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周一，上班日。
沐妤坐在工位上立马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似的开始修改这一版方案的最后规整。然而她这个工作机器却无法木有一点感情，因为之前交她如此真挚认真带热血的方案书时就听上司在那评价说——
她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写出来的方案都冷冰冰...
知道这方案书的每个字每个字带着我多少热血吗？热血沸腾地绞尽脑汁地写你懂吗？
居然说我的方案冷冰冰...
她咋不来感受一下得到她冰冷评价的我的心脏多么寒冷...
“......”
坐在滑溜椅子上的徐样促溜滑到了沐妤的旁边说话：“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人，没到上班时间呢我们聊聊天？反正秦柯还没来呢！”
沐妤手上的动作不停：“聊啥？”
“你昨天跟男朋友去游乐园玩啦？坐摩天轮了？开心不？有没有在摩天轮里跟男朋友亲亲哟？”
然后，他肉眼可见看到沐妤放在键盘上的双手一顿，耳边顿时没了敲键盘的声音，然而，没过多久，键盘声再次劈里啪啦地响起，徐样在冒冷汗，因为——
他明显感受到沐妤敲键盘的动作加重，像是在发泄。
“......”
徐样匆忙留下一句：“你忙，你忙。”再不带犹豫地促溜撤回去。
当冰火打工人正努力搬砖，在最后一击enter键爽快地按下时，秦柯从她的工位前走过，再叩了叩她的桌面角，说一句：“带着方案来我办公室。”随即走进办公室。
沐妤应了声。
当下，正巧规整完自己的方案，便捧着电脑吭哧吭哧地走进办公室。这脚步声也不像之前那样连声都带着咯吱咯吱的怨气，这次她轻盈地迈入办公室，开启新一轮辩论赛。
她有底气了。
门关上，不算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当秦柯看完方案的时候，沐妤瞅着她的眉毛上扬的情况是如何。她发现了，上次沉敛来的时候她表情愉悦到眉毛上挑，这就是她表示心情愉悦的表情讯号。
然而，她看到了秦柯的眉毛真的上扬了一下。
这一讯号像是朝沐妤的脑海里发射了一记你嘴必须张开的讯号。于是，沐妤迅速冒了句话：“总监，这次跟沉敛先生交流的很愉快。这份方案书沉敛先生没有任何问题了。总监你觉得怎么样呢？”
秦柯：“......”
“之前，为了与合作方愉快的交流，稍稍在互联网上了解了一下沉敛先生的性格。我怕方案一直修改下去，沉敛先生也会有些情绪，所以总监，为避免双方合作造成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加上拍摄时间逼近，我建议缩短方案设计的时间。”
秦柯：“你这称呼怎么回事？既然交流得很愉快，称呼倒更生疏了？”
“......”
“关系更愉快了但毕竟要公私分明，说话方面还是要专业些的...”
“行，这次方案还可以。把方案打印出来给我。”
“好。”
后来，沐妤高高兴兴一蹦一跳地跑去打印。
这天，沐妤下了班。
她背着包，走出公司大楼，此刻她伫立在公司门口，一动不动地，因为她看到一个带着墨镜和鸭舌帽的男人非常显眼地倚靠在一辆奥迪前，手随意搭在后视镜上。
这个全副武装的男人看到沐妤的时候，他起身走到沐妤的面前，拉起沐妤的手，却被沐妤避开了。
然而，男人强势了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并十指相扣。就在沐妤还没怎么着的时候，后边传来了个声音——
“沐妤。”
沐妤浑身一抖，显然沐妤听到秦柯的声音时已经身体起了不良信号。
秦柯很快站在沐妤的身边，再说：“把方案书用pdf格式再发我一份，今晚发给我。”
“知道了总监。”
秦柯淡嗯了一声，后而把视线放在沉敛一半可见的脸。沉敛虽只露出下半脸，但本人矜贵优越的气质抵挡不住。
又疑惑地看着沉敛握着沐妤的手，沐妤的手又不情愿地想抖掉，秦柯也是成年人，看得出这对情侣在闹别扭。
秦柯这时不似沐妤那般想象地冷漠走开，这时候倒有些热心地问：“这是你男朋友吧？吵架了？”
沐妤眼皮跳了跳，附和般地笑笑：“是，这是我男朋友。”
这时，秦柯又不合时宜地偏了下脑袋，看向沉敛身后的这辆黑色奥迪，且表情还有些若有所思。
沐妤见此心都在抖，连忙说道：“我男朋友是沉敛先生的老粉，从沉敛先生的第一场比赛就开始关注了，所以连车都喜欢买同款。”
沐妤肉眼可见地看见沉敛的眉毛很有戏地上挑了一下。
沉敛：“......”
