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岁的邹雨在这之前从来没想过交朋友，他小小的世界里好像只有那对与他有血缘关系的父母。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他的妈妈和往常一样扔给他一本书，让他好好学习。
“小雨，妈妈要去工作，这是你今天的任务，好好待在家里看书学习，晚上我回来检查。”安云恩一边换鞋一边嘱咐着，真的很像一位希望孩子成才的母亲。
邹雨怀里抱着那本书，封面上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穿着十分清凉。
“我知道了妈妈。”邹雨答应道。
打开门，正要离开的安云恩突然停下，她招呼邹雨过去，表情很是认真，“小雨，如果爸爸回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知道吗？要乖乖听爸爸的话，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让他生气。”
她伸手摸了摸邹雨的脑袋，看着是那么的慈爱温柔，“妈妈相信小雨一定会听话的。”
邹雨双手紧紧抓着书，一双明亮的眼睛落在安云恩的手腕上，只见白皙的皮肤上面有道如同蜈蚣般格外狰狞的伤口，颜色已经变得暗淡，但依旧可见当时的恐怖。
他乖巧地点头，目光平静如水，“我会的。”
安云恩的心情格外的好，她亲昵地亲了亲邹雨的额头，站起身说了句“妈妈走了”就关上了门。
邹雨垂眸盯着手上的书，心中的嫌恶又多了几分，他走回房间，随手将书本往地上一丢，躺回了床上。
手里攥着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看。
他的被子是粉色的，床是粉色的，周围的桌子，墙壁也都是粉色的，是典型的小女孩会喜欢的装潢。
安静的房间内，只能听见邹雨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小，来来去去都在循环着那几句话。
“妈妈喜欢爸爸，不喜欢我，爸爸不喜欢妈妈，也不喜欢我……妈妈喜欢爸爸，不喜欢我……”
不知过去多久，床上的小人突然坐起身，他随意抓了下长长的头发，从房间离开，走去了客厅。
邹雨抬头看向墙上的钟表，时针指向“3”的方向，他知道今天爸爸是不会回来了。
安云恩是一名纺织工人，每天都要很晚才能下班，除了邹平回家的那个时候会旷班回来，平时她都会遵循工厂的规章制度，直到九点才回家。
家里有三把钥匙，分别是邹雨和他爸妈三个人的，因为安云恩下班晚，她总会让邹雨自己去外面买点吃的凑合着当晚饭。
邹雨不喜欢出门，村里的叔叔阿姨每次见到他，都会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他，时不时还会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他很讨厌。
“要一个面包，张婶。”
邹雨踮着脚尖，将手里皱巴巴的一块钱递给橱窗内有些胖的女人。
张婶将面包放到他的手上，接过一块钱，面露怜爱，“小雨，你妈又让你过来买面包吃啊，你才多大，天天晚上只吃面包怎么能有营养，而且每次还都只给你一块钱，也太抠门了，看看你，瘦得都只剩下皮包骨了，小可怜。”
邹雨没说话，他拿着面包就跑开了，只剩下身后的张婶又是一阵叹息。
从小卖部到家的小路上有一棵郁郁葱葱的槐树，枝繁叶茂，总能吸引邹雨的注意，因此他这些年唯一的乐趣就是一个人呆在槐树下吃面包。
刚撕开包装，就看见两个人往他这边跑来，来人的年纪和他差不多，却比他强壮。
“喂，你谁啊，知不知道这是我们的地盘，要是不想被打的话就快滚蛋！”站在最前面的男孩气势汹汹地说道。
周围依旧那么安静，一阵风吹散了邹雨的长发，他一言不发，连头都没抬起，像是没听见男孩的声音。
他的态度让男孩很不爽，又上前一步，一把拍掉了邹雨的面包，“我和你说话你听不懂还是听不见啊，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啊？”
邹雨慢悠悠地抬起头，他长得很白，五官精致得就像洋娃娃，漆黑的双眸宛如两颗黑曜石，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
那个男孩眼睛睁的大大的，脸上爬上一抹粉色，语气不自觉软下来，“那个，其实你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
“喂，老大，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身后另一个瘦小的男孩扯着他的衣服，十分不理解男孩为什么改变了态度。
瘦小的男孩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慢慢站起来打算去捡面包的邹雨，一瞬间也跟着恍惚，“老大，她好漂亮啊！”
邹雨没在意他们看自己的眼光，自顾自捡起掉在地上的面包，面包上沾满了泥土，已经不能吃了。
男孩咽了咽口水，犹豫着开口，“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不理我，再说了一个面包而已，你等会儿回家吃饭不就好了。”
“对，大不了我们赔你。”瘦小的男孩也跟着附和，“你叫什么名字，长这么漂亮，要不以后就跟着我和老大一起玩吧，我们罩着你。”
邹雨扔掉面包，将长发挽到耳后，平淡地回答：“邹雨。”
