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那天非常热，39的温度像是要把整个糟心的世界烤成有益健康的热水。
怀白皱眉计算着道道题，偶尔抬手拭去脸颊两侧的汗水。
考场风扇似乎有些年头了，极不给力，吹出的风若有似无。
那风勾栏女子似的，有一阵没一阵地撩拨他，撩得他更觉燥热难耐，每寸皮肤似乎都烧了起来。
倒计时一分钟，怀白瞥了眼落地空调，最后一遍检查了答案后收好东西等待打铃。
“请各位考生停止作答……”
在宿舍收好东西后众人一块儿出了校门，学校代表上前指路，引他们分批上了私家车
“考得怎么样？”
三个男生上了男老师的车，景余和怀白坐在后排，凉快了就开始搭话。
怀白被热得起了脾气，道：“一般，就记得空调立那热死不用。”
景余听他这么一说也道：“对啊，考的时候汗流我眼睛里了都，我还以为我被难崩溃了。”
男老师闻言又调低了温度：“这次考不好也没事，一切为高考做准备。”说完，老师带着期许又问许泽：“许泽，你觉得怎么样？”
许泽数学其实不比怀白，奈何老师们都爱看综合成绩。
许泽：“一般。”
到达基地，女老师领着他们和带班教官认了个人后就走了。
怀白跟着张昨他们去拿用品，许泽打电话问陈程在哪。
“啊，你今天就回来了？不是七号回么？”
许泽简直无语：“……今天就是七号。”
陈程一愣，看了眼手机：“哦？哦！哦哦哦，你等着等着。”
许泽挂电话后呼出一口气。
果然，朋友可以不正经，但不能不靠谱。
“宝宝你看，我都黑了。”张昨扒在怀白身上撅着嘴撒娇，故意掐着嗓子嚷嚷，意在恶心人儿。
怀白如了他的愿 ，登时跳起：“我擦你怎么这么嗲了？”
“哥哥不喜欢我酱紫的吗？”
柯越附和：“哥哥不喜欢他酿紫的吗？”
怀白拿着东西落荒而逃。
军训时间刻不容缓。
怀白冲了个澡穿上基地发的迷彩服后就急匆匆跟着大部队去了操场。
艳阳高照，热死。
今日主训踢正步，听说是练了两三天了。
怀白有点儿慌，这玩意儿可不好踢，他又没练过，待会儿保不齐要出洋相。
教官“稍息立正稍息立正”了五六次，威严一扫，道：“今天咱们队又来了五个人啊，都是一个班的，我就不介绍了。我再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李伟峰，叫我教官李教官都可以。好了，听我指挥，向左转，立正，正步——走！”
开始踢了一会儿后怀白就不慌了，倒不是说他天资卓越天生好料而是因为——全队、所有人，都各走各的。
不是说练了两三天？
教官忍无可忍：“停！回来！”
众人被吼得一抖，二话不说迅速归队站好。教官盯着他们，刚要开口，突然往某个角落一定睛，喊道：“怀白！”
怀白被喊得一蒙，忙应：“是！”
“你站那后面干什么？”
怀白不知如何回答，吱唔道：“就……站着啊。”
教官直白道：“你前头那位都比你高些，往前站……”他扫了眼第三排，“左数第四个。”
左数第四个……
怀白依言看去，正是许泽前面。
怀白：“算了吧……”
教官突然更加严肃：“我们队的队训是什么！”
怀白被吼得头皮发麻，愣是答不上来。
他根本就不知道军训还有什么队训，听都没听人说过。
这个问题显然不是问他的，而是意在告诉他。
众人大声答道：“无论如何，服从命令！”
“大点声！”
“无论如何，服从命令！”
“继续！大点声！没吃饭么！”
“无论如何！！！服从命令！！！”
怀白被震傻了。
教官威严道：“怀白，你重复一次。”
怀白吸取教训，大声吼：“无论如何，服从命令！”
教官满意了：“换。”
站在那的人已经向他走来，怀白虽不服但也没再多说。
越过三四个人，怀白看了眼许泽，许泽目视前方，站得笔直。