秦柯：“哦这样。”
沐妤补充了一句：“连家里都买了好多箱沉敛先生代言的能量饮料，喝都喝不完。”
秦柯淡嗯了一声，“跟男朋友吵架了别影响工作质量，就这样了先走了。”
秦柯一走，沐妤松了口气，对沉敛说：“先回家吧。”
沐妤被沉敛拉上车。
此刻沉敛驾驶着车，两人奔驰在马路上，此刻车停了下来，等待红绿灯，就在这时，沉敛自觉地伸手触碰沐妤的手，沐妤躲开并说：“沉敛先生，我还没跟你和好，你别东拉西扯的。”
沉敛听到她称呼他先生的时候轻笑了一下：“你不是说了吗？我是你男朋友，是沉敛先生的老粉，我又不是一个叫沉敛先生的男人。”
他跟着她的语气说话。
沐妤：“那你的意思是说我的男朋友可以不是一个叫沉敛先生的人？而是别人？”
沉敛：“既然我惹你生气了，你也不打算原谅我，我决定了。”
沐妤：“你决定什么？”
沉敛：“我决定当作一个追求者的身份追求你。我想了，当初我还没怎么追求你，毕竟当初你答应的太快了，我也想让你感受一次被追求的滋味，怎么样？”
沐妤红着脸说：“我觉得你这样的想法很不错，表现的很好，但你说的那句我答应得太快这句话可以去掉。当初我那个不叫答应的太快了，那叫不让人觉得尴尬，你想想看你表白那我肯定很害羞啊！你也很害羞啊！我立马答应对我们俩都好。”
沉敛挑了下眉：“那你的意思是...换个害羞的人你也会立马答应？”
沐妤：“......”
这能这么理解吗？
沉敛：“但前提是那个人是你喜欢的。”
沉敛：“我就是那个唯一被你喜欢的人。”
沐妤害羞，脸红了下，支支吾吾地说：“反正你得做好一个追求者的身份，还有你别说话这么暧昧。”
沐妤不想继续这个让她害羞的话题，于是变了个傲娇脸，哼唧唧了声：“第一次看你那么怂，在我总监面前一声都不吭地？”
沉敛：“我是不敢吭，毕竟我一吭声怕出卖了你。”
沉敛：“毕竟，我的声线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沐妤：“......”
你脸多大，声线就有多辨识度。
接下来的日子里，沉敛第一次感受到大气不敢踹一下眉毛不敢动一下是什么滋味了。因为他不知眉毛动动大气喘喘会不会得到女人的不满。有些夸张，以上却生动形象地表达了沉敛的跌宕起伏情绪。
工作这边——
递交给秦柯后，由创意总监把方案书交给市场营销部门审核并基于市场策略给予调整建议。
在市场营销部门、公司高层、客户等等关卡把关后，这次出乎意料地得到了重重关卡的好评，但出于宣传片的重要性，公司高层及客户提出了少许建议。最终确定了方案的可行性。
时光荏苒，来到拍摄的那一天。
拍摄地点是击剑馆。馆内，除了工作人员，拍摄的，指导的，打光的，还有被拍摄的人沉敛及其他运动员。
最后，还有不放心的沐妤。
当然，这个不放心不是指他们公司的拍摄能力，毕竟引文出品的片自然不会差…她怕沉敛拍摄面部表情太过僵硬。
加上第一场戏重中之重，沐妤觉知这场戏她要不在，会出事。
硝烟味重点，这场就是父子之战。
说白点，是一场对决。正巧PK双方是父子关系。
这场戏是为了展示击剑运动员在赛场上激烈交锋的精彩瞬间。上头为了展现击剑运动中所蕴含的传承精神，于是决定沉敛沉怀生来展现这一场最为合适。
击剑馆内，沐妤站着看着沉敛带着面罩，着击剑服，穿戴整齐地在赛道上训练着，热身着。
她抱着手臂，手止不住地毫无节奏地敲打着手臂，隐隐约约为沉敛紧张着。
很快，门口那出现了个身影。沉怀生出现在门口，步伐沉稳地走了过来。
几个工作人员看到，即上前和沉怀生打招呼，也包括沐妤。后而，沉怀生就站在沐妤旁边，大概一米的位置，一直盯着正在反复训练的沉敛。
沐妤微转脑袋，忍不住用余光扫射，那个神情很认真，却又带着点父亲的那股严厉。
这样的情景好像沉敛的小时候，也是这样，这般父亲望向刻苦训练的儿子的场景。
