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承厌捧着那把失而复得的小刀在那边乐个不停,甚至仰天长笑壮怀激烈,这副奇怪的模样被赶来的松贺寒看了个正着。
松贺寒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让他老老实实坐在案边,往他身上贴了个符纸,将身上的水吸收殆尽,而后又抛了条布盖在那早已干燥顺滑的头发上,象征性地搓了把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没救了。”
被揉搓扁圆的莫承厌有点愣怔。
忽略掉松贺寒那句意味不明的怒斥,莫承厌默默感受着松贺寒此刻体贴至极的动作,眸光闪烁。
他被那块吸水布蒙着头,视线阻挡了许多,只能在布缝间偷偷抬眸察言观色松贺寒。见松贺寒依旧脸色不虞,便没说什么混话了。
松贺寒没好气道:“明日卯时,在峰口等我们,听见没有?”
莫承厌在他掌心底下点点头:“嗯。”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提破域符的事。
第二日,鸡鸣破晓之际,莫承厌就已经坐在峰口等着了。
那屏障近在咫尺,莫承厌再无法下去一步,于是他坐在石阶上,百无聊赖地托着腮,眺望远方。
天色微亮,窸窸窣窣的虫鸣在耳边奏响,莫承厌思绪不由得放空,也不知怎的,渐渐地回想起了昨天温若卓怪异的模样。
温若卓好像本来不想那么轻易地把那把刀给他,毕竟他拿着那把小刀的时候,手抖得很厉害。
莫承厌当时就看出了异样,于是想也没想就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温若卓咬着唇,很用力,以至于莫承厌甚至发现了那唇上的细微血丝。温若卓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低下头,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他无声地从袖口里掏出那把刀,然后递过来。
双手虔诚地接过,莫承厌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温若卓忽然起身,走了。
徒留莫承厌一人在原地发愣。
但温若卓对他的态度向来如此变幻莫测,莫承厌上辈子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于是这次虽然也一头雾水,但也没多想,只知道小刀失而复得,他的小命也“失”而复得了,这就足够他开心的了。
嗯……
莫承厌漫无目的地回想着当时的情景,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蹦到他面前,歪着身瞧他:“二师兄?”
思绪被打断,眼神重新聚焦,莫承厌目光一凝,看清来者是杳钟晚,便起身道:“四师妹早啊。”
杳钟晚:“你还是坐下等吧,破域符我不会。”
莫承厌:“……”
杳钟晚若无其事地跨过莫承厌努力了老半天都出不去的屏障,坐在了莫承厌身边。莫承厌觉得找不着话题有点沉默,他必须得想一个出来缓解气氛,于是绞尽脑汁道:“那天……邱山的任务,你们完成得好快啊。”
他记得脱离队伍前,浮黎宗还在拼了老命地奔波,眨眼间就在同一天之内完成了,速度快得有如荒唐儿戏。
杳钟晚打了个哈欠,道:“是首席完成得快啦,对于他来说,那些魔兽跟纸一样脆薄好杀,我们没什么事,就跟着,毕竟等首席杀够每个人的三千头就回宗,少一个不行,多一个也不行。”
这话说得,莫承厌忽然就来精神了。他扬眉一挑,又重复了一遍杳钟晚说的最后一句:“多一个也不行?”
杳钟晚睨了他一眼,清澈的眼眸里忽而蕴含了很是复杂的情绪:“对啊,每次外出杀魔兽都是这样的。毕竟能从墨狱森林跑出来的魔兽不多嘛。”
这什么跟什么理儿啊?莫承厌忽然发现自己可能真的不太适合入正道五宗修行,连正常地思考问题逻辑的脑子都转不过来。
于是他又虚心请教了一遍:“啊?”
