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漂酒馆。
“听说了吗?这次魔族妖人在鹿城起事,鹿城死了好几百人呢!”
一张方桌坐了粗麻着身的两个人,一个胡子拉蹅长了满脸毛看不清五官,一个看起来倒是清爽很多,至少能看清五官。
“不是已经平定了吗?听说又是北玄萧家出的手。”坐在不远处的宋原一听,就起劲地回了一句了,随后连忙端着自己桌上的酒和花生坐到刚才说话人的那一桌。
大胡子本来是在与自己的同伴说话,一听有别的仁兄有兴趣,连忙开口:“是啊,已经结束了,听说这次那萧家大弟子没等其余人出手,就自己将上千个魔族拿下了,还救下了大半的鹿城百姓呢,可真是后生可畏啊!”大胡子说完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酒,一脸的赞叹。
“是啊,我还听说那萧家大弟子十二岁就自己习得门法,在平遥城一首破魔曲,一曲破了万魔呢!那平遥城数月来都是乌烟瘴气布满鬼哭狼嚎的,谁知他去了那没几天,平遥城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几乎没有人有他那等天资了。”大胡子的同伴在一旁附和。
“唉~就是可惜这萧家大弟子竟也糊涂了一次啊!”
大胡子摇了摇头满脸的遗憾。
坐过去的宋原一听,有些奇怪挑眉问:“哦?竟有此等事,仁兄不妨说来听听,兄弟我只知道这萧家大弟子的英勇事迹,竟不知他还有何糊涂之事。”
大胡子一听,扭头看了看四周,然后放下手中的酒碗,凑近低声道:“兄弟啊,你有所不知,这萧家大弟子其实在十年前就入境了,那可是被天道选中啊!别人可能一辈子都到达不了的境界,连他师尊都只是可随意结境,旁人更是连“境”为何都不甚明白,你想想入境得多难,那时他还是个少年郎呢!但是你知道他入境后做了什么吗?”
宋原被他说的好奇心十足,连忙也把头凑过去催促:“仁兄快别绕弯子了,快说快说”。
大胡子也不绕弯子了,直接说出真相:“你知道吗,那萧潮竟在入境之时自堕了。”
怕人听不懂,他还解释了一番:“自堕是什么?那是在入境之时让自己修为尽失被境门弹出去,修元大损从此失去了入境门道啊。”
“你是不知道,那日他师尊都气的吐了血,北玄门规整整罚了三年,六百条门规,条条森严,听说凡人之躯十条受下来命都去了,而他自堕不就等于不上进?这萧氏就最是痛恨不上进的修士,眼看着萧家小辈出来了个世家楷模,对方却亲自毁了自己的前程……所以啊,这六百条门规他受下来后,整整修养了一年,后来就闭关了,一年前才出关。”
宋原听得唏嘘不已:“这萧潮还真是位奇人,那他为何要自堕啊?”
“这就更不得了了,顾怀桉那个魔头你知道吧,十一年前他拜入萧氏,这白眼儿狼一到北玄就将北玄萧氏搞得乌烟瘴气,后来更是在北玄就魔心觉醒,魔性大发,不仅杀了自己的师尊萧玄机,还把各门前去支援北玄的英豪及弟子打的打伤,杀的杀死,那场面,简直是血流成河啊!”
大胡子说的咬牙切齿的,喝了一口酒继续开口:“后来各派云集,才在怀安地带将他一举击杀,他死的那天怀安的几座大山全都坍塌了,那些山里全是各派被抓去的弟子和魔族妖人的尸体,血溅三尺啊。”
“更可怕的是他手里的法器太多了,尤其是他手里的那把上古神器落日斩,挥一下可杀数千人,若不是当时世家大族都去了,这魔头得将天下搅出个大窟窿,那萧潮也就是因为这魔头受了牵连…”。
顾怀桉刚死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不相信,毕竟这魔头身体里流的血和凡人的不一样,没那么容易死,其次是那次战斗死的人太多了,人们还没从阴影里走出来,一度觉得顾怀桉一定是躲在某个暗处准备卷土重来。
直到时间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年,马上越进第十一年,人们才慢慢相信顾怀桉真的死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玄门百家既然没有动静,那就只能证明顾怀桉是真的死了,魂飞魄散,不会再回来霍乱世间了。
………
顾怀桉是被痛醒的,他睁开眼,有些不确定的眨了眨眼皮,他都死了怎么还会感觉到痛?沉默一番,双手支撑着身体坐起来,才发现不是错觉,他是真的感觉到了左手臂传来的阵痛。
右手随意搭到左臂上试探一番,居然骨折了?粗鲁的将骨折的地方接好,轻轻吐出一口气,看了看四周,黑乎乎的一片,但环境却让他感觉到异样的熟悉。
怀安?
他竟在怀安的边境?
