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明明这些年我从未想过他,甚至没空出一点时间去回忆往事,可是再见到他时,那些以往发生过的一幕幕,全都在我脑海里清晰可见。
——唐也。
①
前天晚上参加了一个高中同学聚会,见了从前对我很好很好的那个兄弟。
自打高中毕业之后,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同学聚会。
至于为什么是第一次,原因无他,太忙了。
升入大学后,每天不是为了赚学分结各种交际,就是为了赚钱而各种兼职。大学毕业后,为了能尽快融入上流社会开阔眼界,更是忙得站不住脚,哪有时间去参加那种老同学叙旧的聚会。
但是这次,我去了。
原因无他,发小姜长受班长之托,跨越近九百公里北上找我,说什么也要我参加这次同学聚会。
电话里,我问姜长必须参加的原因。
姜长回了我六个字“我真的不知道。”
姜长找到我时,我刚跟新客户签订一单新生意,心情别提有多好了,所以,当他提出让我去参加今年的同学聚会时,我少有的犹豫了。
可是仔细想了想,我又拒绝了。
七年未见,那些同学在我脑海里,我就算想破了脑袋,也记不起来那些人的名字。
一个记忆力不太好的人,回去参加同学聚会,见了认不出来的老同学,那岂不是很尴尬?
“可班长说了,这次每个人都必须去,说谁不去就把谁高中时期的丑照发学校论坛里,供学弟学妹们观赏,如今大家要么已经结婚,有了孩子,要么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想把丑照发出去?所以,班级群里排队似的都说去。”姜长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我嗤之以鼻,心说,我哪里有什么丑照?
我长得这么好。
可是,大脑有时候真的是个奇怪的构造,仅仅只是迟钝了一秒,我便想起一件事来。
升入高二那年夏天,我们一班男生为了跟高一的学弟抢澡堂,一放学就往澡堂跑,为了能抢到淋浴,人前脚走进澡堂,后脚身上的衣服就已经脱光了。
大夏天的,大家穿得都是简单的短袖短裤,就算有长裤,那也是很好脱的。
当时,我们班有个很斯文的男同学,外号斯文哥。斯文哥虽然跟我们一样是跑进澡堂的,但是他没有像我们一样不管不顾的脱衣服。他看到我们一群人光溜溜的往里面挤,大为震撼,说我们就像搁浅沙滩的鱼,只想着扑棱要水,完全不在乎会不会被人发现。
有别的男生闻言说他穷讲究,斯文哥冷哼了一声,当即就拿出他总是随身携带,睡觉都要抱着的相机对着我们大家的裸照一顿框框拍。
藏不住脾气的年纪,面对这事大家心里颇为不满,可是斯文哥家里有钱,平日里没少给我们拿好吃的好喝的,所以,大家也只能敢怒敢言不敢动手。
事后,大家为了能让斯文哥删掉照片,没少求人说好话。
可是最后的结果呢,斯文哥不仅没删,还以此为威胁,说以后谁干了伤天害理的事,就把谁单独截出来发网上去。
时隔多年,我心说,斯文哥应该不会还留着那些照片,并跟班长同流合污吧。
然而,猜测只是猜测,猜测也会成真。
姜长把班级群里班长艾特斯文哥并且新发的一条消息举给我看,上面**裸的写着一句:斯文哥,届时聚会记得记录啊,谁没来把裸照供上。
而下面,斯文哥适时回了消息:收到。
我:“……”我踏马。
姜长颇为同情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的爷,去吧。”
我:“……”
②
同学聚会的场所就在我们一高附近的一家酒店,这酒店开了得有快二十年了,名字也取得好,叫“聚会就选我酒店”。
我开车回来的,和姜长一起。
H市近几年发展的挺好,我很久没回来,看着这些高楼大厦,夜晚的城市,霓虹灯闪得直恍人眼。
同时心里也有种归属感。
停好车,我和姜长一同往酒店大厅走,大厅的展览处,一方提示牌上正写着:市一高同学聚会请上三楼。
“听班长说,这次聚会有人出资全包。”
乘电梯上楼的空隙,姜长在我耳边说。
我心说,我们一班同学五十来号人,有人出资全包,这不得几个W。
不过,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在心里算计着,等聚会结束,我吃了多少东西,姜长吃了多少东西,我得算算,然后把钱还给那出资的老同学。
说话间,三楼到了,一出电梯,就是震耳欲聋的音响,和妖魔鬼怪似的笑声。
姜长比我会说话,一进来就先嚷嚷了一声,“各位,吵死了,能不能小点声啊。”
“姜长!你小子,可来了。”
“来来,老姜,这边坐,刚才我们还聊你呢,说你年年早到,怎么今年这会儿了都还没见人。”
“哈喽啊老姜,又帅了哈。”
姜长跟他们笑着打哈哈,有人注意到我,似是不敢认,指着我问姜长,“姜长,这身后跟的谁啊?”
