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弩弓手或隐藏在屋顶,或隐藏在四周。
两个侍卫一组藏在野树后,一个侍卫戳戳另外一个侍卫,对他说:“喂,殿下日后若是把林小姐指给了你,你可千万把她当祖宗伺候着。”
“怎么?”
“她要救人,那么费劲巴拉的,殿下救了。她说殿下不是男人,殿下忍了。”
“什么?不可能!”
“对啊,就殿下的脾气,这怎么可能!可它偏偏就发生了?!”
——
“孝王王驾在此,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原来孝王殿下竟然在此,请这位侍卫禀报孝王,咱家是大内总管双喜,在此拜见王爷!”
“金吾卫大将军林作荃拜见孝王!”
“太子麾下中郎将魏兴正拜见孝王!”
听到外面的一连串的报名声,裴清玉抱着剑,竟笑了。
“你排场还挺大,太子竟张罗这么多人来替你收尸。”
——这么多人来见证“孝王残杀林大小姐”的名场面,还有苦主亲爹在,还真是要弄死他啊。
“我谢谢他十八辈的祖宗!可惜他们收不着了,还是殿下兵快一步,棋快一招。”林乐乐貌似镇定地拍了他一个马屁,心里也是没底。
太子和孝王的仇恨已经到了如此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吗?
这么多人面前,特别是林大将军也来了,她没有书里林乐乐的记忆,没有阿红和小苹花的随时提点,能混过去吗?
“太子是我二弟,他十八辈祖宗也是我的十八辈祖宗。”裴清玉挑起眉头。
“哦,那也谢谢你,还有谢谢你祖宗。”林乐乐无辜回望。
“……”
“殿下,我先藏起来,我看他们要是以为我死了,会是什么说法。等他们义愤填膺指责你的时候,我跳出来,拆穿他,看他脸色会变成什么颜色?”
林乐乐忽然突发奇想,裴清玉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点点头同意了,林乐乐立即跑到阿红身边躺倒。
侍卫给阿红身下垫了稻草,阿红虽然昏迷,呼吸微弱,但是已经不大颤抖了,气息也平稳起来。
林乐乐手指放在她鼻子下,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心里稍稍安稳,她背对门口和阿红面对面,还把沾血的稻草往身上搭了一些。然后就闭着眼睛装死。
门口不一会儿响起声音,几个人进来了。
“老奴双喜拜见王爷!”一个尖细柔和的声音说。
“臣林作荃见过王爷,京城一别,许久不见了,不知今天会和殿下巧遇。”这个中年男音十分沉稳大气。
接下来的男声可就洪亮许多,带着年轻人那种横冲直撞的火气:“太子中郎将魏兴正拜见王爷。不知孝王殿下不在薛城驻守,怎么半夜有雅兴出现在这荒山野庙里呢?”
“双喜总管,林大将军,你们起吧!”裴清玉招呼那两位,至于魏兴正,他理都没理。
“你什么东西,也敢质问殿下,难道我们殿下要去哪里,还要给你这个小小的中郎将报备吗?左右,把他绑了,先推出去打一百军棍!叫他知道什么是上下尊卑!”
林乐乐听到是飞渡的声音,飞渡撕起来很强硬嘛!
没想到对方也是一丝不让,怒道:“谁敢绑我?魏某人虽然只是小小中郎将,此次却是奉太子手谕出来办差!文武百官,见太子手谕,如太子亲临,文官下轿,武官下马,应施拜礼!上官飞渡,你不过是孝王身边的侍卫,你瞧不起我没干系,你胆敢对太子无理么?!”
“拜见太子,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围又是一片哗啦啦的下跪声,众人口中称颂。
林乐乐庆幸自己装死,可以少磕一回头。这古代就这点太不好了,对身份高贵的人,动不动就要下跪磕头行礼。
孝王……会被逼着磕头吗?
“众人起身。孝王殿下虽然得到皇上特许,可以骑马进宫,见皇不拜,不跪太子手谕也是应该。只是魏某人奉太子手谕,代太子千岁办事,来此处寻找一个人,却不知为何这里死伤遍地,不见太子要找的人。孝王带军出现在这荒山野庙,请孝王解释,魏某人好如实向太子回禀。”
又是飞渡代裴清玉答言,林乐乐因此意识到古代的一个规则,就是上层和上层对话,够不着身份的和够不着身份的对话,怪不得之前孝王说她为了阿红等人求他是作践自己,在他的认知里,这就是天理吧。
“我们殿下深夜来此,也是为了寻一个人。”
“请问王爷寻的是谁?”
飞渡答道:“正是林大将军之女,林大小姐。”
“殿下,请问林某的女儿在哪儿,你……你找到她了吗?”中年男音终于不再沉稳淡定,声音微微发颤。
林乐乐想,这“爹”看来还挺关心她么。
魏兴正道:“林大将军,咱们得到的线报果然不错!你瞧这遍地的鲜血和尸体!孝王殿下,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为了一己私欲,做出这样天怒人怨的事!”
“哦,你倒是说说,本王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裴清玉终于出声,倨傲的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传闻林大小姐失踪,被孝王看上,林小姐坚贞不屈,誓死不从。王爷就恼羞成怒,又怕自己对她做过的事情被人发觉,所以在此荒山野庙残忍地杀害了她!我说的对也不对?!…………啊,你竟敢打我的脸,我……我是代表太子!”
“满口胡言,就该挨打!”飞渡喝道。
“孝王,你今日别说打我,就算杀了我也没有用!这里不止有我,还有苦主林大将军,还有皇上最信任的双喜总管!你杀了我一个,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念你多年军功卓著,还请你当着众人的面,承认罪过,上京请罪,请求皇上的圣断吧!”
