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闻霁踏入炉鼎院内厅的刹那,饶是早有准备,也被眼前景象震得脚步微滞。
厅内人影绰绰,俱是些雌雄莫辨,衣着大胆到堪称猎奇的人物。
她强压下心头的怪异感,将手中象征头彩的沉木盒置于案上。
人尚未落座,四周探究的私语已如蚊蚋般钻入耳中。
无非是好奇她的身份,以及她手中的木盒究竟是什么。
“这人我怎么没见过,是合欢宗的长老或者掌事人吗?”
“怎么可能?他瞧着年轻得很,我猜是上届炉鼎院的师兄。”
沈闻霁懒得理会,自顾自坐下,正搜肠刮肚想着待会儿赠礼的说辞,眼风不经意扫过窗外。
一道赤红残影快如鬼魅,倏忽即逝。
她虽然没有看清楚,但直觉告诉她应该是天玄宗那个狡诈的赤狐。
好啊,这只狐狸居然找上了她的地盘,等她抓到狐狸,势必要把它扒皮吃肉!
沈闻霁起身移至窗边,凝神竖耳而听,眼眸扫过窗外一切风吹草动。
“啪——”肩膀被不轻不重地一拍,沈闻霁手中紧握的利刃险些随声而出。
她蹙眉回头,语气中是不耐烦:“谁?”
炉鼎定级结果不是还没公布吗,找她又有什么事?
“啧,脾气这么暴躁?我还以为你看见我会笑出声。”晏叙眨着眼睛,埋怨道:“你进来时居然看都没看我,你这个合欢宗主……”
沈闻霁瞳孔微缩,抬手一把捂住晏叙的嘴,低声警告:“闭嘴!你别乱说我的身份。”
“唔唔……你先松开。”
沈闻霁松手,双臂环胸,嫌弃地上下扫视眼前人。
晏叙一身花枝招展的粉嫩衣服,布料别具匠心,剧烈动作间隐约勾勒出紧实的肌理轮廓,明艳程度不亚于屋内那架百鸟朝凤的屏风。
甚至,从不施粉黛的他,眼尾竟还精心勾了朵颤巍巍的桃花。
一整个骚包样子,简直是没眼看。
“你怎么在这?转行来合欢宗当炉鼎了?”沈闻霁难掩嫌弃,她真的不理解晏叙的脑回路。
“这你就别管了,我自然是另有妙计。”晏叙神情自若,还原地转了个圈,孔雀开屏般问道:“怎么样?我穿你们合欢宗的衣服是不是还不错?”
“随你,只要不伤害到合欢宗,其余你的事我也懒得管。”沈闻霁扶额,指着周围人的衣服问:“你们这些衣服都是合欢宗的服饰?”
“对啊,合欢宗就是气派,好几套都可以任选。”
沈闻霁倒吸一口气,暗自发誓,上任一定要先把伤风败俗的规定服饰做个整改。穿成这样,怪不得正道人士看他们都不顺眼……
两人闲聊的功夫,炉鼎的定级结果出来了。
在一堆人名里,沈闻霁只记了甲一,是一个叫安余的人。
她抄起案上木盒,视线在人群中逡巡,寻找这位头彩得主。
晏叙在一旁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懒洋洋开口:“你在找谁?”
沈闻霁想起他都混进炉鼎院了,定是对这里的人有几分相熟,便直截了当地问道:“我找安余,你认识吗?帮我指一下?”
“安余?”晏叙神情怪异,他轻笑出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你不如好好想想?”
沈闻霁一听他的笑,就知道他又憋着什么坏。
安余,晏叙,上日下安,左余右又。
难道……
沈闻霁挑眉,难以置信地瞪他:“你不会要告诉我,你就是安余吧?”
“哎呀呀,反应还不算太慢。”晏叙夸张地一拱手,眼波流转,“鄙人不才,正是安余。要恭喜你猜对了吗?”
沈闻霁收敛神情,一把攥住他胳膊,压低声音:“你没和我开玩笑吧?这才几天,你居然都混上我们合欢宗的甲一号炉鼎了?”
“怎么?很意外?”晏叙挑眉,“凭本公子的品貌才情,区区甲一,探囊取物罢了。”
“呵。”沈闻霁冷笑,“旁人避炉鼎如蛇蝎,头回见上赶着争当的,晏公子真是让我开眼了。”
晏叙恍若未闻她话中讥讽,目光落在她紧握的木盒上,好奇地伸手去够:“快让我瞧瞧,你们合欢宗都会送什么好东西?”
沈闻霁的手指颤栗,险些没拿住木盒。一想到要把手中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交给朋友,她只觉得浑身难受,尴尬感从足底腾升,蔓延至全身。
“嗯?舍不得给?”晏叙勾勾手指,促狭道:“难不成你还想要给我贴心介绍?我倒是不介意。”
沈闻霁听到此话,两眼一黑。
让她解说?不如让她去死。
她慌忙将木盒塞进晏叙怀里,威胁警告道:“回去再打开,听到没有?”
“有什么东西是众人看不得的?”耳边突兀响起冷厉的声音,周围本来喧闹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
不是,到底是谁在这多嘴多舌?他又不是甲一号,管那么多干嘛?
