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
谢明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循着声源回眸望去更被吓得六神无主——
只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小脸白白,捂着肚子在地上滚圈儿,像是承受着莫大痛苦。
“哎哟!”
谢明氏是个热心肠的人,见状立马把手中的药放下,上前就问,“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轻轻将祝瑶扶起半坐,谢明氏为测她清不清醒晃了她几下。
不想这一晃动,这姑娘不哎哟叫了,两眼迷瞪,竟还口吐出白沫来。
路过的百姓闻声也开始往这靠拢,短短的几秒,周遭就聚集了将近十来个人。
“这姑娘怎么了这是?”
“会不会是中暑?”
有人则纳闷,“奇了怪了,今日太阳不大,应该也不会中暑啊…”
“…”
行人左一句右一句吵得谢明氏直心慌。
眼见怀里的姑娘嘴角沫子流个不停,她没有多想,看向方才给她看诊的月鼠就着急求助道,“大师?人命关天,你还在那愣着干嘛呀!快些来救救这姑娘吧!”
“要多少银两我都可以给您出了呀!”
她这一喊,众人的视线瞬间集中在那慌慌张张收摊的瞎子身上。
被这么一盯,月鼠瞎子尴尬的收回了脚,拿着黄旗子站在原地支支吾吾,“这,这……”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副场面一出,开口就打算出钱的谢明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这狮子大开口一副药就要五十两的,就是妥妥的神棍一枚!
没真本事所以才不敢上前来!
隔壁左边卖番薯的小贩看热闹不嫌事大,说出了几番风凉话:“就是啊大师,你方才不是还在当街跟这位大娘说你医术高明,药到病除么?”
“怎么现在要你救人,反倒缩了脚了?”
隔壁右边卖簪花的小贩冷笑一声,补充着附和:“铁定招摇撞骗着呢!”
“方才我一听就觉察不对,祝玉林医仙都杜门绝迹多少年了,这几年更是一点儿声响都没有,怎么会好端端的会冒出一个后人来?”
“我看你小子真是皮痒了。竟然敢冒充医仙后人?”
现场有脾气爆的壮汉大哥已经被点着了。走上两步就揪起那月鼠的衣领,扬拳欲揍。
而被揪起来的瑟缩月鼠直摆手:“喂?不是?你们相信我,祝玉林医仙真有后人呐……”
祝瑶这死丫头,怎么还不起来!
赶紧站起来继续演啊喂!
“其实他倒也没说错。”
在月鼠给地上昏迷的祝瑶使了第一万九千八百八十八道目光之后,昏迷的祝瑶终于睁开眼睛,生龙活虎的站起来了。
顺带扶起愣神的谢明氏,祝瑶一边往前几步将月鼠的五十两掏了出来,一边抬抬下巴就道,“祝医仙确实有后人,但已经不在江湖很久了。”
“那后人便是我祝瑶!”
原本热闹的周围突然陷入死一般的静默。
祝瑶见他们茫然模样以为没听到,又道了一遍:“祝玉林是我爹!”
“你怎么证明?”人群中,有人问了一句。
多道质疑的目光投来,祝瑶这回气势弱了点,但还是弱不了声音:
“无需证明呀,你们爱信不信!”
“我之所以现在暴露身份,就是看不惯有江湖骗子用我爹的名头出来招摇撞骗,这才想着装晕帮你们拆穿这神棍的真面目!…”
如果让彼时的祝玉林听到,恐怕听一声爹那胡子就得颤一下了。虽然现在商量好他的身份是祝瑶她爹,可在此之前,祝瑶可是赐他灵草的祖奶奶啊。
他的姓,还是跟着她取的。
空气凝滞了两秒,终于有人开腔打开了议论的匣子:
“真假呀!玉林医仙都活到一百三十多岁了,这丫头片子看起来都不满十五,年纪相差这么大,实在让人很难相信!”
“我看这小姑娘八成疯了,你看她现在活蹦乱跳的,方才装晕肯定是耍我们玩呢!”
“不过抓出了一个神棍,也算这疯姑娘做了件好事,要不然那大婶要白白花了五十两银子呢!”
“说得倒是,虽然满嘴谎话吧,但齐心也善…”
“对了,我们得把那神棍扭送官府吧?”