“就是,谁啊。”
打趣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也笑了起来,知道他们肯定也是认出我来了。
姜长转身让我闪亮登场,夸张的跟大家介绍,“这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唐总啊,来来来,大家鼓掌欢迎唐总第一次参加我们同学聚会。”
“呦,这是唐总啊,我说看着怎么这么有范呢,跟以前一样啊,还是帅。”
“唐也,你行啊你,这么多年,就露着一回面,跟我们摆架子呢。”
“就是啊,这成为唐总了就是不一样,见面都得请。”
我笑着跟他们解释,“这不是工作忙吗。”说完,我又由衷的跟他们打招呼,“大家,好久不见。”
面对我突然的认真,他们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疯了一样往我跟前凑,“你小子,要不是年年有姜长在那儿站着,老子都以为你人没了。”
“唐也,你在北京做什么呢,什么工作啊,忙得连回来的时间都没有。”
“就是啊,有那么忙吗?”
“等会儿自罚三杯啊,不然这事过不去。”
热闹的场景,是我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体会过的,心情有些复杂,但并不反感。
我笑着应下,说:“别说三杯了,六杯我也能喝下。”
接下来,我就被拉到一个座位坐下,跟他们天南地北的乱聊。
聊事业,聊人生,聊这些年,聊结婚,聊对象,聊孩子。
“唐也,你不会还单着的吧。”有同学问我,这问题一问到我,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我身上。
我愣一下,没想到同学聚会也逃不过被问人生大事。
笑着说:“单着呢。”
他们一脸不敢置信:“不能吧,你这张脸,现在还是唐总,身后不得追一群。”
“夸张了啊,没人追。”我反驳道,心说,长得好有什么用,我天生不会关心人,也总爱跟人计较,稍微亏欠别人一点我都要还回去,哪里会有人喜欢我这种男人。
“不会是你要求太高了吧?”同学促狭道。
我啧了一声:“哪能啊,我要求不高,真是没遇到。”
这时,方才那位促狭的同学身旁的同学插嘴道:“我说唐也,你该不会是高中的时候,被言绍洲伺候惯了,所以就不想找女朋友了吧。”
咋一听到言绍洲这个名字,我右眼皮跳了一下。
而他们听到这话却是突然哄堂大笑,有人打趣着说,“也不是没可能啊,不过,言绍洲那是伺候吗?那是宠吧,都快把我们小也宠成儿子了。”
“不过说到这个,唐也,你跟言绍洲这些年有过联系没?”
问题再次回到我身上,我右眼皮仍是跳,“没有。”
他们一脸怀疑。
可我这话说的是真的,高中毕业后,我妈得知我的预估成绩不差,马不停蹄的收拾东西带我北上,生怕晚走一秒就要被这个给她带来不好回忆的城市给彻底吞噬。
言绍洲,我没有跟他联系过。
那会儿微信还不盛行,大家只玩□□,我和言绍洲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好友,只是后来我□□被盗了,那会儿申请□□也不用手机号实名,被盗了我也找不回来,自此,我和言绍洲便彻底断了联系。
有人感叹:“其实那会儿以为你俩能在一起呢,虽说那会儿两个男的谈恋爱,对我们来说都挺炸裂的,但是现在大家对同性恋情都挺认可的,说真的唐也,你和言绍洲那会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朋友,还是恋人?”
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虽然我承认言绍洲对我好到我亲妈都做不到,但是,我俩确实清清白白。
“就是朋友。”我说,而且,言绍洲虽然对我好,可我俩从没有做过逾越之事,也没有别的什么心思滋生,怎么可能会是恋人。
再则,那会儿在我的想法里,根本就没有男生和男生也能谈恋爱的意识。
正说着,耳边传来惊呼,有人嚷嚷着班长来了。
“你们来得早啊。”
“班长,你这次来得晚啊。”
“晚什么晚?我这是给你们请大老板去了,看看这是谁!”
“卧槽卧槽,这大帅比是谁!”
“言哥!”
“千年一遇啊,今天什么情况,唐也来了,你也来了?”
那边乱糟糟的,再加上音响在那边,我们这边也听不太清,直到我身边的姜长好奇心大起,起身看了过去,紧接着,他犹如看到了什么惊天霹雳鬼神的一幕,猛地抓住我的肩膀疯狂的晃。
“卧槽卧槽卧槽,也子,言绍洲,言绍洲来了!”