沈闻霁翻了个白眼,无语道:“谁……”
刚说了一个字,她转身看见一抹熟悉的白衣,紧接着对上了一双晦暗不明的寒眸。
她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尴尬地把剩余话都咽进肚子里。
谢昀卿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先是在晏叙那张无辜的脸上狠狠剜过。随即视线沉沉下移,死死盯住他手中那精致但刺眼的木盒。
然后,这股目光移到了沈闻霁震惊惨白的脸上。
沈闻霁只觉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她掩耳盗铃地举起手挡住自己的脸,五官皱皱巴巴地拧在了一起,满脸都是抗拒。
谢昀卿怎么在这?而且这副样子……活像是来捉奸在床的!
她沈闻霁究竟和谢昀卿有什么仇什么怨?怎么老是能撞见他啊?
这该如何解释,要不然翻窗逃跑?
长叹一口气后,沈闻霁规划好路线,屏气凝神,正准备从窗户一跃而出,从此便装作从未来过。
谢昀卿似乎看穿她所思所想,竟然径直走来,并且一把扣住了她的纤细手腕。
他掌心滚烫,嗓音亲昵却又透露着说不出的危险:“闻霁,怎么在此处?”
一双凤眸轻轻眯起,嗤笑道:“不是说,对炉鼎不感兴趣吗?”
“我……我这。”沈闻霁头脑风暴,却搜刮不出半句托词。
情急之下,她故技重施,倒打一耙:“那你怎么也在这儿?咱俩互骗,谁也别说谁!”
“冤枉。”谢昀卿神色淡淡,指腹却在她腕骨上不轻不重地摩挲了一下,“我来此,只为追查那只胆敢惹你的赤狐踪迹。听闻此间有异动,循声而来罢了。”
他目光扫过晏叙,补充道,“与合欢宗诸人,无半分瓜葛。”
晏叙抱着木盒,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当听到“与合欢宗无半分瓜葛”时,他眉毛一挑,看向沈闻霁,嘴巴刚张,就被沈闻霁狠狠一瞪。
沈闻霁眼疾脚快,狠狠一脚碾在他靴面上。
眼神如刀,无声威胁着:你敢说出我的身份,你就死定了。
察觉到两人如若无人的互动。谢昀卿的声音一顿,视线扫过晏叙,冷声道:“想必我是扫了沈兄的雅兴?”
这厮百分百生气了,都不叫她闻霁了,改唤沈兄了。
沈闻霁挠头,干巴巴道:“真不是你想的这样……”
“哦?”谢昀卿冷面如霜,炽热的目光牢牢攫住她的唇,眼底翻涌着某种执拗的暗流:“那你解释。你说,我便信。”
“?这也可以?”沈闻霁尚未开口,一旁的晏叙已按捺不住,他啧啧称奇,试图插话:“兄台,你这……”
谢昀卿眼风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驱逐之意:“我在问闻霁,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宵小?不过拿了他一件礼物,也配替他回话?”
“闻霁”这个称呼喊得很是亲昵,“宵小”这两个字则淬满了冰渣。
晏叙无语:“???”
不是这人……怎么无差别攻击?
他咽不下去这口气,不如让火烧得更烈一些。
晏叙特别夸张地摩挲着怀里的木盒,甚至将脸颊贴上去蹭了蹭,做作地拖长了调子:“哎呀,宵小怎么了?宵小也有阿霁亲手送的珍、贵、礼、物呢!”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谢昀卿面容冷硬,眼神又凉了几分,云淡风轻地不屑反问:“珍贵礼物?我看未必吧?”
“你不信?”晏叙扯了扯嘴角,“那不如打开看看,让你好好长长见识。”
“正有此意。”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沈闻霁摸不到头脑,他们到底在争什么?又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尤其是晏叙,在胡诌什么啊?又不是我送的礼物。
若只是两人斗气,沈闻霁乐得看戏。但两人要大庭广众之下开木盒?这她就不得不管了。
眼下,这个木盒名义上是她送出的礼物,如果被所有人看到里面不正经的东西,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谢昀卿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指节发白的手落在木盒边缘,只需轻轻用力,便可将其完全掀开。
沈闻霁紧张地声音发颤:“不可不可!”
她几乎是扑过去,柔软白皙的手指握在谢昀卿的指节之上,焦急道:“这不是我送的礼物,我只是替别人转交。那人叮嘱我万万不能让别人看了去。”
沈闻霁咬牙切齿地看向晏叙:“仅安公子一人观看!”
晏叙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这丫头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他难道不是她最亲爱的盟友吗?怎么伙同别人拆他台?!
谢昀卿指节倏地放松,指尖微蜷,仿佛无意识般,在她掌心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
低垂的冷眸在她贴上的瞬间抬起,暗色褪去只余温沉。
他俯首贴近,耳语般低声道:“你还没解释你为何……”
话说到一半,骤然嘘声。
谢昀卿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沈闻霁着急拉扯,而微微敞开的领口处。
那里,白皙的锁骨肌肤上,赫然印着一抹暧昧至极的淡红痕迹。
小谢:她!她不仅来找炉鼎,她还送炉鼎礼物[爆哭][爆哭][爆哭]
用最冷的脸说最卑微的话:“那你解释。你说,我便信。”[可怜][可怜][可怜]
酥酥不知所措且有点愧疚。。。
晏叙目瞪口呆:不是……哥们你……这招也行?
[让我康康]给大家准备了个小故事~
从前有只小鸭子,它靠捡瓶子回收换零食。
但是它太笨了,三天只捡到一个瓶子。
于是它就可怜兮兮地摇着瓶子说:“求瓶瓶鸭~求瓶瓶鸭~”[可怜][可怜][可怜](疯狂暗示评论版)
本周榜单一万字,已经写完七千啦,下次更新在周二晚上十二点[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争风吃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