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被戳破的那天，我心乱如麻。
……
我暗恋知声，是一件明显又无法隐藏的事，大抵我是有些虚伪的，一边希望自己的感情不给她添麻烦，一边恨不得眼睛里只有她。
牧理说，我假的不像话，成天装腔作势像只开屏的孔雀，然而心上人视而不见，开屏的孔雀也没有用。
我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暗恋，实际上在所有人眼中那么明显。
如果她们也爱知声，或许就能体会我的感受，她的每一个眼神牵引我的心跳，每一句话语宛如指引我人生的道路，一举一动，占据着我的目光。
我常常说，知声。
小心翼翼又假装亲昵，其实恨不得贴在她耳边呼唤声声，声声……
让她知晓我的一切。
……
我接不住她的眼泪，滚烫，痛苦，恨不得我的这份感情从来没有存在过。
唐笑总说，知声不会爱人，喜欢她，注定要多受些苦。
她不懂，她们都不懂，她们总是觉得我的暗恋会无疾而终，喜欢的费心劳力，实际上我的感情有被看见。
知声害怕别人的感情，她吃了太多的苦，不敢相信别人靠近她是充满真心的，她每一次回避的眼神都让我心痛，我会想要是十二岁那年我有早一步做行动，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
我想要再慢一点，慢慢的去爱她，不让她痛苦，不让她为难，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有时我也会想，如果她记起我，是否会对我亲近些。
可我不敢奢求，AIL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背脊，我的感情是一记腐蚀身心任何人碰不得的毒药。
我不期待自己被回应，一旦知声接受了我，靠近我，AIL便如附骨藤蔓般缠上她。
我真是虚假的可悲，嘴上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心里和明镜一样，还是会一步步向她走近。
………
R教官说，爱上知声是我从怪物变成人的蜕变，她让我有了心，感受到爱，注定也能感受到痛苦。
我常常被她说傻，不眠不休伪装自己的时候她这么说，费尽心力靠近对方的理想型时她也这么说，将知声带到她面前，是她骂我傻的最狠的一次。
“爱她就保护好她，怎么可以把她带进危险之中，你的脑子不清醒了吗？”
………
我知道，我只是害怕。
永远的离开她让我害怕，对她放手让我感到害怕，最终汇聚成“我害怕AIL对她出手。”
把她带入危险境地是我的私心，我可悲，我虚伪，我拎不清，我不是人。
……
R教官再一次认真和我谈起过去，她让我用生命去保护知声。
我明白，她把知声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在感情中浮浮沉沉是一种痛苦。
R教官知晓我做的事情有多过分，对被我拉入泥沼的知声生出了怜爱，形成一种痛苦的困境。
“那是个好孩子，她不应该被卷进这些事情里。”
“她不后悔为了你踏入这趟浑水，你保护好她，否则还有谁爱她。”
……
我的感情总是在给人添麻烦。
……
十二月份的雪轻轻的飘，冷得我整个人都在打颤。
二十一岁的我和十二岁一样毫无长进，横冲直撞来到知声身前，用不礼貌的方式递出自己的感情。
就像是十二岁的冬天，我冒犯地递出那张画一样。
我是个虚伪的人。
嘴上说着不期待回应，实则不自觉红了脸庞。
知声当时该有多害怕，她不愿接受的就这么直愣愣被摆在面前被所有人捅破，迎接着众人的目光。
我想，我和宋如玉没什么区别，只会无端带给她痛苦。她会逃跑是理所应当。
我是她痛苦的源泉，那就放手吧，不甘心也得放手，我不想看她流泪了。
唐笑问我是不是太卑微了，尽早放下吧。
放下？
放不下。
她见过十四岁的宋知声吗？
那个被困在父亲和母亲之间的荆棘鸟，在痛苦里徘徊，不断挣扎，努力歌唱。
她的光辉仿佛所有人不可见。
没人在乎她的努力，她的敏感，她清晰可见的痛苦，只会略过她去审视别人的痛苦。
我想，不需要旁人，我来在乎她的痛苦就好了。
我会记得她每一次站在讲台上的模样，会怜惜她背后付出的比旁人更多的努力，会为她不断尝试离开泥潭走出的每一步流泪。
喜欢她这么久，恨不得费尽一切努力加入她的生活，怎么能说简单就放下呢。
……
