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被叫傻子这件事，宋止辛是没什么心理负担的。她本来就很迟钝，纯度99.99的书呆子，恐惧社交、情商感人。
“伟哥，凌总让我问你，我除了虾，还对什么食物过敏？”
“那多了，不止是虾，所有海鲜，不止是吃的，花粉、尘螨、霉菌……” 何伟信口说了一大串。
宋止辛头疼起来，好嘛，这身体可真够金贵的，过惯了糙日子的她，感觉分分钟踩雷。
最要命的是，总算有钱吃海鲜的时候，却彻底吃不了海鲜了，命运它是懂冷幽默的。
何伟在凌司樾家气派的真皮沙上坐下，他伸手摸了摸靠背上的皮料，啧啧叹道：“这富豪家里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你这算登堂入室了？当了凌太太可别忘了哥这些年对你的恩情啊。”
“当不了凌太太。” 她直接戳破了他的幻梦，但听他说这话，八成是不知道她和凌司樾真实的关系。
“怎么当不了？凌少爷之前不是连家门都不让你进？你这算因祸得福了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止辛觉得多说无益，干脆转移了话题，“伟哥，我以前真的是模特吗？”
她看了那些新闻，里头都管她叫“嫩模”，“十八线小模特”什么的。
“诶，说模特那就把路走窄了，你可是艺人啊，有点自觉好不好！”
“有啥区别？”
何伟一翻白眼，兰花指都快翘起来了：“有啥区别？区别老大了好伐！模特那就是个花瓶，艺人的可能性就大得多了，唱歌、演戏、上综艺，条条大路通爆红啊。”
“你说的这几样，哪个我擅长？”
何伟一愣，甩甩头发说：“这个嘛……目前还没看出来，唱歌估计没戏，演戏呢，还得磨练磨练，综艺门槛倒是低，但你吃不了苦，脾气也坏……”
“那就是哪样我都不行呗？”
“也不能这么说，你长得美啊，你这样的天然美女，这年头不多见了，娱乐圈这碗饭，说到底，脸在江山在，其他方面，要么后天努力，要么资本硬捧，总还是有办法的。”
宋止辛左手掰着右手指头，支支吾吾地说：“我可得给你打个预防针啊，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业务能力可能还不如以前，你要是真的不想带我了，我也可以转行的……”
何伟一瞪眼，抬高了一个声调说：“说什么呢？哥带了你这么些年了，也没嫌弃过你。再说了，你是凌司樾的女朋友，业务能力再差，瀚星总还是会给你资源的。别自挫锐气了，快点把伤养好，我这儿一堆工作等着你呢。”
他潇洒起身，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他那副夸张的Prada墨镜戴上，朝她摆摆手说：“行了，哥先走了，过两周再来看你。”
看着他迈着猫步，昂首挺胸地走出去，宋止辛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得吃娱乐圈这碗饭。不过再忍忍就好了，等到她和凌司樾签了分手协议，500万到手，就可以立马和瀚星解约，报个成人高考，搞张文凭，还能继续写代码。
正在她美滋滋地规划自己光明的未来时，凌司樾迈着长腿进来了。
“那个就是你经纪人？跟只山魈似的。”
想到那种彩虹色屁股的猴子，宋止辛差点没绷住，这个男人是会阴阳的。
“我上楼了。”
她拔腿就要溜，却听见身后的男人说：“宋芷歆……电脑的事，谢了。”
她回过头，露出一个职业假笑：“您客气了凌总，举手之劳。”
他皱了皱眉头，又问：“你为什么会修电脑？”
“我……上过几天夜校……”
“你演技那么差，不去学表演，跑去学计算机？” 他挑着眉毛，一脸不信。
“演戏是工作，这是兴趣，工作没热情，很正常吧。” 她调皮一笑，说，“下次要是上了小网站，还可以找我修，但得收费了，500一次。”
“谁TM的上小网站了！宋芷歆！”
宋止辛才不理他的无能狂怒，一蹦一跳上楼去了。
就这样，又休养了半个多月，身上的石膏、绷带都拆干净后，宋止辛真的有了重获新生的实感。
这天，她正在床上看书，手机响了——有一条消息。她想着一会儿再看，又连续进来了一连串提醒。她不情不愿地打开微信，她“帅气的金主爸爸”发来的信息映入眼帘。
「下来。」
「客厅，马上。」
「宋芷歆，睡着了？」
「人呢？」
「？？？」
她懒懒从床上爬起来，淡定地下了楼。
果然，金主爸爸正一脸不悦地坐在沙发上，冷冰冰瞧着她呢。
“为什么这么慢？”
“我睡着了。” 她顺嘴撒了个谎，在转角的沙发坐了下来。
“明天跟我回趟凌家，参加我姑姑的慈善拍卖会。”
“我们不是快分手了吗？为什么还要带我出席啊？” 慈善拍卖会，光听这几个字，宋止辛就已经要窒息了。
“我想看看他们每个人的反应，而且，对你也有好处，得让所有人知道你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策划了那场车祸的人才能放心不是？”