为什么无论开学还是军训，出糗的都是我啊……怀白这么想着，为自己掬一把心酸泪。
“听我口令！”教官负手喊，“正步走！一！”
众人整齐划一抬起左脚。
教官没再喊二，走近队伍视察。他时不时拍拍一人的背，抬腿踩踩一人的膝盖示意。
早说了，艳阳高照。
没一会儿大家的脸上就淌满了汗水。
教官巡视一圈：“二！”
随着“砰啪”声响，左脚落右脚起，教官这次不再东走西顾，眼神不落焦道：“一！二！一！二！”
随着他的口号才算走好了些。众人憋着口气认真走，好容易才熬到了休息时间。
“救命——”杨错瘫在草地上拉长音道，“这魔王折磨死人不偿命啊——”
怀白拿帽子扇风，同样累得要死：“什么时候，吃饭啊？”
杨错：“很快，躺会儿集体集合了一块儿去。”
怀白站起身：“那我先去买瓶水。你要什么？”
杨错累得不想动，闻言抹了下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可乐。”
怀白时间卡得正好，回来时各教官正在集合队员。
怀白归队，遥遥一望高台上调试话筒的教官，正是他们的李教官。
哦豁，难怪那么凶，主教官啊。
例行公事说了些话后李教官才发号施令：“各队教官看好本队队员，从左起，小跑去食堂！”
各队教官先后道：“全体都有，左转！”
食堂饭菜早已摆上桌，杨错招呼怀白：“你跟我来，我们那还有空位。”怀白跟上两步又想到某人，回头寻觅，见那人已被领走，作罢回首。
怀白刚准备拉椅子坐下就被杨错制止住了：“等等，还没让坐呢。”
“什么？”怀白皱眉。
杨错：“要教官让坐了才能坐，同意吃了才能吃。”
怀白莫名觉得这话有些熟悉但又想不出哪里熟悉，于是站着等。
待所有人都站在了自己位置前，李教官才道：“坐。”
众人坐了但没吃。
杨错小声提醒道：“过会儿让吃了你动作快点儿。”
怀白刚想问为什么，注意到教官的视线后便闭严了嘴。
拖沓了一会儿才开饭。怀白刚拿起筷子，身边人动作大声而快速，乒乓声不绝于耳。杨错看怀白还愣着，帮着他哗哗打饭夹了两块肉。
仅仅两分钟，饭菜见底，怀白才知道张昨的吐槽毫无夸张修饰。
吃饭中途有一桌偷偷说话被拎了起来，干站着不让吃了，怀白默默记下了这一规矩。
饭后打拳，教官一招一式教，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回宿舍时怀白满身是汗。
时间不凑巧，有人在洗澡。
“还有人要洗吗？”怀白问。
杨错玩着手机道：“最后一个了……哦，还有一个许泽，他可能要洗。”
怀白闻言便起身收拾另一套军训服：“他还没回我先洗。”
等那个同学出来已经没多少时间了，杨错提着鞋子出门叮嘱：“你快点儿啊，还有二十分钟集合。”
怀白点头，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微凉的水冻他一激灵，适应过后只觉得爽。正当他往身上抹沐浴露准备收尾了——“咔嗒”，宿舍门开了。
怀白手上动作一顿。离集合只剩十五分钟，许泽也不会这时候回来洗澡吧？
难道是杨错？
可是外面的人没有说话也没有来阳台这边。
怀白抓紧时间抹好沐浴露过会儿又冲掉，擦干身体的间隙听外面响起了关门声才披了浴巾出去穿衣服。
开了阳台门，对上床上许泽的目光——怀白抬手准备拉紧浴巾，哪成想用力过猛，浴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滑落，眼看就要走光了——虽然好像已经走光了。怀白眼疾手快狠狠“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寂静。
怀白羞红了脸，许泽坐在外面沉默不语。