“啥？邹雨？”瘦小的男孩挠挠脑袋，他看着他旁边比他壮点的男孩，低声问道：“老大，她说她叫邹雨，这个名字好耳熟啊，好像是大人们常和我们说的那个，是不是她啊？”
被叫做老大的男孩谨慎地后退几步，大量着邹雨，“你叫邹雨？你妈是不是叫安云恩？”
“嗯。”
得到了肯定，两个男孩刚才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转变，脸色变得难看，眼里满是厌恶。
“原来你就是那个死变态，我爸说了你是男的，却天天穿着女孩的衣服，打扮的跟女孩似的，你们一家都有病。”
“我听说你是你爸的小情人，好恶心，脏死了！我妈说了这是乱_伦，让我离他远点……刚才我们还邀请他加入我们，咦惹……”
……
污言秽语从他们的口中出来，邹雨听着却很是平静，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漂亮的眼睛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们。
“喂，看什么看啊！”
男孩用力推了一把他的肩膀，嫌弃道：“你的眼神也太恶心了，我爸说得果然没错，你就是变态，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别以为我们不敢！”
邹雨白净的脸上缓缓咧开一个笑容，眼神冰冰冷冷，目光停在男孩的脸上，“原来你们喜欢挖眼睛啊，我也喜欢，不是想和我一起玩吗？那我们比比谁先挖到谁的眼睛好不好？”
他的语气淡淡的，笑容灿烂，话语却格外诡异骇人，完全不像是一个6岁孩子会讲出来的。
两个男孩咬咬牙，被他的话吓到了，但却仍然十分倔强的站着不动，“你，你居然还吓唬我们，我们两个可不是吓大的！”
“哦，那我宣布游戏开始吧！”
话音刚落，在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邹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眼前，他笑得肆意，眼中却静地如同一片死水，狠狠抓住面前男孩的胳膊，用力向前一扯。
“啊！”
男孩被扯到草地上，邹雨看着瘦瘦小小的，力气却很大，挥着拳头一下下锤在他身上。
另一个瘦小的男孩已经彻底被吓到了，想去阻止，却又不敢，站在那里焦急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邹雨笑嘻嘻地说道：“你挡着干嘛，不是喜欢挖眼睛吗？我的眼睛现在离你这么近，你一伸手就可以碰到，来挖啊，为什么不动手？你要是不动手，那我可就来挖你的眼睛了！”
“啊！救命，救救我！不要，小治，救我小治……”
他害怕地哇哇乱叫，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发现那个叫“小治”男孩迟迟没有过来救他，又看不清小治有没有离开，惊恐到了极致，“妈妈，我要妈妈，妈妈快来救我，呜呜呜，啊，妈妈！”
小治站在原地着急地到处张望，在看到邹雨的手快要触碰到底下男孩的眼睛时，他真的相信了邹雨真的想要挖眼睛，恐惧的状态下发现了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他握紧拳头，在邹雨不注意的情况下跑了过去。
邹雨坐在男孩的肚子上，粉色的公主裙被沾染了些许沙尘，他的表情疯狂又兴奋，一只细长的手死死压制住男孩的双手，眯着眼睛如同鬼魅，“你的眼睛真好看，亮亮的，给我好不好？”
男孩使劲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抽泣着，“不要，不要挖我的眼睛，饶了我吧，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不等男孩继续说，邹雨的手摸上他的脸，冰凉的触感让他颤抖。
“你在说什么？小雨没上过学，听不懂，是哥哥你要和我玩游戏的，这个游戏还没结束呢，怎么能放过你？”他委屈地咬着下唇，手指顺着脸庞向上，直到男孩的眼角，邹雨的声音很轻，像和风声融为一体，“别担心，我动作很快，不会太疼的。”
“啊！不要！”
男孩紧紧闭着眼睛，害怕地直哆嗦。
随之而来的不是邹雨的手，只听见重物撞击的声音，身上的重量消失了，男孩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疑惑地看向倒在一边捂着头的邹雨，又看看害怕地扔掉石头的小治。
小治连忙把他扶起来，说道：“我们快跑，他是个疯子，我们快回家！”
顾不上邹雨的情况，男孩和小治已经跑远了。
阳光透过叶子之间的缝隙，洒在邹雨身上，四周又恢复了安静。
邹雨摸向后脑勺，小小的手上留下一片鲜红的血渍，他的眸光晦暗，面色平静，扯过裙子擦手，紧接着一步步走回槐树底下。
像往常一样坐着，他没有面包吃了，但不想那么快回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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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他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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