他对沉敛的要求很严格，或许心中对沉敛藏着许多期许？既然是被家长期许的孩子，按理说是被热爱的、宠爱的，可为什么这份宠爱可以说是全部的转移在其他孩子身上？而他身上只背负了重重的包裹...致使他曾一度迷茫，但庆幸的，他不再是被任何人所指望的包裹，只是为了自己，为了国家荣誉。
难过、窒息、欣慰..各种情绪她在为他感受着。想着想着，她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可眼下，除了她这个知情人，没人会帮沉敛。她宁愿做这个爱管闲事的人。
她走到沉怀生的身边，轻声地说：“叔叔，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沉怀生柔和地说了一声可以。
“叔叔，您儿子很优秀。沉敛在拍之前一直在赛道上练习，我让他休息会，他说训练不能耽误。估计他训练的时候也很刻苦，您也很为他骄傲吧？”
沉怀生笑了笑，说：“他是我儿子，自然如此。”
什么意思？意思是他是你的儿子，所以你肯定会为他骄傲的？还是他是你的儿子，所以才优秀吗？
余慕阳说过，小时候的沉敛说他身上有他父亲的运动基因，不能浪费。听过这句话后她难免不会想成第二种意思。
沐妤抿了抿嘴，又腼腆笑着说：“是啊您是他父亲怎么会不为他骄傲呢？”
沐妤细细打量沉怀生脸上的表情，显然没有看到错愕、迟疑等表情，而是温和一笑。
她试探出来了，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她开心地笑了。
沐妤：“对了叔叔，马上就要拍摄了，您去更衣室换一下衣服吧。”
沉怀生：“好。”
沉怀生去更衣室的间隙中，沐妤走到沉敛面前，悄咪咪地说：“放轻松点，我刚跟你爸聊了会，你爸说他为你骄傲。”
沉敛：“确定不是为我血液里流淌的他的运动细胞？”
沐妤：“......”
沐妤：“我想不会的。”
沐妤：“你过会跟你爸同框的时候别那么冲就行，毕竟还有其他人在，传出去闲话不好。”
沉敛敛眼看她：“我看看他装成什么样再说，我见机行事。”
话说到这里，沉敛依旧在训练着。接着，沉怀生单手抱着面罩，一身洁白击剑服袭来，身姿挺拔，全身上下灌满了自信优越。这让她想起了她看比赛时候的沉敛。
沉怀生走上前，导演对着二位大致讲了一下拍摄内容，就是进行一场比赛，导演让他们不要紧张，自然地比赛就好。
导演询问他们是否可以开始，二位点头后，拍摄正式开始。
两人站在赛道上，不约而至地戴上了面罩，双方炯炯有神地目视对方，进而在一个工作人员的口令下开始了这次“比赛”。
这短短的几分钟里，沉敛异常地认真。他重感情，哪怕那样的过去，但这是他和他爸爸的第一场比赛，他无视镜头，却异常珍惜。他又是不服输的，他拿出了最好的状态，以及这些年来他父亲交给他的、教练交给他的这汇集一身的本领，向他父亲证明。
而沉怀生也如此，他如此的认真，没有半点敷衍，似乎在试探沉敛的本领修炼到几何。
这些沉敛感受到了。
导演喊了一声CUT，这段拍摄结束。
这短短的几分钟录制时间，没有NG过，没有停止过。非常连贯自然地录制完这第一场。
结束的那一刻，双方前后脚地腾下了脑袋上的面罩，忽地，两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沉敛是无措的。他眼里的情绪是复杂的，他很快转移视线望向别处，似乎又碍于他人在，他有些不自然地说：“喝水。”
他朝前走，他父亲也朝前走。
两个人喝水休息。
无声，空气中流动的却是丰富的。有太多的话想说出口...刚刚那么认真是不是因为我呢？还是只是出于一个击剑运动员的素养？他又自嘲地笑笑，从小感受到的爱似乎无法支撑自己去相信第一种猜测。
但感性在拉扯，他无比期待地希望第一种猜测是正确的...他呼了口气，劝自己不要想那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第一场过去，即将开始第二场、第三场...