“可他方才就脚底抹油,飞快溜走了……”见祝瑶出尽风头完成了任务,差点被揍怕把命搁在这的可怜月鼠早就落荒而逃了。
“竟然逃得这么快…”
“没意思,没意思…”
几句落下,周遭聚讼纷纭百姓也在一片唏嘘声中慢慢散开了。
“诶!你们……”
眼见无一人相信,站在原地的祝瑶怔了。
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祝老头那人有点问题了,要不怎么有个孩子百姓都大惊失色呢?
正纳闷的想着,回头一瞧,谢明氏正待在原地仔细打量她。
祝瑶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现在的任务是刷她的好感呢。
没多想,她拿着刚刚在月鼠怀里揪出的五十两朝着目标谢明氏走了过去。
“给,大娘,这是您刚才给出的钱。”献宝似的,祝瑶笑意盈盈的将银子递给了谢明氏。
谢明氏望了她好几眼,见她面色红润,示意了一下她的唇角问道,“你这…真的没事吗姑娘。”
“难不成……方才都是假的?你也不是祝医仙的后人?”
“是不是也无所谓嘛,反正大家都不信医仙有后的。”说罢,祝瑶又望了她一眼,“不好意思大娘,我并不是故意装晕吓唬您的。”
“您吓坏了吧。”
“那倒没有。”
几句下来,被她帮忙的谢明氏心中对她的好感那是噌噌噌的涨。
她拉过祝瑶,伏低,悄声和她说,“不瞒你说,其实我是信你的。”
“如果你不是祝医仙后人的话,刚才倒在地上的时候,就不会在袖子底下咻咻拿针扎了几下腕就口吐出白沫来。”
“这把式肯定是你们祝家的独门手法。对吧?”
原来刚才她的小动作全被看到了。谢明氏是不明白她的用意这才配合了一把呢。
祝瑶闻言怔了一下,随后在谢明氏那逐渐带上崇拜的眼神中眨了眨眼。
“哦…对对…是这样的…”
就这样,两个傻白甜乐呵呵的相视一笑,竟真这样顺利结识,彼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谢明氏刨根问底的能力极强,短短三天的时间,她就把祝瑶编的身份信息全都打听过去了,别提有多上心。
眼见年岁,模样都和自家儿子谢青珏相差无几,谢明氏自是要将两人拉郎配。可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跟祝瑶介绍她儿子呢,不久就从祝瑶嘴中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原来祝瑶早有心悦之人了。
听此,谢明氏黯伤了好几天,日日失眠暗道老天对她不公。不料一日和祝瑶上街,看那官府的捕快气势恢宏的当街押人时,她却被含羞的祝瑶告知,她的心上人,就是如今青州的知府大人——谢青珏。
这下好,谢明氏真被钓成翘嘴了,赶紧亮明了身份,表示要撮合他们两个。下来一切的发展,可谓是都在月鼠的计划当中。
如套娃一般,这天天晴,祝瑶便应了谢明氏的约来了酒楼。
不想到了约定的未时,谢明氏却托了丫鬟小翠前来,说是有事耽搁,会晚些到。
正巧月鼠又在,等待间隙祝瑶就预感到这次又要被他狠敲上一笔了。
果不其然,沿途在小摊上买了果脯蜜饯还不够,越过桥头来了酒楼这贪吃的月鼠竟还不消停,点起了一堆油香醇厚的鸡鸭鹅来。
在此之前被别人撞了一下肩膀直疼的祝瑶看到满桌子的菜,只觉心比肩膀还疼,落座就提醒着:
“你悠着点吃呀,我身上都没多少银子了。按你这个吃法,过不了几天我肯定就得露宿街头了。”
只顾大快朵颐的月鼠却回:
“怕什么?你不是快攀到一门好亲事了么。嫁给人家堂堂知府,到时候肯定要多少银两就有多少银两。”
“我就不同了,来人间只这一趟,自然是要吃个过瘾的。”
说着,他左手拿一只鸭腿,右手拿一只鸡腿,吃得更是满嘴油光。
“真是。”
“懒得理你了。”
祝瑶嘟囔了一句,随后摸起身上的荷包来,准备数数自己还剩多少银子。
可这不摸还好,一摸,她整个人就愣在当场了:“诶?…我的荷包呢?”
“我的荷包哪儿去了?”
吃得正酣的月鼠闻言,顿住了动作:“我可没偷你的啊,你刚才买蜜饯的时候不还揣回去了吗?找仔细没有?”
四下望了一圈儿,又往身上摸了一圈儿都找不到荷包的祝瑶慌了,“…当然找仔细了!奇怪,刚才我明明还栓在腰间检查了呀!”
