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山貌不想哭，那样显得自己太弱，可是他的眼眶还是很酸。
“嗯，但跟那些生病的弟弟妹妹比，我算好的了。”
东郊已经到了，秦宴薇把车停下。
两人就坐在车里，谁也没有先去拉车门把手。
“你能……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吗？”秦宴薇的声音很小很怕他会难过，可是她又很想知道。
“其实也没什么。”毛山貌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不显得那么可怜道，
“三岁以前的事情，我记不太清，只有个模糊的映像，是我在街边玩突然被人抱上车，然后换了个不熟悉的环境，爸爸妈妈也变了样子，起初他们对我还不错，可后来……”
他这是被人贩子带走了，秦宴薇心惊肉跳，她害怕听到毛山貌受到虐待的场景，急忙阻止，
“不好意思毛毛，你还是别说了。”
“没关系，真的没什么。”毛山貌摇头，眼前的女孩在害怕，于是他避重就轻到，
“他们只是后来又生了小孩，就把我扔了，院长捡到我的时候，我的腿摔伤了，治好了以后他就帮我找到他们，可他们却说我不是亲生的，不肯再要我，警察当时都来了，硬让我们去做了鉴定，结果我们真没有血缘关系，院长只好又把我带回去。”
即便他说的这样轻松，还是让秦宴薇心里又气又心疼。
“那你就没有在找你的亲生父母吗？”
“找过，那几年院长登了好多次报纸，想帮我找亲生父母，但是都没找到。”毛山貌勉强扯出一个毫不在意的笑，
“后来有人想领养我，但我不想再被人丢掉，就一直不配合，每次都惹院长生气。”
被推下山坳摔伤等死的记忆太恐怖了，他为了不被人带走，再经历那样的遭遇。
在抚乂里用小小的肩膀，担当起照顾弟弟妹妹的重任。
本来以为院长会看在他懂事的份上把他留下，可每次有人来，院长都是极力劝人家领养他。
弄得他每次都变本加厉的做更多事，想想自己反抗的那段时期，还真是傻。
不过也幸好，孤儿院里后来有江素书的常年资助，不算艰苦，院长也看出来了他想留在孤儿院，就没在坚持让人领养他。
“院长他对你好吗？”
秦宴薇关心的问，也算是变相的了解一下孤儿院的情况。
“当然了，但是老头子很严厉，什么都要管，我其实有点怕他。”毛山貌纵了纵鼻子，做了个搞怪的动作。
秦宴薇释然的笑了笑。
还好，最起码在他的成长过程中，有个人在给他正向的引导。
“回吧，休息的时候没地方去，就去我那里。”
秦宴薇催着他下车，毛山貌想起她下午不让齐扬悦表哥去店里的话，于是担心到，
“我总去，会不会打扰你？”
“不会，你跟别人不一样。”秦宴薇脱口而出。
心里想着，他跟亲弟弟一样，怎么会打扰。
毛山貌却因为自己的特殊性，在心底欣喜若狂，高兴的笑容也洋溢在脸上，
“那……明天要我请假陪你去找服装厂吗？”
“不用！你好好上班，我明天去任姐那儿，跟她具体谈一谈。”
秦宴薇决定听从他的建议，就像上次他对工作室的宣传方式，提出的建议一样。
毛山貌见她这么听劝，放下心回了芳踪。
他这一出门就是一整天，回来后还乐颠颠儿的。
小葛看着苗头不对，便坐到正在和余念连麦学动画制作的他旁边。
不由分说的将腿叉在了他的椅缝里，将他别过来。
“毛毛，你今天是不是去找小秦了？”
毛山貌眼睛一直没离开过电脑，耳朵里都是余念的声音，根本没听清小葛再说什么。
只知道他嘴巴在动，抽空礼貌性地回了他一个‘嗯’字。
果然！
小葛有点来火，使劲扯住他的手臂，瞪着眼睛追问，
“你们一天都干啥了？”
毛山貌被他扯的一晃，和对面的余念说了句稍等，拿下一只耳机。
“啊？”
“我说你们一天都干啥了？”
小葛重复的大吼，把毛山貌都吓的一跳。
“就……我姐画图，我看学习资料，下午陪她去找合作的厂子，怎么了？”
“就只有这？”
“是啊，干嘛？”
“不干嘛，问问！”小葛松了口气。
毛山貌瞧他不说话了，连忙又戴上耳机。
小葛紧接着在此时开口，“你等着，要是想找女朋友，我明天就给你安排一个，你别盯着那个有夫之妇了。”
毛山貌正在听余念说话，小葛见他不理，又扯了一把，大叫，
“你听到没有？”
“好、好。”毛山貌哪里知道他前面说的是什么，为了不耽误自己学东西，捣蒜似的点了点头。
——
秦宴薇回到工作室，人都已经下班了，拿到平板，她决定今天也早些回家歇一歇。
将车停到福锦的停车场，走到楼下却发现屋里的灯亮着。