第三场拍完后到了休息时间。沉怀生看着沉敛手上的那把异常熟悉的佩剑，说道：“你一直都用的这把佩剑吗？”
沉敛随意地说：“嗯，习惯了。”
这一把佩剑是沉怀生送给沉敛的第一把且唯一一把佩剑。他庆幸，他的父亲会问起这件事情，或许这代表他父亲还记得...
沉怀生：“这把旧了，该换了。”
沉敛：“习惯了。”
沉怀生语气有些硬：“在战场上，剑条折断、剑柄松动...这些事情尽可能避免发生。这剑历史太久，怕会松动。最好还是换掉。我不想看到你在战场上给我丢人。”
沐妤在一旁庆幸，有他人在，这父子两的对话总归是温和些的。然而，她此刻看到了沉敛扬起了冷冷的笑意。
沉敛：“坏了我自己会送去修，就不用你费心了。”
一把适合的、弹性好的击剑对一个运动员来说十分重要。这些年来，沉敛一直用惯了这把剑，且这把剑赋予了更重要的意义，这是父亲送的，这也是见证了他从7岁到现在的所有成长。
他不舍得换。
沉敛听出来了父亲对他的关心，但他就是很不喜欢他父亲对他说话时候的语气，那么生硬，像是一个机器人说出来的话。
他不想对比，但不争的事实摆在他面前。为什么沉怀生对两个儿子说话的语气可以那么截然不同。
他真正想要的是像对沉滁那样温柔的说话，那样温柔的对待。
一天的拍摄结束。
总归是有点收获的，起码父子两是有对话的。
拍摄结束后，两人回了家。
刚开门，就听到隔壁有一男一女的声音传来。沐妤把门打开，并没有进去，而是朝着隔壁那走，同时对沉敛说：“你先回去。”
沐妤把耳朵贴在门上，紧接着另一只耳朵也贴在她旁边。
两人四目相对。
沐妤：“你咋不回去？”
沉敛：“你咋不回去？”
沐妤幽默：“我想当老鼠偷听。”
沉敛：“我也想。”
沐妤：“......”
很快，门被打开了，两个人站了起来，佯装聊天。楚若淳把脑袋靠在门边，眼睛蛐蛐眼他们，接着说：“你俩在门口想当老鼠的事情我已经听到了。”
“......”
“......”
“想知道我家藏了什么男人是吧？告诉你们吧，这个男人他叫肖锋。”
那个被金屋藏娇的男人也露出个脑袋，“别误会，我只是过来质问的。”
“为什么我没被选上去拍？一大罗筐的兄弟跑去拍宣传片，凭啥我没被选上？你还当上男主角了？我愤愤不平。”
沉敛哼了声：“我估计是你长相凶狠吧？”
“我长相凶狠？你咋不说你长得像恐龙！”
“什么恐龙？”
“我听楚若淳说的啊，说你被法国小姑娘说长得像恐龙，就那次中法交流营啊。”
非常自然地把人卖了。
两女生：“......”
沐妤气息一屏，再摸了摸后脑勺，一步两步走到楚若淳旁边，挽住闺蜜，像是找到了安全港湾，再心虚笑笑：“不是我说的，那个法国小姑娘说的！”
沉敛的脸异常冷静，只是眼神太过冰冷。
沐妤：“我当时跟你说了啊，善意的谎言真的很善意，是你自己非要问我的。”
沉敛：“所以你不告诉我然后再告诉你闺蜜，你闺蜜再告诉我兄弟，最后再告诉我？你咋不全世界宣传一番再来告诉我我这个恐龙男出名了？”
沐妤转转眼珠子：“我告诉我闺蜜让她别跟别人说的。”
楚若淳眼疾嘴快：“我告诉你兄弟让她别跟别人说的。”
肖锋跟着嘴快：“我现在告诉你让你别跟别人说的。”
“......”
三个人转转眼珠子，觉得不能再回下去了。于是纷纷转过身子说现在不早了要做饭，于是几个人促溜溜地跑到厨房做饭。
沉敛再长腿一迈，坐在客厅里的沙发，抱着手臂，“今天我是受气者，所以你们做好可乐鸡翅、佛跳墙、水晶肴蹄、九转大肠、叉烧烧鹅给我吃。”
肖锋：“你吃得下吗？”
沉敛：“我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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