刚站起身,眼前忽然一亮,他下意识的闭眼,等睁开却看见面前竟站…飘着一个……鬼魂。
是的,没错,就是一个鬼魂,还是一个长相俊逸的鬼魂,想来应该是刚死没多久,所以外形还没有太大的变化。
只见这鬼魂穿着一身玄清色的粗布麻衣,脸上还带着一抹呆滞地看着他。
还没来得及想当下是什么情况自己为什么又会醒来的顾怀桉:“……”。
“这位鬼兄,请问你有事吗?”顾怀桉看着这只鬼魂只呆呆地飘在自己面前,问。
等头顶的白气慢慢减少,变成一团又一团的黑气后,对方嘴巴才动了动。
“饿……”。鬼魂看着顾怀桉,缓缓吐出一个字,然后飘上前就拉顾怀桉。
还没听清楚他说什么的顾怀桉被他虚虚牵引进一间离此不远破败不堪的茅草屋里,进去后,鬼魂立马放开顾怀桉,自己在茅草屋里的一张破旧的摇摇欲坠的桌子下翻翻找找,然后找到两个一大一小的看起来放的似乎有点久的馒头和几根蜡烛。
为什么说看起来有点久呢?因为馒头皮已经泛黄了,甚至还硬邦邦的,别问顾怀桉怎么知道的,因为那其中一个比较大的馒头就在自己手里,而那鬼魂把大馒头给了自己后正可怜巴巴的爬不知什么时候被火舌舔舐了一角,还留下一片漆黑的床榻,他似乎不清楚自己鬼魂的身份可以直接飘上去,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了床榻,他有点不知所措的转身看向顾怀桉。
见顾怀桉不为所动,鬼魂的眼睛红了红,头顶上的黑气似乎都变成了一团团不开心的黑云。
顾怀桉走过去,将手里的馒头给他:“给你,我不吃,你抬一下头”。
刚进茅草屋的时候,顾怀桉就觉得这屋子可能是眼前这鬼魂生前的家了,他在这鬼魂爬床的时候就把对方找出来的蜡烛点上了。
听见顾怀桉的话鬼魂乖乖的抬头,然后一下子就飘到了床上,飘起来的时候,他手里的馒头都吓掉了,连忙拉住顾怀桉。
顾怀桉看着眼前似乎对飘起来不怎么熟练的鬼魂,没忍住笑出声。
“嘿,这位鬼兄,你叫什么名字?”他站在床边,将被拉住的衣袖收回来,问鬼魂。
过了很久,鬼魂也没有说话,只是用手去够方才掉落在床脚的馒头,然后狼吞虎咽了起来。
见着鬼魂不说话,顾怀桉觉得对方好像是个傻子,他转身正打算走到一旁的桌子那坐会儿,捋捋情况。
刚一转身,鬼魂就说话了:“你……你照、铜镜”。
闻言,顾怀桉看了鬼魂一眼,然后提步向门口那走去,移开门上的一块木板,里面有一块铜镜。
突然,他要拿铜镜的手一顿,为什么他会知道铜镜放在这个地方?刚才那鬼魂说完后他就自发到门这里来拿了…
回头看一眼鬼魂,见对方只是看着他,顾怀桉拿出镜子,依言照了一下,看到镜子里的人后,他顿了一下。
怪不得这鬼魂在自己一醒来就出现,原来是自己占了别人的躯体。
只见这镜中之人青峰琼鼻,飞樱点唇,好一位明眸皓齿的翩翩公子,可不就和那床上的鬼魂长一个样吗?刚才他也没空注意自己的衣着,所以也就没发现自己和那鬼魂穿着一样的破烂衣裳。
想了想,他又走过去:“这位鬼兄,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死的?”顾怀桉懒骨头似的抱胸倚靠在床边看着那他现在身体的主人的鬼魂,他有些疑惑为何自己一个灰飞烟灭的人会重生在此人身上,还是以让眼前人魂魄尚在却被自己强制夺舍的情况。
此时已经吃完一个馒头的鬼魂侧飘在床上似乎正在克制着什么,眼睛大大的睁着,盯着床边的馒头,手想动又不敢动的。
听到顾怀安的问话,鬼魂也不理他,自顾自的看着顾怀桉刚才还,给他的馒头咽口水。
过了一会儿后,他才抬起头看顾怀桉,随后又把视线放回馒头上,如此几番,看看顾怀桉再看看馒头。
顾怀桉:“……”。
“吃吧。”顾怀桉道。
鬼魂这下动了,但不是把馒头吃了,而是又把馒头推给了顾怀桉,脸上带着下定决心后的舍不得。
“还…还是你吃吧!”。
鬼魂的声音轻飘飘的,他的指甲底部开始发黑,眼睛咕噜噜的看顾怀桉的肚子,整个人看起来傻乎乎的。
见眼前的鬼兄明明很饿,但还是不愿将所有吃食吃完硬是要留给他,顾怀桉笑了下,随后把馒头掰开来:“给,一人一半。”
鬼魂低头看了看顾怀桉手里递过来的馒头,他总算没有再推拒。
于是一人一鬼就这么一站一飘的一起吃着分好的馒头。
吃完馒头后,顾怀桉又重新问了一遍鬼魂刚才的问题。
鬼魂边吃手里硬邦邦的馒头边低下头支支吾吾的:“我……我是为了除,除魔死的……”。
反正他本意也是如此,他给那些人做菜,那些人是除魔的,就等于自己也是除魔的!嗯,对,就是这样!鬼魂在努力地说服自己。
他的话说一半留一半的,说完后还悄悄抬头看顾怀桉。