离集合还有九分钟，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
怀白将浴巾系在腰间出去，眼睛盯着自己的床位对许泽友好提醒：“要集合了，你现在洗来不及。”
许泽愣了很久，喝了口水润喉道：“我请假了。”说完他拿了衣服进浴室，方便怀白穿衣服。
那么严厉的教官肯许假实在匪夷所思，不过怀白没心思多想。
他边穿内裤边质问自己为什么不把内裤拿进去换，非得留在外面？再热穿个内裤的时间能热死吗？
带着这份自我谴责，怀白快马加鞭去了宿舍楼后的小操场。此时，各班各围一圈准备活动。
活动就是要唱歌。
主教官事多，他们班由另一个教官带着。
代班教官姓金，裸露在外的古铜色肌肉使其看起来劲狠干练，当他豪爽一笑时又变得格外亲人。
他在圆圈中间盘腿坐下，问：“你们平时听什么歌？”
女生对话通，立刻对上了几首喜欢的歌手的歌，男生们也三三两两说了四五首。
怀白被风吹得舒服，懒得说话，听着邻队放声唱。
金教官听着，嘴角一直挂着笑，等众人说完才哈哈大笑几声：“可惜了，今晚咱们唱红歌！这也很好听！对吧！”
今夜氛围极好，唱什么其实根本不重要。
金教官干咳一声笑道：“哎呀，有点不好意思。”
哄堂大笑。
怀白也笑，扬起的嘴角许久不下，在许泽来时才勉强压下。
有人拍了拍他身边的人示意让位，怀白扭头看，看见了暖灯下许泽柔和的侧脸。
这人什么毛病，坐哪不好？
怀白忙扭头看金教练的侧脸，余光尽数收回，尽量做到目不斜视。
“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国要强我们就要担当，战旗上写满铁血荣光……”
金教官声大豪迈，军人的一腔热血激情尽数泄出。
怀白听着，渐渐忘了身旁的许泽，深受感染。
许泽搓捏着手指，一手支撑着向后倒，从后方看着怀白的一小块脸和后脑勺，眼里情绪莫测。
“你们跟唱啊哈哈。”话音落，众人小心翼翼跟唱，但都放不开。
金教官还是好脾气道：“跑不跑调都没有关系的啦，要的就是一股劲儿。来，重新来，再这样点人唱了啊。”
依旧不如意。
金教官极快皱了下眉，环顾了前左右，指着怀白道：“来，你试试唱。”
怀白极快地扫了眼坐直了的许泽，心里五味杂陈。
所有人都看着他，有好奇、有期待、也有吃瓜看好戏的。怀白扬唇一笑，压着狂抖的心脏问：“从哪开始唱啊？”
“从头。”
丢人就…吧……
怀白认了，表情管理到位就张嘴：“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
噼噼啪啪掌声响，怀白看反响不错自信不少：“战场上写满铁血荣光——”
“将士们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不惧强敌敢较量，为祖国决胜疆场。”
不同于金教官的浑厚，怀白的声音干净清澈，如果说金教官唱的是已赴疆场跋涉千里的老兵，怀白唱的，就是涉世未深、纯真朴实的年轻小兵。
“决胜疆场——！”
众人的歌声掩过了怀白的音调。
唱毕，掌声如雷。
怀白脸热得发红，开心。
许泽将挂着水珠的冰水递过去让他喝了降温，怀白接了。
被这歌一洗礼，怀白顿时觉得同胞皆兄弟，什么小仇大尬的全都无所谓。
有了怀白起头再加最后那集体齐唱，放不开的也全都放开了，唱到后面全靠吼，毫无技巧全是感情，这时要有通往边境的车来接，大伙脑子一热也能全上了保家卫国去。一时兴起还跟别班搞了pk，输输赢赢下来，一个两个嗓子都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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