喜欢宋知声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喜欢又怎么会痛苦，我只会恨自己为她做的不够多。
……
“如果你的付出是指十四岁为了她打架辍学，太蠢了。”
“辍学是因为我发生了一些事情不得不离开，打架是因为她被欺负了，没有人去管，她多委屈啊。”
“你呢，你不委屈吗？她不接受你的感情，你尽早放弃吧，就当朋友好吗？不要再被感情的事情困扰了。”
“……不要。”
“谢韵，你怎么这么犟，执迷不悟有意思吗？知声不会接受你，她很困扰。”
我承认，唐笑差点劝退我，她知道我面对什么会退缩。
可是，就当我执迷不悟吧，怪物不就是这样，说到底我不是人，执着一些，不符合常理，才是正常的。
……
十二岁的雨落到二十一岁的心里，我或许真的是个太过让人困扰的人，嘴上说的冠冕堂皇，知声都逃得远远了，我还那么费尽心机追上去。
当初追上人贩子的车，使得知声被AIL盯上，如今那么激动的寻找她，不就是在宣示着她是我的弱点吗？
明明会让她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我怎么就不能清醒一点，做出正确的事情。
我真是太不讲道理了。
……
“爱情是这样的。”
我把烦恼说给王苏宁听，她如此为我解答到。
“谢韵，没有人会为一份不想接受的感情流泪，更不会和对方拥抱牵手，陪伴在一起。”
“知声看不清自己的心，你要是放弃了，她又会回到过去的。”
“孤零零一个人，排斥所有人，像只蜷缩的刺猬。”
“我心疼你，但我更心疼她，你别把她弄丢了，我知道她会接受你，她只是还不明白。”
……
“不明白什么？”
……
“不明白她的眼泪是痛苦的后遗症，只会在爱她的人面前落下。”
她轻轻叹息。
“其实你们两个都是傻子，拎不清，看不清，你们两个傻子爱来爱去，得爱到天荒地老去没有结果。”
……
找到知声的那天，我大概明白王苏宁的话了。
我看到知声孤独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她似乎很冷，想要缩进衣服里，最终只能呼出一口气昂首挺胸继续行走，漫无目的的，晃晃悠悠的走。
她进了一家心理诊疗所，我站在窗下，一棵挺拔的松柏树旁，仰望紧闭的窗户。
我听见她的话语清晰落在耳边，一字一句如针般扎在心里。
知声，没有人会在拒绝别人之后抑郁，也不会想尽办法去看心理医生打开心扉。
我甚至自作多情的想着，她会不会是为了我，会不会是想尝试和我交换真心。
再多不要脸的猜想也抵不过爱克斯的寒冷，我想或许是那一句句饱含痛苦的话给我造成了伤害，又忆起不在她身边时她受到的苦，顿时觉得我的喜欢毫无用处，不能帮助她，痛彻心扉。
我比她先离开，回去的路上一直流泪，等反应过来，早已不知不觉间来到她的公寓前。
我想走，可双脚像是被定在原地一样。
我舍不得走，我在期待她回来，我想见她，向她道歉，然后抱抱她。
知声回来了，与我交汇的目光充斥着不敢自信和欣喜，那一刻我在想，我来对了，我们都是不敢表达真心的哑巴。
不过知声依旧没有敞开心扉，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直直插入我的心，可她忘了我认识她多久了。
有些不擅长表达爱的人，会用伤害的话语述说伪装自己的情感。
她说早就发现了我的情感，只是不想接受。
她说她是个混蛋，只是在利用我。
她说自己很不好，很恶心。
用一切伤人的话语将我推走，一字一句伤人至极，我难过，难过她过于尖锐的屏障，难过她并非真心的话语，难过她这样说自己，害怕被人伤害的模样。
知声，你知道吗？如果不在乎，不会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努力忍住眼泪的神色比想的更加明显，仿佛在和我说，别离开。
不要再否定自己了，把错都怪到我身上吧。
不要再独自痛苦了，有我在。
……
爱情是只自由鸟，四面八方的飞，困不住，有些鸟儿执着于撞南墙，撞到头破血流也不肯走。
……
我原以为一切都在向好的发展，然而意外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A夫人动手极快，把我们安排进了一次不寻常的任务里，知声在任务中受伤濒死，我没能保护好她。
他们说救不活了，知声的身体损坏严重，意识停留在里侧，必须得死。
我听不得这些话，知声怎么会死呢？要死也得是我死。
知声受伤太严重了，身体冰冷躺在舱体内，胸腔被捅穿，骨头粉碎性骨折，我抱着她回AIL时，四肢软绵绵的挂着，如今靠着仪器吊着命，不可以再拖了，再拖我就会失去她。