秦宴薇起初激动了一下，一瞬间还以为江素书回来了，但又突然意识到这绝不可能，便泄了气似的往家走。
爸妈这段时间倒是经常关心她，关于她的动向，也总是一猜一个准。
秦宴薇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所以看到他们在自己家，也不觉得奇怪。
“爸妈，好香啊，我好久都没吃过家里做的饭了。”
“你妈刚解围裙，就等你了。”
秦则桐看她回来，将新闻暂停，起身去厨房帮忙，宴小雪端着盘虎皮辣椒，朝她瞪眼，
“打小就跟你说了，家里阿姨做菜的时候多看看多学学，免得以后把自己饿死，就是不听！冰箱里的那两盘儿菜，我们上次来就在里头，干的都成标本了也不晓得倒掉，谁娶你真是倒八辈子霉！”
“不是吧妈！”
秦宴薇只换了一只鞋，就着急的跑去打开冰箱，可里头哪儿还有剩菜的影子。
“你把它倒掉干嘛？”
这可是江素书留下的东西，她哪舍得倒。
家里每一样属于江素书的东西，她都放在原位好不好！
秦宴薇又去厨房里翻垃圾。
宴小雪看了看女儿脏兮兮、油乎乎的手，嫌弃的夫家腔都被激出来了，
“我倒都倒咯，愣娃儿恶心的打脑阔，你还要把它捡起继续发酵不成？快去洗手！”
“哎呀……妈！你啷个勤快干啥子呦？”
两盘珍藏的记忆就这么进了垃圾桶，秦宴薇心里像是豁了个缺口，欲哭无泪，难受的哀嚎。
“咦……真哭？”秦则桐边拿碗盛饭，边歪头看了眼，
“大不了一会儿多剩点菜，再给你放冰箱，洗手吃饭了。”
“……”
那又不是江素书做的，怎么能一样？
秦宴薇起身打开洗碗池的水龙头，边挤洗洁精边埋怨似的说，
“你们以后来，别再乱动这个家里的东西。”
就好像她这家里有宝似的，要不是今天听人说她又跟毛山貌单独出去了，他们才不会愿意来。
宴小雪生气道，“还不是怕你最近太累了，想要关心你一下，两盘剩菜还倒出罪过来了？”
“不让动就不动，吃饭时候别杠嘴。”秦则桐拉着两人坐好，给她们碗里添上菜，吃了一阵儿，他突然开口问秦宴薇，
“听你员工说你今天跟那个毛毛出去了？”
“嗯，你们去我工作室了？”秦宴薇反问。
秦则桐和妻子对视一眼，没说话，秦宴薇默认他们是去过了。
咽下饭菜，她点点头，“今天出去找工厂帮忙做一批订单，店里缺人手，就让毛毛陪我了。”
宴小雪：“他经常来？”
“没有，就休息天来一下。”
秦宴薇边回边继续吃自己的，虽然妈妈的手艺不比保姆阿姨，但比外卖还是强多了。
宴小雪放下筷子，“这还不算经常？他在哪儿打暑期工？你工作室那么忙，他总来不会耽误你事吗？”
以前在家，秦宴薇也被管束的较多，并没有发现妈妈的异常。
她很维护毛山貌的说到，
“才不会，毛毛挺能干的，我们工作室的宣传视频还是他请人帮我做的，而且今天出去找厂，遇到一个老板娘想和我长期合作，我本来有些犹豫，后来他给我分析了一通，我感觉还挺有道理的，准备明天去跟人家谈妥。”
“什么宣传视频？你到底要把摊子摆多大？”
宴小雪对女儿的工作没怎么关心过，她总觉得女儿干这行，不过是在玩过家家。
秦宴薇很无奈爸妈总是质疑她能力，起身去拿来自己的手机，打开保存的视频给他们看。
两分钟后，夫妻俩震惊的抬起头，
“这视频是他请人做的？还真不错啊。”
秦宴薇就像是爸妈在夸她一样，颇为得意道，
“嗯，确切的说是他拍的，他师父帮忙做的。”
“那这小孩有两下子啊，他学这个？”
秦则桐对毛山貌那日毛手毛脚的映像有了些改观，秦宴薇解释道，
“不是，他学商贸，这是他在校外打工跟人学的。”
“他还挺能吃苦，你没让人家白帮忙吧？”
“没有，这条视频给我带来不少客户，我让他帮我给他师父转了一万。”
秦则桐夫妻皱了皱眉，他们不懂行情，没想到一条视频而已，居然这么贵。
秦宴薇看出父母的疑虑，连忙又说，
“这不算多的，学这个怕是要不少钱呢，毛毛说他要找他师父另外教他，以后就他自己来帮我连拍带制作，就当我替他交学费吧。”
宴小雪看着女儿，听她说法，这个毛毛应该是个有上进心的孩子。
她也不觉得这些年在他们夫妻的教导之下，女儿就是那么眼短之人。
对于女儿和毛山貌的交往，她放心了些。
“真是难为他了，不过你自己也要谨慎些，你爸还没退休，就算工作室赚了，用钱方面的也别太张扬。”
“……嗯。”
说起钱财，秦宴薇真的是有一百种心虚，最好是一辈子都别让爸妈知道，她那一仓库的古董和那两张卡，不然她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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