我还没彻底反应过来,身边的其他同学都因为姜长的这一句话忽地站了起来,一群人都往门口那边看去。
“我靠,真是言绍洲,千年一遇啊。”
“他怎么现在变成大帅比了?
“他以前不就帅,跟唐也并称为我们一高双校草。”
我觉得有些吵,不就是多年不见的一个老同学吗,他们有必要这么咋咋呼呼的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位巨星来了呢。
我有点口渴,拿起面前桌子上的一瓶饮料打开来喝。
姜长见我一点也不激动的样子坐下来问我什么情况。
我喝了大半瓶,拧上盖子,用眼睛乜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什么什么情况?”
“言绍洲啊,这么多年不见了,你不跟人叙叙旧,你看那边,把人围的。”
我握着饮料瓶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玩,听着他说的话,并不在意的“哦”了一声。
姜长:“你真不叙旧?你俩那会儿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我都插不进去,这会儿你打算装不认识?”
我耸了耸肩,很不明白,难道认识就要去叙旧吗?
我和言绍洲六七年没见了,有什么好叙旧的。
再说了,人家记不记得我还是一回事。
心里这么想着,可是,当姜长起身过去打招呼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看了过去。
人群中,言绍洲是最高的那一个,他穿着一款翻领的黑色大衣,一副风尘仆仆的感觉。冷峻的眉眼更加成熟,那双爱笑的眼睛弯着,眼尾处若隐若现激起一丝褶纹。
他高中那会儿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直观的好看,而是那种看久了才会觉得,哇,他原来这样帅。
不知是我的目光太过目的性,言绍洲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那一瞬间,我的大脑就像是停顿了一下,一时不知是躲开,还是继续跟他四目相对。
那边不知道又在起哄说了什么,言绍洲笑了一下,紧接着,便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莫名的,心里有些慌张。
可同时,我又觉得自己没骨气,有什么可慌张的,不就是一个老同学吗。
然而,当言绍洲在众人的围观之下,直直的走到我面前,并对我伸出跟故友重逢就要抱一个的手势时,我心里是真的慌了。
但我面上仍是故作镇定。
“唐也,好久不见,抱一个吧。”温厚沉静的嗓音,与当年总在我耳边哄我吃早饭时无差。
我目光落在那两只骨节分明的手上,言绍洲的手是以摊开的方式,所以,我也清楚的看见他手心指根的位置有明显的薄茧。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手上竟然会磨出这种东西来。
周边的老同学面面相觑,看我俩在这儿演重逢的戏码。
忽的,我笑了一下,故作一副见了故友的姿态,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也同样伸出两只手,不过并不是拥抱,而是跟他上下击了个掌。
拥抱什么的,还是别了,不适合我们俩。
“好久不见,言绍洲。”我笑着说,念出他的名字时,我有种生涩的不习惯。
毕竟,这么多年没叫过了。
言绍洲收回了手,目光从我脸上移开,“等会儿吃饭坐一起?”
场地很大,来时姜长就跟我说,组这个聚会的老同学还安排了节目,跟参加宴席似的,备了五个大圆桌子,只是这会儿饭菜都还没上,圆桌上开着空落落。
我笑着婉拒,“不了,你这么久没回来,想必跟班长他们有很多话要聊,我跟姜长他们坐一起就行,刚还跟他们约了碰酒。”
如此疏离的谈话,一旁的同学见此,啧啧感叹,“还以为你俩至少要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呢,没想到啊,吃个饭都不愿意坐一起了,唐也,你还记得你从前总坐言哥大腿的时候吗?”
当着话题主人公的面这么说,恐怕也只有老同学能干的出来了。
只是,回想起坐大腿事件,如今想来,高中那时的言绍洲确实对我挺予取予求的。
那是高二的一节体育课,刚跑完步,大家都累得在虚脱在地上休息,我也同样,只是屁股还没沾住地,就被言绍洲拉了起来,他不让我坐地上,说地上脏。
我心说,哪有那么多讲究,可言绍洲却说,“很多人都在这地上吐口水,吐痰,干净吗?”
此话一出,我当即一阵恶寒,嫌弃死了,但我又累,只能抱怨他,说地上不让我坐,那我坐哪儿啊?
然后,言绍洲就自己坐在了地上,拽着我的手,说,“唐唐,你坐我腿上。”
那时的我早就习惯了他的所有贴心,所以,在他说出让我坐他腿上时,我没有一丝犹豫的坐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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