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气急败坏了？”卫泽眼见周身环境换了一遭，这里是他们恶界人就近藏匿的茶馆内。
卫泽挑眉看着不远处的谢元青，黑色的恶气缠绕着他的手掌，‘万恶之源’的力量就是这般，至邪至恶。
谢元青垂眸看着缓慢游荡的恶气，收拢掌心后转眸看他。
“他让你这么做的？”
卫泽知道谢元青口中的他是谁，抬手摸上被捏过的喉咙，不太舒服道：“没有...”
话音刚落，谢元青一道猛烈地攻击便朝他袭来，翻身堪堪躲过后又是一击，卫泽躲避着，咬牙切齿道：“你干什么谢元青！”
无数的黑刃从谢元青的手下飞出，他神色淡漠，冷冷道：“那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
这番话，给卫泽的感觉就如同恶界界主，谢元青仿佛就是天生的上位者，睥睨着他。
卫泽内心那点自卑被刺激到，他咬牙接下一招后找到空隙，反击回去。
双方的攻击将包厢里打得四处都是碎屑，谢元青挥手挡过卫泽一击，另一只手虚虚掐住他的脖子，语气凉薄：“你打不过我。”
就在此时，其他恶界人也跟着回来了，刚推开房门便看见这一幕，却没人出声，毕竟在卫泽执事领之上，还有恶界界主。
卫泽余光瞥见这幕，垂眸划过冷意。
谢元青松手将他推后好几步，瞥了一眼乌泱泱的恶界人，径直走向窗户旁。
他没管恶界人与卫泽在商量什么，没过一会，城中的早市陆续开张，街上熙熙攘攘的，热气氤氲之间谢元青看见一辆马车缓慢驶过。
谢元青的手搭上窗沿，目光随着马车而移动，晃动的窗帷偶尔露出一抹青色，直到马车转过街角，再也不见。
他垂下长长的睫毛，喉咙一紧。
谢元青心中并无太多怒意，被揭穿的那一刻他仍下意识地逃避，他知道自己身份特殊，欺骗他们本就是他有错在先，故也不期盼能得到原谅。
只是在事情结束前，他要做一件事。
“回万恶山。”谢元青转头看向卫泽，语气冷冽。
卫泽此次的任务就是将‘万恶之源’带回去，因此他们也没耽误，连夜使用传送阵回到万恶山。
上庭里灯火通明，只有谢元青与卫泽两人进去面见恶界界主。
卫泽规规矩矩地躬身道：“界主大人，‘万恶之源’我带回来了。”
恶界界主没有说话，他抬眸与谢元青对视，随之降下一道威压，观察谢元青的变化。
谢元青双眸并无情绪，从容地与对方抵抗着。
威压一道道加深，身侧的卫泽却有些发颤，无论是恶界界主还是‘万恶之源’，力量中有一份天然的霸气，能死死压制着恶界人。
他躬身紧紧咬着后槽牙，余光瞥见谢元青岿然不动，仿佛并未受到影响。
压力在瞬间荡然无存，恶界界主意味不明地夸了两句，“不错。”
卫泽抿唇缓解着内心的畏惧，却听见恶界界主道：“这事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
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卫泽保留着面上的敬意，垂首道：“是。”
等卫泽走出上庭，谢元青这才直截了当道：“我认为，恶界在这个时候挑起与人界的纠纷，并不是件好事。”
恶界界主垂眸欣赏着案桌上的山水画，仿佛并不在意谢元青说了什么，只是随口应了声。
“恶界肆意挑起战乱，无非是因为灵界正处于封闭状态，如果他们不久后就要再次面世了呢？”
谢元青并不觉得恶界界主的态度有何问题，这不过是因为他没说到点上。
何况单独留下自己，必定是有什么事要同他说。
“是吗？去趟灵界，就知道这么隐秘的消息了...没那么简单吧。”恶界界主终于将视线从画上移至庭中人。
见谢元青并不解释，恶界界主也不介意，毕竟不是从小熏陶的恶界文化，有所隐瞒也正常。
他绕过案桌走下高台，平静道：“灵界受灵气困扰，我们恶界同样也面临着这个问题。”
谢元青暗忖：这个事情连人皇之前都不知，恶界界主却知晓，看来灵界也没有表面那么密不透风。
“只是灵界有丰厚的底蕴，我们恶界只有‘万恶之源’。你这二十一年在人界当富家公子，恶界人却要忍受日益稀薄的灵气，痛不欲生，凭什么？”
恶界界主的语气并无太多情绪，甚至只是安静地陈述般。
“卫泽这人手段虽然残酷，但这事本尊并无异议。”
谢元青对上恶界界主的目光，知晓他此时是认真的。
“如此，我无话可说。”
说罢，谢元青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恶界界主眉头渐蹙，出声留人，“你知道本尊为何要将你找回来吧。”
