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霍夫人说的一样,眼前的霍景昭一头乌密的长发还在滴水,身上有清爽的皂香气,的确是刚冲完凉的样子。
但他却没有随意裸露身体,而是规矩地穿着白寝衣。
此刻他逆着光站立,裴连漪才发现看似俊秀的霍景昭竟比寻常男子健硕许多,他的出现,让本就逼仄的房屋更显得矮小。
瞥见男人占据大半片地方的宽肩窄腰,裴连漪心中的羞窘愈发强烈,便移开眸光,反问道:“你夜里经常在码头么?”
说着,他面红嗫嚅地后退了半步。
霍景昭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上前,在裴连漪快要撞到矮桌子时,从他背着的手中将外衣慢慢抽离。
“夜里帮工搬货会给的多一点,裴爷是知道的。”
听见对方的话,裴连漪清冷的面上一愣,他生来含着金汤匙,年幼便随家中长辈经商,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从未为了银两发过愁。
此时听到霍景昭的话,他心里忽然漫上酸疼的异样滋味,于是下意识道:
“你若缺银两,可以到裴府找我。”
这话出口,裴连漪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而霍景昭的面容却微微变化。
“我为什么要找你?”霍景昭已经穿好了黑衣衫,正定定地看着他。
捕捉到男人眼中的一丝愠色,裴连漪这才反应过来,便哑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裴府.....亏欠于你,我想帮你,我.....”
说着话,察觉到霍景昭在自己身上游离的双目,裴连漪暗暗用手抠了抠桌子角。
想他裴连漪纵横容楚城数年,攻占码头、处置叛徒,独闯军营,什么大风大浪达官显贵没见过,但在这个温文儒雅的小辈面前,居然连话都不知该怎么说,就怕伤了男人的自尊。
“我怕你太拼命,伤了身体,若是想赚银两养家,裴府也有空缺.....”
正当裴连漪稳住短促的呼吸,抑扬顿挫的继续说时,霍景昭突然打断他的话,淡淡道:
“如果我说我不缺钱,只缺人呢?”
“你.....”闻言裴连漪瞬间僵住,心想他果然还是在意婚事的。
想到儿子逃婚给对方造成的伤害,他心中更是歉疚,只轻咬下唇,手指甲刮挠着粗糙的桌面不语,像是在等待男人的发号施令。
殊不知他这副小脸发白、欲语还休的模样,落在霍景昭眼里是深深的诱惑。
“子缨,我定会让他.....”安静片刻,裴连漪又想承诺什么。
霍景昭却接过他的话,扬起了笑容道:“放心吧,我是手脚健全的男子,吃点苦不算什么。”
他的鼻梁和唇峰挺立而深邃,下巴剃的清亮,不笑时就有一股彬彬君子的妥帖,眼下展颜一笑,更显得俊朗英发。
果然是个谦逊又能干的好男人,看入迷的裴连漪默然想着,为自己的眼光感到庆幸。
“那你晚上做完工,都睡在哪里?”为了消除心底最后一丝疑虑,他又问。
在他没察觉的地方,霍景昭嘴角划出玩味的笑:“裴爷好像对霍某夜里睡在哪儿,睡哪张床很感兴趣。”
“现在就要替裴子缨管束我了吗?”
听他提起儿子,裴连漪这才发现自己的话有多么唐突。
霍景昭说的没错,这种话要问,也是和男人有婚约的子缨有资格问。
他莫名找来,对人家展开炮轰式的盘问,就像一个对丈夫夜不归宿有怨言的妻子似的。
想到此处,裴连漪原本就薄的脸皮更烫了,带着羞愤的话也脱口而出:“不,是我想知道,和子缨无关。”
见霍景昭没有回答的意思,他又轻声道:“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说罢他就把头转到一旁,浅浅地吐了一口气。
他的轮廓既有成熟男人的棱角,又不失朱门绣户养出的娇贵,连发怒时都独有一股别扭撒娇的意味。
好一个以退为进,逼他说出自己想听的话后,霍景昭微不可闻的笑了下,在裴连漪想拔腿离开前沉声道:
“睡在船坞里。”
“船坞?”这显然超出了裴连漪的认知。
码头的船多用来捕鱼,运输粮食和一些杂货,那种又脏又腥的地方岂能睡人?他不由厌弃地蹙了蹙眉。
把他的鄙弃看在眼里,霍景昭的神情毫无波澜,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却隐约闪动,仿佛想好了什么。
“船坞里很宽敞,用干燥的草席做床,夜里会有海浪击打到船板上,摇的很厉害,但能睡个好觉,因为.....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说着霍景昭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晦暗的瞳色锁住面前纤细的人:“裴爷若是感兴趣,我可以带您去看看。”
裴连漪头一次听人说睡船舒服,稀奇之余,内心还有丝丝的异样。
只不过,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在青天白日下和一个小辈登船,要叫旁人看去了成何体统。
