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
许安陵端起一杯白波特,轻晃两下,看金黄的酒液在高脚杯中轻轻摇曳,像是舞女带着轻纱的裙摆。
门被推开,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渐近,停在三米之外——一个局促又疏离的距离。
鼻头轻嗅,空气中除开白波特的甜蜜香气,还增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草木清香,很细微的味道,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小心翼翼。
许安陵漫不经心道:“给你三分钟,介绍一下自己吧。”
说完,端起杯子,啜饮一口佳酿,任微酸的甜蜜口感在唇齿间流连。
来人深吸一口气,道:“许小姐好,我叫凌遇,今年十八岁,身高171,体重89斤,我虽然年纪小,但是绝对很专业的……”
许安陵又啜一口,皱了皱眉。
她放下高脚杯,翘着二郎腿,终于正视起这位打扰她休闲时光的不速之客。
一张让人很舒服的脸。
这是许安陵对凌遇的第一印象。
一双温和的眼睛,里头干干净净,一眼看过来,仿佛能看进人心里去。
往下是高挺的鼻子,略薄的唇形,还有和时下锥子脸不同的,有些圆钝的下巴。
全身上下都没怎么装饰,甚至嘴唇还有些起皮,一身白T加牛仔裤,看起来素净又敷衍。
面对她的严厉审视,凌遇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复平静,安静地任她打量。
许安陵收回目光,淡淡道:“停下干嘛,还有一分钟。”
凌遇一愣,继续道:“我……我想为您服务,具体细节我们可以签合同确定……”
许安陵心中了然,果然,不管看起来多清纯,能找到她这儿来的,目的都不单纯。
“只要您吩咐,我什么都能做。”说完这句话,凌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耗尽了全部力气。
“这就说完了?”
“嗯。”凌遇点点头,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衣服下摆。
“那现在该我说了,”许安陵的声音冷静又残忍,“你不是我的菜,看在你这份勇气,我不会为难你,走吧。”
凌遇咬了咬下唇,没有过多争辩,如来时一般,安安静静地离开了。
门被轻轻带上,落锁的声音响起,许安陵才从高冷的假象中跳脱出来,摸起手机给秘书打电话抱怨。
“喂,Lisa,是我,你叫来那个人怎么回事,长得还行,性格太闷了,这上了床就是一性冷淡,还有啊,年纪这么小,你也好意思送过来,我许安陵虽然爱玩,可不招惹小孩儿……”
等她劈里啪啦说完,秘书Lisa才开口解释:“小姐,您听我说,首先,根据资料,她已经十八岁了;其次,我没记错的话,前段时间您身边那位模特小姐也才十七;最后,您好像误会了,她是我请的家政。”
前面的话许安陵全当耳旁风,听到最后一句,怔愣一瞬,道:“什么?家政?”
“是的,家政公司说,这女孩子虽然年纪小,但已经做了大半年了,服务口碑一直很不错,所以推荐给我,我仔细查过,家世清白,确实没什么问题。”
所以,刚才那姑娘说的“服务”,不是她想的那个服务?
Lisa轻飘飘地补刀:“您打发人走的时候,没说什么丢人的话吧?”
许安陵面子有些绷不住了,道:“怎么不早说清楚,故意的吧你?”
Lisa颇有些幸灾乐祸,“我今早把她资料放桌上了,您肯定没看吧。”
许安陵把电话挂了,捞起桌上资料随意翻了两页。
每一页抬头都是大大的“XX家政公司”,凌遇呆板的大头寸照映在上面,跟她默默对视,处处都佐证着真是她误会了。
许安陵刨了刨头发,烦躁道:“我去,应聘个保姆还报什么身高体重啊!”
在公交牌旁等车的凌遇打了个喷嚏,嗯?谁在念她吗?
这件囧事很快被许安陵抛到了脑后,公司最近为了一个房地产开发项目忙得焦头烂额,她脑子里除了工作已经快塞不下其他东西了。
她虽是个富二代,但从没想过坐吃山空。大学毕业后主动提出想历练,许父乐见其成,爽快地给了汇峰地产让她试水。
现在是她接手的第二年,虽然现在还没搞出太大名堂,但她对自己很有信心,不出三年,肯定能将其发展为行业翘楚。
偶尔回家,憔悴的模样让许母心疼不已,直说要不然就别去公司上班了。
“你爸身子硬朗着,少说还能再撑十几年,这么折腾自己干什么?”许母把熨好的西装拿进房间,一边挂进衣柜一边劝道。
许安陵洗完澡就趴在床上,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有气无力道:
“那哪行呢,二叔三叔他们都虎视眈眈的,说句不好听的,万一老爹有个万一,到时候咱娘俩可怎么办呢,难不成坐吃山空?俗话说得好,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我得赶紧学会这些,好帮老爹的忙啊。”
许母还是不满:“那也不能这么狠,我听Lisa说你有时候连饭也吃不上,这么下去身子骨都得熬坏咯!照我说,你还是呆在家里,过几年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就像隔壁……”
她自顾自说了半天,却没听到回应,“安陵啊,你在听没有?”