然后就瞧见顾怀桉抱着手臂带着笑的脸上大大写着“不信”二字。
他懊恼的低下头,撇撇嘴。
“行吧,不说便不说,你又为何能招到我?”不知那群玄门伪君子知道自己回来了是何种表情,顾怀桉倒是有些来了兴致。
鬼魂见顾怀桉不太在意自己说的话似乎是要走了,他一屁股坐…飘在地上,虚抱住顾怀桉的腿,内心挣扎片刻,重新开口:“好吧,我、我说,我叫沈留灾。是、是怀安的人,我爹娘七年前死了,只留下了我。”
抬头看看顾怀桉,见对方认真地听着,脸上也没有不耐烦,稍稍放心点后,继续说:“我本来是打算去北玄萧氏当扫山门的,但是路过照庭月时家时,我想着北玄那么远,我还不如先去照庭月看看,当时刚好照庭月找厨子的,我就去了照庭月当了做饭的。”
“但是我才去了两天,时家的弟子时启就把我赶出来了,说我做的饭有毒,不好吃,说他们有人吃了一顿我做的饭,灵相都吐出来了,他们欺人太甚!明明我是按照厨娘给的配方放的,我说我自己尝一下,但是他们就是看不起我,不想让我待在那里,连菜也不让我尝,就把我打了一顿,扔出来了……”
“等等,等等。”顾怀桉出声打断,看着跌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诉苦的鬼兄,哦不,沈留灾,他怀疑的捏捏眉骨。
“我问一下哈,你本来是要去北玄萧氏当扫山门的?”
“嗯嗯!萧氏月钱高。”陆川极为认真的点头。
顾怀桉继续问:“然后你因为嫌弃北玄远,在路途中就放弃了北玄选择比较近的照庭月?”
沈留灾又认真地点点头:“是啊,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聪明,我也觉得,嘿嘿。”说完还分出一只抱住顾怀桉腿的手,貌似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
顾怀桉强忍着笑看着眼前的有才之士继续开口问:“然后你如愿进了照庭月当了厨子后,你给他们做饭,做完了你也没尝一下自己做的能不能吃?”
沈留灾连忙点头:“是啊,我想着我只是个炒菜的,肯定是要等他们吃完,我才能吃,毕竟他们是主人嘛,然后我就端给他们了,谁知他们这么欺负人,刚吃没一会儿,我就被带去了柴房关着,说我肆意下毒,他们也太坏了,肯定就是不想给我吃饭,明明我上去才吃了一顿饭,哼!”
沈留灾说着又恼火了起来,生气的哼了一声,然后又继续说:“我昨天还一顿饭都没吃呢,给他们做了饭,还没得吃,他们把我关进柴房,打了我一顿,然后就把我扔下山了,我又累又饿,回来的时候,没看清就从山上摔了下来,疼死我了,我又饿又疼,就不想走了,再醒来你就变成我了。”
沈留灾又恼火又满肚子的委屈。
顾怀桉问:“呃,我问一下哈,我只是问一下,没别的意思哈,鬼兄,哦不,这位好兄弟你是怎么给照庭月那群伪君子做的菜啊?”
说到这个,沈留灾就一脸自豪,而他脸上的表情越开心,顾怀桉就越是怀疑。
沈留灾:“我肯定我就是按照厨娘留得配方做的,我虽然认不全字,但我认得了数,配方上说辣椒二三勺,盐一二勺,我还能不知道怎么放?我小时候喂鸡就喂的好,我娘亲都夸我了,所以我第一次做饭肯定也不会差,然后我就在菜里放了二十三次辣椒和十二次盐,炒出来可香了,颜色也好看,我怕他们说我炒的菜颜色不好看,我还多放了几次调味调色呢。”
听到这,顾怀桉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嘴往努力崩了崩,很想让自己不要笑。
但还是失败了。
只见顾怀桉抱着自己的肚子一顿笑:“哈哈哈,哈哈哈,沈兄,你是人才啊,百年难遇的人才!我顾某敬你是真君子,哈哈哈……”。
顾怀桉的笑声在小破茅屋里响起,甚至传到了屋外,若是此时屋外有人经过,听到此等笑声,多少会进屋一探究竟,最后啐一句屋里捧腹大笑的人是癫子。
顾怀桉边笑边暗想眼前人竟然让照庭月的弟子吃了这么一记苦头,默默为向来吃的清淡还自持高雅的时家弟子默哀的同时,顾怀桉心里暗暗赞叹了一句鬼兄干得漂亮!
笑了一会儿,顾怀桉看了看地上的鬼兄,觉得他不冤,做了这种事,竟然只被打了一顿赶下山,想当初要是换了萧家,估计他会被扔到后山喂灵兽。
屋外的冷风灌入屋子,想到这,顾怀桉不禁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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