“不必了,我.....什么人?!”裴连漪婉拒的话还没说出来,门外突然闪过一个黢黑的影子,让他如惊弓之鸟一抖,呵斥道。
“......”霍景昭循声一看,看到那抹熟悉的人影后,他漆黑的瞳孔升上了冷意。
因为门外古怪的动静,裴连漪一下忆起昨夜那诡谲邪妄的男人,还有他放在自己腰上的大手,像只潮冷粗壮的巨钳子,钻进他的皮肉里,让他的身体现在还泛着疼。
“怎么了?”凝视着他汗津津的眉眼,霍景昭故意问道。
“有人.....!有人在外面。”裴连漪表面还维持着镇静,实则衣裳已经湿了大半。
霍景昭顿了顿,安抚道:“别怕,我去看看。”
“好。”眼下的裴连漪对他格外信赖,连忙答应。
“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嗯。”轻哼着再次答应。
不一会儿,霍景昭就拿着一块黑色的瓦片返回房屋,在他面前晃了晃:“没有人,只是一块砖瓦。”
“.....原来是砖。”他还以为是鬼头面具,瞧着男人手里的黑方块,裴连漪有点哑然。
“裴爷出了好多汗.....要不要去洗一洗?”霍景昭忽然靠近他,沉声道。
望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裴连漪的秋水瞳一震。
“家主,时辰不早了,该回府了。”这时曹管家的声音像是一盆冷水,一下浇灭了裴连漪身上的燥热难安。
“我该走了。”他回过神,淡声道。
看他对自己刚才的邀约闭口不谈,懊恼和积怒从霍景昭的眼底一闪而逝,很快他就点点头道:“裴爷路上小心”。
“好,你也保重。”说着客套的话,裴连漪没有直视对方的脸,就快步离开了霍家。
大门外,曹贤正命令下人们整理轿子,看裴连漪脸庞绯红,神情恍惚地走出来,他赶忙迎上去,关切道:
“家主没事吧?老奴是听到声音才.....”
“你做的很好。”裴连漪停下脚步道。
“家主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霍公子有什么不敬之举?”
“不,和他无关。”裴连漪抿住唇,斟酌片刻才道:“是我,又看到昨夜那个黑衣人了。”
曹贤听了,沉默半晌后劝道:“家主许是太累,又失血过多,人过于操劳就会生出癔病,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
曹贤的话不无道理,想到自己被折磨的无法安睡,裴连漪挣扎许久,才应允道:“也好,去找个口风紧的大夫。”
“是,家主这次在什么地方和大夫见面?”
裴连漪是裴府的顶梁柱,既支撑着百口人的生计,又要隐藏不为人知的秘密。
为了不落人口舌,怕闹得人心惶惶,他从不敢让大夫登门,小病小痛有人伺候,喝几碗药也就过去了。
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只能变换身份,独自出去找大夫。
“找一搜人多的船吧。”想起刚和霍景昭的对话,裴连漪的心软了一下,低声道。
“是。”曹贤迎他上轿后,立刻就去安排。
听裴府的轿撵声远去,霍景昭的脸彻底冰冻。
他先端起桌上的碗喝了一口茶,压住腹部的火苗后,才冷森森的开口:“还躲着做什么,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就从房檐跳进了房屋。
“少宗主.....”桑刹跪在阴影里,不敢抬头。
“没有我的命令,谁准你出手的?”霍景昭拉开椅子坐下来,慢悠悠的问。
“我.....”桑刹踌躇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因为他说了让少宗主不痛快的话.....啊呃啊啊啊——!!”
桑刹话还没说完,霍景昭就抬腿踹中了他的腿骨。
男人的腿结实健壮,即便坐在那里,脚力依然又快又狠,听到骨头的碎裂声,桑刹瞬间惨白了一张脸。
然而只是踢一脚显然不能满足施/虐/欲上来的男人,霍景昭踩着桑刹的小腿骨站起身,负手俯视着脚下的人,声线喑哑:
“我有的是法子堵住他那张小嘴,何须你来多事。”
“我....再也不敢了。”桑刹疼的有些口齿不清。
他本想借恐吓裴连漪试探霍景昭,完全没想到对方会为了一个禁闭又古板的人动这么大火气。
霍渣:船上很宽敞,睡起来很舒服.....[墨镜]已经想好了第一次和老婆睡觉就在船上[熊猫头]
画外音导演:[问号]你小子最好只是在说单纯的睡觉。
霍渣:船会自己晃,多省事呀是吧[白眼]
导演:咔咔咔——!这段掐了不能播!![摊手]
[笑哭][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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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船上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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