回头一看,却发现自家女儿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进入了梦乡。
许母轻叹一声,替她盖上被子,关了灯,轻手轻脚退出房间。
这样的场景上演得多了,许安陵也不耐烦,干脆就借口工作忙不回家了,直接宿在自己在市区的房子里。
又因为上一个家政阿姨临时辞职,还没找到合适的,就把新找的小情人接了过来,不过通常也来不及发生什么,头一沾枕就睡了。
新小情儿是个没啥事干的十八线小歌手,本想着趁这段时间好好捞一笔,谁知金主忙得脚不沾地,自然很是不满,于是几天后,便撒了个娇,委婉表达了寂寞之情。
许安陵半梦半醒间被吵醒,心情堪比祖坟被掘,火冒三丈道:“你寂寞?你寂寞个毛线!我让你过来不是做祖宗,是让你伺候我的!昨晚上叫你给做顿宵夜,你做的那是什么鬼东西?除了好看一无是处,滚!”
本想直接让她卷铺盖走人,想了想又打电话给Lisa,叫她过来接人,从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
大晚上让人流落街头这缺德事她还干不出来。
想了想,电话最后她又加了一句:“之前那个家政公司的,叫凌什么来着?你叫她过来,多的不用干,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就行,钱不用替我省,你看着办。”
Lisa为难道:“许总您这说风就是雨的,还不知道人家有没有空呢……”
许安陵撂下一句“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便挂了电话,继续呼呼大睡。
第二天晚上十一点,许安陵一身酒气地回来。
今天这个饭局过后,那个房地产项目就算进入正轨了,后期交给底下人,照着策划书来就行。
这么一来,她至少能过上半个月清闲日子,也不枉亲自下场跟人拼这一晚上酒。
本来该Lisa替自己开车的,结果她看自己快不行了,挺身而出挡了不少酒,也喝昏了头。
只好打了个车,一路上风驰电掣,生怕许安陵吐车上,最后直接把她扔在距离小区两百米的地方,轰着油门扬长而去,像躲病毒似的。
“什么态度啊!”许安陵对着车屁股竖起中指。
她试着往前走了两步,眼前天旋地转,跺着高跟鞋站都站不稳。
努力瞪大眼睛看向前方,本来只有一根的路灯柱子眨眼间变成两根,又从两根变成四根……
不远处的保安小哥注意到了她的窘况,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扶一把。
不过已经有人快他一步,将烂醉如泥的许安陵扛在肩上。
一阵草木的清香随着夜风钻入许安陵鼻间,冲淡了些许酒气。
她趴在那人肩头,小狗似的耸动鼻头,汲取着那好闻的味道。
那个人虽身材瘦弱,力气倒不小,稳稳地将她扶住,道:“许小姐,您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到家了。”
许安陵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几分钟后,进了家门,许安陵就直冲卫生间,好一阵大吐特吐,肚里的马尿倒干净了,这才算舒服了些。
神智看起来也恢复了那么一丁点。
她面无表情地摁下冲水键,回头,盯住浴缸旁边的纤细身影,问:“你,在干什么?”
那人正是今天大扫除到晚上,准备回家时,又临时被Lisa叫住照顾许安陵的凌遇,她正认真地看着水位,回道:“许小姐,我在帮你放洗澡水,一身酒气,泡个澡会比较舒服。”
许安陵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她话里的真实性。
凌遇盯着水位,见差不多了就关了,往里头挤了点精油和沐浴露,搅出细密的泡泡,“许小姐,可以泡澡了,我先出去熬点解酒茶,有事就叫我。”
许安陵机械地点点头,站起身,衣服鞋子都没脱就往浴缸里爬。
凌遇赶忙制止:“哎哎,许小姐,先把衣服裤子脱了再进去。”
许安陵不往里爬了,转而走到她面前,伸长手臂,意思不言而喻。
凌遇只犹疑了一瞬,便上手替她解扣子。
刚解开两颗衬衫纽扣,手却被人用力抓住,她疑惑地抬头,只见许安陵一脸阴沉,风雨欲来。
“怎么了?”凌遇心里打鼓。
许安陵一脸严肃地控诉:“我早就看透了,你和外面那些女人一样,只是馋我的身子!”
这人神智果然只恢复了一丁点啊。
凌遇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有点头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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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我叫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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