属于世家子弟的矜贵,还有年轻人特有的活力,就是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
要是在以前,陆曜之估计都会直接打电话和他闲聊起来了,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选择发消息。
不仅如此,从他发的消息看,陆曜之的话明显变少了很多。
再就是现在……
发了两句话之后人就莫名地消失了。
换做以前的陆曜之,再忙他都会先回复他们的消息。
这样的陆曜之,让他有点陌生。
不过宴禾也没多想,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总是会变的,而且这么几年没见,他们之前就算是再怎么好的朋友,也总会生疏的。
想着,宴禾给陆曜之的电话改了备注,这才放下手机,躺在躺椅上继续看手上的书。
-
一直到晚上,陆曜之才再次出现。
这一回两人互加了微信,又聊了好一会儿之后,宴禾才终于感觉和陆曜之之间没了太大的生疏感。
两人聊了好些大学时候的事,从头到尾宴禾精神都无比地兴奋,还是陆曜之说很晚了该睡觉的时候,他才惊觉现在已经快到半夜十二点。
和陆曜之又说了几句之后,两人才互道晚安。
宴禾放下手机,从沙发上站起身,洗漱完后便直接躺到了床上。
但今天刚联系上多年没见的朋友,宴禾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躺了很久,都还没有什么睡意。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意识迷糊起来。
思绪朦胧间,他恍然感觉身侧突然感觉到了丝丝寒意,像是靠近了什么冰块一样。
“嘶!”
被冻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宴禾疲惫的大脑却没有醒来的迹象。想睁眼,眼眶也仿佛覆盖上了一层浆糊,怎么也睁不开。
好在这寒意转瞬即逝,就像是他的错觉一样。
宴禾意识模糊,嘟囔了一声,翻个身直接陷入了沉睡中。
而已经彻底睡过去的宴禾没注意到,他的身体逐渐被漆黑的黑雾团团围住,整个将他裹挟在其中,连一丝缝都没泄出来。
“你……是……我……的……”
耳边,一道仿佛来自无比遥远的地方突然在漆黑的房间中响起。
睡梦中的宴禾皱了皱眉,伸手将两只耳朵堵上,整个头无意识地迈进了枕头中。
然而这声音依然在房间中回荡着,隐隐约约地,他都有种声音就在他耳边的错觉。
“宴……禾……”
宴禾猛地睁开眼。
面前是一片深黑色。
他的脑中登时闪过一个不详的念头。
是那东西!
这两天,他除了晚上做奇怪的梦之外,就没再见过鬼,也没看到那天晚上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的黑雾。
原本他都快忘了有这回事,对方却突然又出现了。
“宴……禾……”
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森寒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宴禾咽了口口水,慌乱地问道:“你、你……”
“你……是我的。”
那声音再次响起。
宴禾吓得一颤,还没来得及说完,带着些霸道的话再一次传进他的耳中。
什、什么意思?
他是它的?
难道这回……
它要动手杀了他吗?
“不,我——”
晏禾才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对方却像是被他惹怒了一般,覆在他面部的黑雾骤然收紧。
晏禾整张脸连带着脖子都被那东西完全覆住,被彻底剥夺了所有的呼吸。
偏偏对方还嫌不够,力道加重,让晏禾的大脑瞬间缺氧。
“你是我的!”
“是我的!”
晏禾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濒死的感觉让他的心不住地下沉,一直沉到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不要!”
蓦地,晏禾瞪大眼,一跃从床上跳了起来。
看着仍旧被阳光照得明亮的船舱,晏禾才终于有了活下来的实感。
又做梦了。
晏禾苦笑。
算起来,他已经连续三天都在做梦了,而且让他恐惧的是,梦中那东西的杀意越来越明显。
昨天晚上他甚至被掐死!
恍惚间,晏禾甚至还有嗓子被掐的疼痛感。
原地站着愣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喉咙真的在隐隐作痛。
晏禾的神色蓦地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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