‘万恶之源’的职责是保持恶界灵气再生，他吸纳恶气后，呼吸间便能将其转化为灵气，这就是恶界灵气的来源。
谢元青脚步一顿，没吭声。
“恶界的灵气已经很稀薄了，这几日我需要你尽可能地转换恶气。”
恶界界主知道以谢元青的脾气，可能会并不会答应，因此他加上了筹码。
“之后，人界一事可以重新商议。”
谢元青轻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恶界界主其实并不能理解谢元青对此事的坚持，按理说‘万恶之源’身份的暴露，他与同行那几位的关系也算是走到了尽头。
可谢元青仍在替人界的几位排忧解难。
人心就是这般多样，一点也不如世间景观，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谢元青并没有回恶界给他准备的房间，而是径直去了万恶山山顶，那团蕴含着无数闪电的浓雾，其实就是恶气，在它之下有一处浮岛，肉眼几乎看不见。
谢元青刚登上浮岛，扑面迎来着猎猎狂风，刮在脸上宛如刀割，刺眼的明灭闪光让他不由得微眯起眼。
肆意狂妄的恶气聚在万恶山顶，时不时泄露几缕落入山下的城际，便又是一处焦土。
谢元青的脸颊上已有好几处红痕，他在原地坐下，施法收纳着恶气。
也许是意识到谢元青要做什么，恶气开始渐生怒意，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万恶山，惊骇一众在上庭的人。
浓雾仿佛伸出无形的手，逐渐下沉将谢元青包裹住，黑闪不断在他的身上划开伤口，可谢元青统统没管，从下颌滴下的水早已不知是汗水还是血珠。
“你们干什么呢？”
四人已经在房门处大眼瞪小眼有一会了，可谁也吭声。
明颂抿了抿唇后率先开口。
“我口渴。”
“我有点睡不着...”
“...”
明颂视线落在唯一没说过话的周祈安身上，却没想到他居然反问自己，“你呢？”
“...出来赏月。”
走廊再次陷入诡秘的安静。
周祈安沉吟片刻，竟老实道：“其实我是想来找你的。”
闻言，宁沅沅和明祺也疯狂点头。
明颂扯了扯嘴角，试探道：“你们都是来找我的？”
于是，明颂的房间再次塞满了人。
“说吧，什么事。”明颂是房间的主人，便一一替他们倒上茶水。
周祈安此时却有些难以言说，他手指轻轻敲在桌上，又见宁沅沅与明祺两人正以鼓励的眼神望着他，无奈轻叹一声。
“谢元青是‘万恶之源’一事，我知道大家近日都在回避这个事情，但是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我们都知道谢元青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所以我想去万恶山同他解释，让他回到我们的队伍里。”
明祺闻言也附和道：“我其实也是想去万恶山将谢大哥劝回来的。”
周祈安道：“‘万恶之源’只是一个身份而已，尽管它曾经作恶多端，但它都不是谢元青。我们不能以偏概全不是吗。”
宁沅沅此时垂眸轻声道：“谢大哥走了之后，我总觉得我们的队伍缺少了什么，住哪都怪不习惯的...”
明颂没想到他们都没有在意谢元青的身份，甚至连周祈安都主动为他说话。
从周祈安说的第一个字开始，明颂心里便攥紧了，直到她听见后面的话，已经怔然得有些不知所措。
“当时谢大哥应该也是怕我们不接受吧，所以才走得这么快...”明祺撑托着自己的下巴，垂眸顶着水杯里的涟漪，“其实我们只是还没反应过来...”
“百霜城背后就是万恶山。明颂，我知道你也没有在意谢元青的身份，所以...”
宁沅沅此时看着氛围，眼见有些明显了，立马解释道：“明颂姐姐，我也是想让你去劝劝谢大哥的，我们都嘴笨，只有你去说，指不定谢大哥就愿意回来了呢？”
明颂其实早就没听他们在说什么了，她垂眸敛去眼角的泪花。
如果不是她，上一世的谢元青是不是也能被他们接受，所以没有她掺和，谢元青其实不用黑化的吗...
谢元青本不用站在主角团的对立面，他也不用遭受众人的谩骂，也不会陷入只身面敌的困境。
他明明可以拥有并肩作战的伙伴...
明颂迟迟没说话，周祈安还以为他猜错了，难道宋未桑的判断不对？
正打算如何弥补，只见明颂霍然起身，径直走向房门口。
“姐，你去哪啊？”
明颂手放在门闩上，深吸一口气后转头道。
“既然大家都来请命了，那我就接下这委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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