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总是从指尖悄悄溜走。
十一月下旬，天气转寒，陈思佳的话剧终于走到尾声。
收场剧照是在操场拍的。
“完美。”赵齐拇指一按一松，“大家来看看照片，拍的不帅不美的赶紧提意见。”
他这么一说，一堆人全围上去了。
陈思佳捧着手里的咖啡，坐在看台上，她脚够不着地，只能垂着晃荡，笑得眼睛弯弯。
傅时与跟着肩并肩坐在她身边，不说话。
察觉到他过来，陈思佳低头看了眼，气不打一处来。
一样高的看台，他的脚随意落在地上。
甚至还能伸出去老长。
这一个多月，傅时与似乎又长高不少，眉宇间的稚气也渐渐长开。
日头偏西，斜阳打在轮廓日益挺拔的脸上，好看的耀目。
“之前黑我的人联系我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网暴经历。
陈思佳觉得，傅时与作为她目前台柱，后续话剧宣传，还需要多仰仗他。
她应该多关心她的主演。
“他怎么说呢？”陈思佳猛吸了口咖啡，喝的太急，她“嘶”的抽气。
舌头被烫到了。
傅时与看傻子似的看她：“你也不用天天喝吧？”
自那天后，陈思佳总是随手捧着杯咖啡。
美名其曰，生活就要甜滋滋的。
陈思佳追问：“他怎么说？”
“他提出共同发声，我为之前的言论道歉，他再以年少轻狂，给小辈一次机会为由，替我澄清。”少年语气中透露出不满，分明很不高兴。
傅时与参与那部剧的时才十七岁，是他喜欢的正剧题材。
他演了十年戏，那是他最喜欢的角色。
他彻底与角色融会贯通。
戏份不重不轻，少年形象风度翩翩，迅速卷起不小风潮。
随之而来是更为狂暴的全网黑。
事故源于一场采访。
记者就前一天网络上被冤枉的前辈男演员——无端被诬陷猥亵剧组龙套女演员，询问傅时与看法。
男演员是他们剧组一员。
傅时与实话实说：
“他确实不尊重女演员。”
其实事实更过分，但傅时与还没来得及说，工作人员就强行终止了这段对话。
自此，傅时与攀污前辈浪潮刮起。
男演员在镜头前沉重发声：我一直很照顾他，现在年轻小演员，仗着自己长的好看，唉……
铺天盖地的骂声迅速阻断傅时与演艺事业。
他沦为公司弃子。
陈思佳不知在想什么，眼神空洞洞的，傅时与喊了几声，她才醒过神，“你想怎么做呢？”
傅时与直戳戳盯着她：“我如果改口，被他冤枉的两个女孩子，更无处申冤了。”
“我不能这样。”
他语气坚定。
像个征战天下的勇士。
陈思佳又有一瞬走神，掐了掐手心才回他：“我支持你，傅时与大英雄。”
“……话剧”话剧后续有巡演，傅时与担心影响剧组所有成员的口碑。
他不懂掩藏情绪。
例如，刚刚他生气，就握着拳头，恶狠狠咬着后槽牙。
现在，抱歉的看看陈思佳，又看看右手边围成一圈，闹腾抢相机的朋友们。
傅时与不在，宋义成功凭身高优势，夺走赵齐手里的相机。
赵齐双手交叉，被几个人摁在地上，哎呦喊疼。
宋义笑得咧开嘴，带着胜利品朝陈思佳走过来。
“姐，我要单独跟你合影。”
他比傅时与还小一岁，吃了年纪的福利，可怜巴巴的讨了所有人喜欢。
陈思佳欣然应允。
一起哄，所有人都闹着要跟陈思佳合拍。
赵齐抗议，杨了扬手里的相机，“当我是专职摄影吗？三人一组，速战速决，拍完唱歌。”
照片定格三张笑脸，宋义和傅时与一左一右，站在她身旁。
宋义脸小小的，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拍照的时候耍赖，把头往陈思佳这边侧。