姓魏的口齿有些不清楚,还大声怂恿:“林大将军,请你去辨认一下,地上哪位是令爱的遗体。唉,令爱年仅十七,如此小的年纪,就不幸遭此横祸,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们太子从来挂念此事,知道了想必也会心痛万分,请您……”
林作荃便颤声问道:“殿下,我女儿她在哪儿?请殿下把她交还给我!”
“她呀,她现在说不了话。不过本王这里,还有能说话的人。”不同于对姓魏的水火不容,裴清玉对林作荃相对客气许多。
“谁能说话?”
“把那两个杀手押上来!”
林乐乐听见侍卫答应,估计把太子那两个杀手押上去了。
裴清玉道:“林大将军,实话与你说,令爱遭遇横祸,本王也甚是难过。令爱肖父,有拳拳爱国之心,女扮男装来本王大营效力,表现优异,不堕大将军之威名。”
瞧人家这语言艺术,明明书里林乐乐是因为花痴他才来的,这里就等同于“拳拳爱国之心”了。
林乐乐听裴清玉开始天花乱坠地夸自己忽悠人了,赶紧竖起耳朵,听他下面怎么说。
“今日战事已熄,本王本欲写书信送大将军府,看何时把令爱安全护送回府,谁知道三日前这两个恶贼,花言巧语欺骗了令爱,谎称大将军旧伤复发,兼之思女成疾,哄骗她离开军队。”
“我听得这两人极不可靠,怕令爱出事,急忙关闭城池,封锁官道,星夜追赶,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哼,说来说去,都是殿下一家之言,并没有个佐证。这两个江湖人,谁知道是什么人?或许是殿下怕事情败露,早就准备好的,或许这两人还会冤枉别的好人,说是受了他人指使!”
魏兴正以为林乐乐死定了,趾高气昂质问其中一罪犯(估计就是蒋荣,因为崔平已经昏倒了):
“你这江湖草莽,说话要小心!污蔑旁人,小心满门抄斩!你既然已经铸成大错,不若如实自首,说不准还落得一个全尸首。你放心莫怕,王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孝王殿下不能一手遮天,反而我们太子宅心仁厚,或许看你被迫杀人的份上,也许怜悯你的家人,你想好了,当着大家伙的面儿,快说!”
蒋荣失去一条手臂,中间其实也昏死过几次。
这时候听到魏兴正的话,有气无力地说:“是孝王,是孝王指使我们杀死林家大小姐!他……他jian/wu了林大小姐,怕人知道,所以灭口……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
“好!好!双喜总管,林大将军,你们大家可都听见了?!人证物证俱全,还不赶紧飞马禀报京城,替屈死的林小姐报仇?!哼,孝王殿下,你犯下如此大罪,还不赶紧自缚双手,进京请罪!”
请罪你个大头鬼!林乐乐简直气坏了。
这么明目张胆的栽赃陷害,用她的命陷害裴清玉不说,还朝两人身上泼脏水,给她这“死人”造/黄/谣,叫她死了都不清白。这才叫跳进黄河洗不清呢!
林乐乐最讨厌栽赃陷害,指鹿为马这两个词,魏兴正的行为可是全占全了。
双喜管家说:“哎呀……这……这……孝王殿下怎么会干这种事情呢?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林大将军声音紧绷绷的:“殿下,请问我的女儿究竟在哪儿……哪怕她就算死在这里了,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在我心里,连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也及不上她,看在我曾教导过你武功的份上,你也应该叫我看看她的尸首吧!殿下!!!”
“林大将军,双喜管家莫急。”裴清玉淡淡安慰他们,而后提高了声音。
“林大姑娘,你休息了这半天,这里这么吵闹,也该醒醒了吧!”
“啊??!!”
“林大小姐……”
四周惊呼不断,林乐乐气鼓鼓地从稻草堆里起身。
“殿下,我早就醒了,见有人唱戏唱的好听,正想着叫他唱全套呢。”
“乐乐!你,你……!!”
“爹爹,我没有死,我被人追杀,几乎葬身在这里,多亏了孝王殿下及时赶到,救了我的性命。”
林乐乐对着一看就是林大将军的人说话。林大将军身形高大,四十多岁年纪,比旁边两人高了一头,金色盔甲,长长的黑色胡须,长相方正俊朗,这时候应该称作是美髯公。
胖胖的面白无须笑眯眯的肯定是太监总管双喜。
那个面对蒋荣,神情变幻不定,嘴角有血痕的青年将军肯定就是太子中郎将魏兴正了。
“孝王殿下不仅军功盖世,还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善恶分明,忠肝义胆,侠义为先,古道热肠,是林乐乐此生最为敬佩,也最为感激的人。”
林乐乐竹筒倒豆子一顿夸,夸得孝王都忍不住侧目,众人都瞠目结舌。
“这位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双喜公公吗,既然您也有缘到来,请您回去告诉皇上,林乐乐对孝王殿下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斗胆请皇上下旨表彰孝王,民女若是回到家中,也会替孝王殿下立一个长生牌位,天天虔诚给他祈福烧香的!”
“我要告诉所有人,是孝王救了林乐乐的性命,林乐乐永远感激孝王的救命之恩。”
她偏要怼着魏兴正这个小人的面,死命夸裴清玉,夸得那人脸色苍白,又涨的通红,又变得铁青,跟个变色万花镜的才心里痛快!
裴清玉怔怔地看着林乐乐,她眼神坚定,义正言辞,她沉静乌黑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怒火。
她的怒火为己而生,也为他而生。
太子身份天然贵重,与他敌对以来,多少次栽赃陷害众人心知肚明,视而不见,或者指鹿为马,隔岸观火。生平第一次有一个女子当着这么多人物的面,如此旗帜坚定地维护他。
她是在为他鸣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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