杳钟晚:“……就是,跑出来的魔兽,才会被挂任务,挂了任务才能领钱啊。通过秘境去墨狱森林里杀,那都是本职工作,那是不能拿钱的。”
莫承厌一愣。
杳钟晚一瞧他那愣怔痴傻的模样,就知道他还是一点也不明白,于是继续为他答疑解惑:“每达到三千头的数量,才够开一个人的任务,少了也没什么杀伤力,杀鸡焉用牛刀——要给魔兽一些延续后代的时间嘛。只要凑够了三千,就又有机会拿钱了。”
“多杀一头,既没有多的钱能拿,也会无形之中延长了后面领任务的时间,大家都不爱做如此得不偿失又白费力气的事情。”
莫承厌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疑惑道:“那就……可以采取多杀一头多拿一些钱的法子,这样大家不就能尽己所能解决魔兽隐患了。”
“啊?将魔兽杀得一干二净?”杳钟晚的神情明显比他还疑惑,“那后面不就没法拿钱了?”
莫承厌:“……好吧,我是说……站在宗主他们的角度,没采取我那个法子好不合理。”
“很早很早之前,确实是那样子的。”杳钟晚道,“只是听说有一任首席当时一个劲儿地杀魔兽,拿了好多好多钱,也变相地绝了好多人的后路,一众修士发出抗议,将他告上了判理台。”
“然后规矩就改了。不仅限制了每个人领魔兽任务的次数,还下了明确规定,可以多杀,但多杀再多头都不会多给钱。”
“于是那种行为就悄无声息地偃旗息鼓了。”
莫承厌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啊……”了好一会儿,呆呆地看着远方参天大树,满头的树叶随风而晃,有的抵挡不住,脱离枝杈落到地上。
没有任何一片能在风中岿然不动。
当然,本性使然,要真岿然不动就有鬼了。
杳钟晚同他一起吹着清风,看着远方,轻声道:“很不可思议吧。以利益论道。”
莫承厌转动瞳孔,看向她。
红日喷雾,迎着朝霞,杳钟晚坐在黎明中,连发丝也发着光。此刻,她的眼底似乎含有一汪海,藏了很多东西,叫人一时间琢磨不透。
莫承厌嗫喏了一下,试探道:“你不赞同吗?”
杳钟晚沉默良久,半晌才道:“谈不上什么赞同不赞同,也没什么赞同不赞同,这是规矩,是众生,只能融入,不然就是离经叛道的异类,该被口诛笔伐的。”
融入。
莫承厌无声地咀嚼了这两个字。
融入。
他眯眼看着朝阳,那颗明亮璀璨又略显温和的圆盘,在他眸里一如既往地冉冉升起,无知无觉普渡众生,为辽阔无边的绿意林海镀上一层金。
金光之中,盘旋山路,走上来一前一后两个身影。
松贺寒带着岁枝朝他们而来,两人手里都捧着一大摞纸卷。他把手中全部纸卷递给杳钟晚,而后掏出一张符,垂眸避开莫承厌的视线,念起了调话。
莫承厌看着那张符底端蓦地自燃而起,化为星光点点,湮入尘埃,与之一道消失的,还有那无形中的禁锢屏障。
莫承厌不自觉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向他被囚困已久而触摸不到的远方。
——指尖再没抵上任何阻碍。
莫承厌眨了眨眼,他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情绪是什么,掌心就被塞来一束纸卷,松贺寒又朝他怀里放了几卷,全部分发下去后,道:“我们替师尊送些东西到胥庄宗去。”
杳钟晚“哦?”了一声,好奇地低头查看手中那被卷得严严实实的纸沓,睁大一双圆眼,企图从纸缝里看出个所以然来,被松贺寒轻轻打了下正摸着纸卷的手背:“别瞎看,你也看不了,师尊下密咒了。”
杳钟晚磨着牙朝松贺寒发出了无能怒吼,又被松贺寒握着一卷纸轻轻敲了下额头,老实了。
莫承厌不禁笑了起来,又被杳钟晚大力捏了把胳膊,感觉自己的皮肉一下子就散架了,疼得面部扭曲狰狞。
出行路上,杳钟晚左看右看,探着身子瞧着路边贩摊,难掩面上惊奇。
岁枝面无表情地揪着她衣领回来,过路碰到谈八卦的凡人们,自己先走不动道了。
杳钟晚冷笑一声,扯着他肩膀顺利将他拽离了原地。
两人吵闹的声音在后头你一嘴我一嘴的回来回去,松贺寒低头一看自己的乾坤囊,里头装着那些宝贵纸卷。他又不放心地数了一遍,确保无缺无漏,便回头道:“你们……”
少了一个人。
松贺寒:“……二师弟呢?”