“那您可真是为我着想呢，我好感动。” 她皮笑肉不笑地讽刺道。
“你明天穿什么衣服？”
宋止辛沉默了，这完全进入了她的陌生领域。
凌司樾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过来！”
她跟着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见他打开她的衣帽间，粗暴地拨着衣架，开始选衣服。
他从里面找出一条裙子扔到她床上，又从架子上拿下一双高跟鞋，说：“那条钻石项链呢？你自己找出来，别让我丢脸。”
他出去的时候，瞟了一眼她刚刚放在床头柜的那本书——萨特的《存在与虚无》，英文译本。
“谭叔说一楼书房的书我可以看的……”
“紧张什么，我又没说你不能看。”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脸，缓步走了出去。
凌氏家族的主宅在西郊，山顶的一大片庄园，简直就是申海的凡尔赛宫。
宋止辛穿着凌司樾挑的黑白拼色露肩鱼尾裙，身材被勾勒得凹凸有致，却又不显轻佻风情。她一大早就在小虹书上认真学习，将微卷的长发在脑后松松盘起，竟与这裙子相得益彰。
高跟鞋对她来说确实是不小的挑战，她极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但十分确定自己看上去僵硬无比。
凌司樾轻轻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低语：“你放松一点。”
“我也想啊，大少爷。” 她下意识躲了躲，他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五指箍着她的腰身。
“别动。” 他命令道。
从来没有和异性靠得这么近，宋止辛感到阳光照在脸上，微微发烫。
一对年轻男女朝他们走过来，女的表情和凌司樾一般冷，男的却眉开眼笑，和善地和他们打招呼。
“哎哟，樾哥，这位就是宋大明星吧，之前还没见过真人呢。”
“姐，书宇。” 凌司樾和他们打了一个极简的招呼，又向宋止辛介绍起来，“芷歆，这两位是我姑姑的孩子，我表姐祁佳凝，表弟祁书宇。”
“姐姐好。” 宋止辛听话地朝祁佳凝伸出手。
她轻轻哼了一声，只瞟了她一眼，压根没搭理她的示好。
祁书宇连忙伸过手来和她握了握，笑道：“你好你好，比照片里更好看。”
“姑姑呢？” 凌司樾问。
“我妈呀，在里面忙呢。” 祁书宇语气轻松地说，“今天要拍外婆那条项链，规矩你懂的吧？”
“懂。”
“给你透个底，姜媛那个女人，没准备放过你。”
“我会怕她？”
“哥你财大气粗，当然不用怕她啦！” 祁书宇面上笑着恭维，宋止辛却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
祁家姐弟走后，凌司樾终于松开了对她的钳制。看宋止辛沉默不语，他反倒有些不习惯：“这么安静？你都不好奇‘规矩’是什么规矩？姜媛又是谁？”
“不好奇，反正和我没关系。”她对豪门恩怨确实提不起一丝兴趣。
“宋芷歆，你到底是失忆了，还是转性了？”他又拿出挖苦的语气来。
“凌总，我这样不好吗？你不是最讨厌我‘问东问西’了么？”宋止辛反唇相讥，她和凌司樾的聊天记录里，最多的就是这男人说「跟你没关系，别问东问西。」。
他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撇过脸去，有些烦躁地说：“进去吧。”
两人正要往城堡一般的大房子里进，一个小孩“嗖”地蹿到他们面前。一头茂密羊毛卷的小男孩举着玩具枪，对着宋止辛模仿开枪的动作，嘴里还不停作出biu biu biu的音效来。
“你就是樾哥哥养的那个小模特？” 他抬头斜眼看着她，这一嗓门，引得周围人纷纷向她投来窥视的目光。
这话从一个小孩子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别扭。
“景晗，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一个女人从人群中缓缓走来，她穿着藕粉色新中式旗袍，一对翡翠耳环清澈透亮，水头极佳，更衬出她的优雅。
“阿樾，好久不见。” 她语气温和，但表情透着一股寒意。
“好久不见，小—婶—婶。”
凌司樾故意拖长了最后三个字的尾音，那女人听见这称呼，面色愈发沉了下来。
宋止辛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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