看上去就像是靠在她身上一样。
傅时与盯着电子屏幕很久，指尖画出两条线，转头问赵齐，“学长，能不能把他切割出去？”
宋义眼睛瞪得滚圆，“傅时与，你有没有人性，你整天都跟思佳姐粘在一起，我就拍张照都不行吗？”
傅时与被说中心事，一下子红到耳根，扬手二人闹成一团。
赵齐瞪两人，“小孩一样，幼稚死了，我洗出来，你们自己分吧。”
余光瞥到陈思佳时，她正咬着吸管，眼角压出弧度，轻轻在笑。
天变的更亮了，风旋着往上吹，带着一群人的笑闹打骂声，彷佛要把这份快乐蔓延到世界的每个角落。
“啊！”颁奖台处有人在尖叫。
赵齐问：“出什么事了？”
女孩声音颤抖，“齐哥，有蛇，一窝，好多蛇。”
陈思佳眼底一凝，放下手里的杯子，往那边走去。
果然，台子下用破布包着四五条蛇，交错盘缠在一起，刚死不久，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这个季节不应该有蛇的，更何况还是在操场的石台上。
操场后面有片树林，陈思佳稍加揣测就知道，蛇原本是林子里的。
有人故意抓出来，丢在这里。
一个月前，器材室的估计也是这一批。
赵齐扫了一眼，安排组里男孩子，“你们清理一下，别吓到后面来上课的人。”
宋义捏着鼻子，不情愿的凑过去，“谁啊，真缺德。”
边骂边招呼傅时与，“博哥，快快快，一起。”
陈思佳扭头，往远处走，擦肩而过时，从赵齐手里抢下相机塞给傅时与，“傅时与，你帮我重新拍张，赵齐拍的丑死。”
赵齐丢过来个“你在说什么的眼神”。
陈思佳接着吐槽：“年龄大了，直男审美，不忍直视。”
傅时与脚步一顿，接相机的手有片刻的僵硬。
再回头的时候，陈思佳已经摆好姿势了，一脚跨在台阶上，手拖着下巴，镜头聚焦的脸上露出口银牙。
她穿着件米白卫衣，卫衣两根绑绳垂在身前。
阳光斜斜照在她身上，光影里陈思佳嘴一张一合，声音却没有传到他耳朵里。
陈思佳跑过来的时候，带了阵风旋到傅时与耳边，他耳尖红的快滴出血来，陈思佳问，“拍好了没有啊，傅时与？”
傅时与醒过神来，嘴里慌得胡说八道：“快拍了，你乱动什么，害的我都没来得及抓画面？”
陈思佳狐疑的探头看相机，在内存中左右翻了几张，“一张都没有啊，这么久了，你一张都没拍吗？”
傅时与狡辩：“我拍了几张的，肯定是齐哥的相机老化了，储存功能都不行了。”
说着理智气壮的喊赵齐：“齐哥，你相机好像又不行了？”转身的时候喘了口大气。
赵齐刚忙完，洗过的手上还留着水渍，听了这话，走过来，盘腿在陈思佳对面坐下，“可能是按钮不灵了。”
他手里捣鼓着相机，还一边废话：“等拿了奖，先把组里设备换了，全套都换。”
弄好后，手指了指傅时与，“你站过去，给你和陈编来张特写。”
相邻挨着，傅时与比陈思佳高一个头，映在镜头里，是恰到好处的画面美。
赵齐啧啧赞叹，“可惜没有CP组，不然给你俩整一个。”
“咔擦”声响前，
傅时与，悄悄把手伸过去，一使劲，猛地把陈思佳带入怀里。
陈思佳没有防备，几乎是扑在他怀里的，脚下不稳，只能靠那只手支撑着站稳。
她眼神彷佛受惊的小鹿，圆溜溜的瞪着捣乱的人。
傅时与心里一滞，鬼使神差的，忍不住问了句：“陈思佳，我以后都给拍照好不好？”
陈思佳扭头，面上波澜不惊，静静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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