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低垂，莫承厌拿着经书往回走。
虽是夜半时分，但路上依稀可见宗门子弟人影。他自知讨人嫌，于是很有分寸地捡着避处走。
“……真配啊……”
有两位子弟走近，在黑夜下窃窃私语，随后便有几个字眼传进了不远处莫承厌的耳朵里。
莫承厌当即感兴趣地竖起耳朵。
听八卦这种事，他一向很喜欢，上辈子就爱听了，这辈子当然也是，才不是学什么三师弟。而且老实说，三师弟比他沉稳多了，他都没看出来岁枝竟然还有这么人性的一面！
“……温首席和芫旸首席站在一起……温首席笑得很开心……”
脚步止住，莫承厌在石头后停下来了。
“对啊，咱们哪见过温首席对谁那样啊，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温首席一见到芫旸首席……好像就突然活过来了……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奇怪……”
“不过芫旸首席真的好温柔，两人站一起是真般配。即使芫旸首席那张脸和那个魔尊……莫承厌那么像——”
“呸！提那人做什么？晦气死了。要不是他从中作梗横刀夺爱，温首席他们会经历那些糟心事吗？”
“唉，竟然没……”
交谈声随着脚步远去，往后的字眼随风飘散，淡开了。
莫承厌低下头，沉默地看了眼手里的《符箓行?壹》。书皱皱的，干巴巴的，翘着角，静静躺在他手心里，用这沧桑面孔无声陪伴着他。
扰乱他人因果缘线，是非常非常的罪大恶极！幸好他莫承厌干啥啥不好，但胜在非常愿意自我反省，及时修正了这个错误，让该走的线又如愿走到一起去了。
但错误总归是存在的，没法抹杀，立于过往岁月，永远闪着不灭的火光，就像刑罚燎柱一样永远将他整个人都架在了柱上烤，提醒着他罪无可恕的过去。
不过嘿嘿，幸好今生换了副面孔，不会搞混了，能完全讨厌并报复他了，而不是又恍惚着认错人，认成了自己的心上人，忌惮着那张和心上人相似的脸而使不开报复和仇恨，然后就一直将情绪憋在心里，都给自己身子憋坏了。
一想到这，莫承厌心情大好，心中千斤重的愧疚一下子减轻了许多，忽然觉得老天爷给了他二次生命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让他有机会把欠的债还清。
哈哈哈哈哈，回去睡大觉，绝对不会主动凑到温若卓他们眼前去碍眼的！从今往后他要以师尊为榜样，努力学习他那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悠然自得的闲适态度！
***
莫承厌一大早就被松贺寒提着出了寝峰。
说提也不太对，应该是松贺寒一声令下，莫承厌就屁颠颠跟上来了，走出大半远路才想起来还没问为什么要出来。
“去后山吸收灵气。”
“？”莫承厌毕竟是第一次走正道，纯小白，没什么经验，“这个灵气的吸收……有什么讲究吗？我还以为想在哪吸收都行的。”
“确实是这样。”
莫承厌：“……？？”
噫？那为何要出峰？
许是莫承厌此时的表情太好懂了，松贺寒看了一眼，还没等莫承厌问话，就先一步做了回答：“毕竟是你第一次吸收灵气。”
莫承厌：“……”这是追求仪式感？
莫承厌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心慌身抖的，但现在无凭无据一张嘴，他说出来松贺寒指定不信，只好弯着绕子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急着就要吸收灵气的，要不大师兄，咱今天先休息一下？”
松贺寒眼神一下子严肃起来，整张脸都含了怒气，又成了那个凶巴巴的大师兄，开始了冷硬的严兄说教模式：“就知道你会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昨晚你来找我建丹去浊我还以为你反思醒悟了下决心痛改前非了，才跟你说修炼遇到不懂的就来问我。但后来一想你或许只是兴致来了建个丹玩玩，可能直接甩手不干了，我这才大早上拉你去吸收灵气的！”
哇塞好长一段话，莫承厌哽了下喉头。
“还有，这去浊本该是用你自己的真气来洗的，既然你不知如何洗，我便用自己灵力给你疏导了，现在你的首要任务就是学会用自己的气，否则后面你怎么运转真元？”
莫承厌懵懂地点头，而后回过神：“啊，所以一定要去后山吸收灵气吗？”
“对。”
望着松贺寒板上钉钉的眼神，莫承厌悄悄叹气，甘拜下风，但很快又无知地发出了疑问：“那这样岂不是没按经书上说的来，这可以吗？”
“结果对就行了，按书上来的你也不会。”
莫承厌无话可说。
后山僻静，竹林幽幽，淙淙流水，激荡山石。
松贺寒走至河边一块空地，正好林木不是很茂盛，得以令日光钻空倾洒而下。松贺寒止步，示意莫承厌就在此地坐下修炼：“这里。”
莫承厌边盘起腿边问：“这里怎么了？”
“有水，有木，日光充足，泥地湿润生机，气息上来谈，接近天元。”