月鼠一听,眉头蹙下了。祝瑶是个不谙世事没见过人间险恶的,可他不同,脑海瞬间就回想起了方才果脯店前擦肩撞上祝瑶的人。
“你肯定是遇上贼了,”他当即下定论道,“就是刚才撞你那人,趁着贴你的功夫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你的荷包顺走了。”
那荷包里装着二十两,是祝瑶全部的钱,本来祝老头给她的就不多,现在还全被顺走了,祝瑶别提有多恼!
遂听罢,她气鼓鼓的一拍桌子就道:“我去找他!”
落下一句之后,她很快大步流星的踩下了楼梯。
身后月鼠的声音也渐行渐远,“诶!记得快去快回,我身上没钱,还等着你买账呢!”
“知道了!”说是这么说,可祝瑶头也没回。
青州的长安街是一贯的热闹非凡,沸反盈天。
来来去去不知多少行人。
出了酒楼的祝瑶本来以为那撞她的人会很难找到。不料一炷香后走到一巷子口,她就看到那人正拿着她的荷包在与同伙分赃!
而那人也眼观八方耳聪目明,视线刚一触及她便打好手势一溜烟儿的和同伴分头跑了!
见状,祝瑶更是气得不行,当即就边追边喊:“站住小贼!”
……
未时溶溶碎影斜落,暖光不减,繁枝穿过青云,绿茵一派盎然。
春风骀荡时。谢青珏正领着一群捕快从方员外的宅院里走出,行至朱雀桥头。
而府衙新来的师爷则是碎步追上了他,毕恭毕敬跟在了身侧。
前阵子汝州知府飞鸽来信紧急传报,说是原先于阳城至汝州一带活跃的江南飞贼越了狱,混于北上的难民中逃窜到了青州,目的就是与那于阗族的人接头,此次事关国库官银,遂让谢青珏务必作为,尽快将贼人揪出。
描摹出大致的画像,谢青珏自是尽心尽力,密布眼线寻这江南飞贼,然而几天下来却迟迟未得到消息,直到今天,才有线人来报,说是看见飞贼出入了方员外家,谢青珏才携人登门造访。
不想来到,那飞贼竟提前获了消息,逃之夭夭了。
当下捕人计划扑空,师爷自然觉得谢青珏的情绪不会有多好。
见谢青珏面上仍未有表情,师爷一边走一边想了又想,还是碎嘴开声宽慰了几句:
“大人不必忧心,江南飞贼身有重伤,肯定溜不出我们的密控,落网定是迟早的事。”
一同在旁的捕快们一听他这话,都在心中暗道这师爷到底还是新来的,不熟悉知府大人虑周藻密,枝叶扶疏的脾性。
虽然他才及弱冠,年纪尚轻,可自接手知府衙门以来,他应下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
那小小飞贼,又能奈他何呢?现下说这安慰的话,未免稍显多余了。
捕快们不约而同地想着,却不想下一秒谢青珏开声了。语气中反而染上了对捉拿飞贼的不自信:“师爷要这么想,可真就小瞧这飞贼了。”
师爷顿住:“大人意思是…?”
谢青珏只慢步淡声:“一个身负重伤,尚且还不费力从那汝州密牢里逃脱的人,我们不应该看轻。”
汝州密牢是大魏举国上下戒备最为森严的牢狱,由皇家的御林军层层守卫,机关密布,可谓是连只蚊子都飞不进。
而江南飞贼活生生这么一个人却能遁逃成功,必定是有着过人的本领。
看来此人确实棘手。
师爷抿唇,随后启声,“是我浅显了。”
“大人海涵。”
“无妨。”
两人话音方落,下一秒前头就传来一道声音:
“你给我站住,臭小偷!”
朱雀桥头的一众人听到这动静,全都下意识循声往前方桥尾瞧——很快就看见一飞疾的身影朝他们跑来。
那被唤作小偷的人像是要从他们身旁掠过,但不妙的是,还未与他们几人擦肩呢。
这小偷就被最前头的谢青珏拦下了。
而电光火石间被扣住的小偷来不及惊诧,身比脑快的速度反应侧身一闪,堪堪躲过了后面追他祝瑶扔过来的石子。
但……
他是躲过了,可谢青珏却没这么好运,在他身前被那颗定点极为精准的石子砸中了。
挨了一记,谢青珏的额头,也瞬间红了起来,沁出了点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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