她是高级干员，是AIL最有价值的人，理应得到救治，而不是被卷进这该死的权力纷争中当做牺牲品！
我开枪打伤了A夫人，挟持她进第六实验组，命令所有人不惜一切代价救治知声，用什么仪器都好，需要什么尽管从我身体里取。
我移植了一半的内脏给知声，皮肤，血肉，能够修补她的一切都从我的体内取出来。
自16岁之后，我首次躺上了实验台，任由他们解剖我的身体，为了让我的爱人活下去。
我的身体可以和人类融合，代替她失去的身体部分，与我血肉融合后的知声恢复程度会更快，可以撑到做出她细胞所培育的器官。
那段时间体内空荡荡的，可是我能清楚地感受到知声的心跳声，只要她活着，我什么都可以给她。
我日日夜夜在里侧寻找知声，与知声躯壳相连，我能隐约感受到意识的所在处，我得尽快，尽快把她带回来，不能让意识在外游荡太久被同化，更不能让我融合进知声的身体。
我是个怪物，我会吞掉她的。
新的器官早就移进知声体内，属于我的部分被重新切除，我再也听不到回荡在耳边的心跳声，每日面对睡得格外安静的知声，恐惧逐渐将我填满。
他们说意识回来了，身体融合了，可是受到的损伤不可逆，知声可能会变成植物人，要看她的求生意志如何。
她是我的灵魂，没有她我会死的。
我只能等，不停的等。
多少个日夜我都在害怕，我害怕她醒不过来，好在她醒来了。
……
A夫人迟迟不放知声退休，知声不能留在AIL，A夫人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将她拉入沼泽内，从而暴露我是个怪物的事实，还会让她面对更多的危险。
她得摆脱掉身为我把柄的身份。
……
知声离开AIL，逃向了远方，我揽下了全部的任务，积攒势力，与A夫人作对。
有时候望着窗外的天，我觉得幸福油然而生，我与她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她或许也在想我，真是让人感到幸福。
所以即便是为了她去死，我甘之如饴。
我的死亡能换来知声的自由，她再也不用被束缚，可以自由自在的张开羽翼。我稍微贪心一点，只要她心里有我就好，是否陪伴在身边，是生是死，都不重要。
能短暂的陪在她身边一段时间，不正是我多年来渴求的，愿望达成，至于未来怎么样，我不愿意再考虑。
……
A夫人让我执行了一个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派人围猎了我，我没有反抗，我知道她想要什么。对她而言，一个不听话的实验品是没有价值的，对我而言，拥有心爱之人弱点的我必须得死，否则两个都得受伤。
怪物没有心，赴死也不会难过，我死过太多次了，这次不算痛苦。
我只知道我的知声要彻底自由了。
……
我们从来不会说什么过于黏腻的情话，没有直白表达自己喜欢的话语，行动比话语更加包含真心。
我一直认为，知声留在AIL是被迫的，在知声为了我而留在AIL之前，我认为她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的，只是因为不想让我伤心，更是因为已经入局无法脱离。
她为我重新回到混沌的迷局里，她爱我，做了自己最不愿意的，受牵制于人的事情。
很难表明那是什么样的心情，欣喜的，兴奋的，疯狂的，难过的。
复杂的情绪几经变换也无法诉说出我的心情。
我深思了很久，后来想明白了，我们是为了爱抛弃生死的人物，我们都是傻子。
我想保护她，她也想保护我，那么我们合作吧，一起面对，一起走出困境，不要再有牺牲自己的想法，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这里是谢韵视角，但实际上是引路人传输给声声的谢韵视角，所以是零散的，不会转变视角的，下面的视角还是声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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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爱情是只自由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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