后头吵闹的两人终于住嘴了。岁枝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指了指旁边的话本店,对莫承厌的行踪了如指掌,淡淡道:“在里面。”
松贺寒一个头两个大:“啊——!给我抓过来!”
莫承厌瞧着三师弟和四师妹走在后头,走得比他还慢,又见大师兄站在原地低头看乾坤囊,于是脚下一拐,放心地躲到话本店里头去了。
反正有令牌,不怕人丢。
忽而一股大力钳住了他的胳膊,将他的眼睛从话本上撕了下来,杳钟晚狐假虎威地钳着他肩膀,而身后的松老虎一声令下:“叫马车!”
一上这方寸大的小空间,盖了布,关了笼,三人肉眼可见地泄了劲儿。
松贺寒靠在车壁闭目养神,颇有一股活得太久了于是厌倦红尘的姿态。
杳钟晚惆怅道:“再过几个月就是我别红尘的日子了,你们可都要陪我。”
别红尘?
刚入正道没多久的莫承厌竖起了他的耳朵。
岁枝瞥了眼虽闭目养神但其实耳朵竖得比谁都高的松贺寒,见他对此没什么不愿的表示,便道:“哦。”
杳钟晚掩目假泣:“我怕我自己一个人面对的话,到时候会哭出来,好丢人。”
岁枝冷淡道:“在我们面前哭出来比较不会丢人吗?”
杳钟晚一个暴起锤了岁枝一拳。
马车颠簸,岁枝一声不吭地晃了晃身子,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坐在他旁边的莫承厌身上,吓得莫承厌一个激灵,惊恐地拎起他道:“三师弟!你怎么了三师弟?”
杳钟晚不屑地撇了下嘴:“三师兄就爱这样,明明我也没用多大力。”
切身体会过杳钟晚没有多大力的莫承厌暗自唏嘘了一下,干巴巴地哈哈一笑,拎着软绵无力的岁枝甩了甩,见岁枝苍白着脸,便从乾坤囊里掏出了个陈年老囊饼,递给岁枝。
哈哈哈他莫承厌也有乾坤囊了!之前看莫远舒腰间也挂着一个,就觉得里头真是广博精深海纳百川包容万物啊,比他的包袱好使多了。
岁枝低头看了眼那凉嗖嗖的馕饼,选择摆手委婉地拒绝。
此等美味!莫承厌颇为遗憾地自己咬了一口,满意地咀嚼着,道:“师尊和胥庄宗……”
如此高深的问题,当然是由大师兄来解答了。一直安静如鸡的松贺寒闭着眼回他道:
“师尊以前是胥庄宗控符峰弟子。”
杳钟晚摩拳擦掌,另外三人抖如筛糠。
舍友a的手机从高床坠落,吗喽帅气捡起。
舍友a(大骇):欧一西!俺的钢化膜碎了!
舍友b大力撕膜,顺利撕了下来。
吗喽一瞧,那钢化膜附着蛛网般裂痕,硬邦邦一块,和吗喽的软皮手机膜非常不一般。吗喽大感好奇,从舍友b手里接过,拇指摸着裂痕,下意识盘了起来,然后!指尖一痛!在两舍友众目睽睽下,吗喽忽然就大惊失色,放下了钢化膜,抬手一瞧,捏麻流血了!西内!呃呃呃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手贱的人啊啊啊主动被玻璃渣刮了一指哇靠[彩虹屁]
舍友b被吗喽气笑了哈哈哈吗喽无颜面对orz……
ps:多了十瓶神秘的营养液喔![撒花][猫爪]谢谢家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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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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