松贺寒平静解释着：“现如今天地灵气日渐稀薄，吸收难易程度已今昔非比。一般开体之人，都会选择接近天元的地方，一旦被灵气所接纳，往后吸收就轻松多了。”
早说如此嘛，这样他刚刚就不叨叨问了。
莫承厌很捧啃地不断点头，随后在松贺寒指导下一板一眼地开始尝试着吸收灵气。
“收拢，摒弃杂念，净心。”松贺寒停顿了一下，“清理的净。”
莫承厌闭着眼，听松贺寒继续道：“而后放松身体，将体内灵丹的真气尝试调转出来，滋养经脉，延生出体，感受万物。昨日是与自己身体连结，现下是与天地万物灵气连结。”
啊，这一步他会的，上一世从魔丹调转魔力出来，应该跟这一步差不多。
松贺寒嘴里还在念着。他刚刚只是大致讲了下最基本最笼统的原理，还没细细讲解真正的开体步骤，忽而山风大振，穿林过叶，席卷而来。
松贺寒眼睛微微睁大，表情立马严肃起来。
果然。
他闭上嘴，没再指导了，稍稍后退几步，感受空中灵气波动。
身心忽而放松至极，灵气的充沛可以说沁人心脾且舒缓神经。
松贺寒不自禁长舒一口气，感受到体内灵力的温热，眼神一闪，将探究的目光放在莫承厌身上。
此情此景令他回想到自己与杳钟晚和岁枝开体的过去。他们开体时间虽不同，但都是在这片后山的这个地点，师尊告之此地接近真元，能大大减轻他们开体的难度。
但他们三个，无一例外坐了一天，甚至汗流浃背满头大汗，才达到了莫承厌此刻引来的灵气波动。
昨日莫承厌入定冥想成丹之时，速度之快，波动之大，松贺寒不注意到都难，辗转反侧了一宿，决定还是拉着莫承厌来此地开体，对比他们三人当时的场景，以验证自己的猜测——
他这位二师弟，当真是骨骼清奇，颇受天地灵气的喜爱。
可是就是……
绿海呼啸婆娑逐渐加大，河水加快流逝，竟是奔腾出了江湖之声。翠绿与枯黄交杂，环绕莫承厌旋而不落。忽而山间传出阵阵鸟鸣，松贺寒抬头，眸中倒映出雀雁扑飞划过天际，密密麻麻，朝东方而去。
……竟然超出了预料。
松贺寒手现符纸，逆着浓郁灵气刮起的风刃，闪身冲进旋风中心，按在莫承厌胸膛：“二师弟，够了！不用再引灵气来了，你已经开体了！”
黄色箓纸上的红符微微发光，箓纸底端开始燃烧，逐渐化为吐着猩红的火星子。莫承厌眉头微皱，却依旧紧闭着眼，一副醒不过来的迹象。
“二师弟！”
松贺寒想强行把莫承厌带离这片区域，哪知他手一甫动，飘卷于此处不愿离去的灵气像是察觉到他阻挠的想法，竟一把将他甩了出去。
不愧是天地间最为原始最为本质的力量，竟硬生生将松贺寒脊背骨摔得痛彻心扉。他挣扎着爬起来，不知怎的，好似感受到了脚下山体的低鸣。
松贺寒不禁心惊。
这是什么共振力……
狂风大起，连云层都被裹挟而至，又散于炽烈的日光之下。松贺寒不知被摔出来几次，很快认清自己无法解决现在的问题，抖着脱力的手去扯腰间令牌。
一道人影从松贺寒身侧快速闪过，冲向远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魇住而醒不过来的莫承厌。
苍穹剑出而破风，犹如削泥般将那嚣张狂妄的灵气切割得四分五裂。松贺寒一愣，眨眼间，就见那人已经将昏迷的莫承厌抱起，朝他走来。
是温首席。
松贺寒脑中第一个念头是，不愧是首席，灵力够充沛，压得下这堆古怪的灵气，他要想达到这种程度，该修炼多久？
温若卓的脸色很难看，眼神甚至可以说得上冰冷又狠戾，放在莫承厌肩膀处的五指用力得发白。他好似缓了下情绪，才开口道：“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依旧如往常一样平静，但不知怎的总感觉底下掩藏住了惊涛骇浪的情绪。
松贺寒强压下心中的惊寒，忍着痛站起身，恭敬道：“这里接近天元，我们寻此吸收灵气，不知会引发此等现象，实在是抱歉，我这就带他离开这里。”
“我来看看他吧。”
身后一道声音传来，松贺寒扭头，就见一人身着蓝服，面如冠玉，淑人君子，眼中温淡如清风，走至温若卓身边，示意他放下。
芫旸宗首席，炼丹峰三弟子，莫远舒。
莫承厌啧啧称奇：年轻就是好啊，倒头就睡。
1.2：家人们，刚刚前几章的更新不是什么大修文，是那个刚刚写15章写着写着发现前面有个概念用错了，现在改过来了，大意就是，在外的是灵/魔气，吸收进身体后才转化成力。只是改了几处“力”变成“气”。
我爱学习（泡一杯咖啡）（大饮一口）我爱学习（哗啦啦翻书）家人们明天我可能会停一天，也可能不会停（大饮一口咖啡）因为我一天不学习就浑身发痒寝食难安彻夜难眠（再喝一口咖啡）我爱学习
离考试开始还剩十一个小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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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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