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衣间的门重新打开，毛山貌换好了衣服，从内走出来。
藏蓝色的衬衣很显白，将一个夏天过后，晒成黑皮的毛山貌解救出来。
肩宽凸显，裤腰扎着下摆，只是没有皮带，笔直长腿最下方的脚上，运动鞋也不搭配。
但还是和每天习惯套着工作服的人，气质大不一样。
“挺合身的嘛。”秦宴薇上前拉了拉他的袖长，低着头替他扣上袖口。
“嗯！正好。”毛山貌侧了侧脸，避开她的发顶，腼腆问到，“好看吗？”
秦宴薇笑了，扣好扣子站离了一点，不偏不倚的两厢吹擂，
“身高腿长的，怎么不好看了？你要相信我的手艺！”
“就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这身可不比一线大牌差，多哄哄你姐，你看她对你多好！”联联起哄。
毛山貌抬手看看贴服的袖口，赞同到，“我姐对我最好！”
“你别听她的，她想骗你给我干活儿呢。”秦宴薇拿上包和车钥匙，瞥了联联一眼，
“我们走了，你们快上去干活，中午我点了私房菜算作补偿，今天就辛苦啦！”
联联为了有足够的时间照顾孩子，现在完全不接设计，只做秦宴薇设计好的单子，如果秦宴薇不在工作室，基本上都是她说了算，她点点头让秦宴薇放心，又打趣道，
“去吧去吧，带毛毛认个门，最好让你爸妈多个干儿子。”
毛山貌怔愣了一秒，随即情绪跌落。
上了车，两人赶去商场，秦宴薇见他坐卧不安的，问到，
“怎么了？紧张吗？”
“姐……叔叔阿姨不会真的有那种想法吧？”毛山貌反问。
“什么？……联联说的？”秦宴薇皱了皱眉，逗他道，
“给我爸妈做儿子不好吗？”
“不是的……”
毛山貌没法解释他那些隐秘。
他可以叫秦宴薇姐姐，但是不能真的和她做姐弟，这意味着即使秦宴薇和江素书的婚姻有假，在道德层面，他也不能继续偷偷喜欢秦宴薇了。
秦宴薇猜他大概是对‘父母’这个词有特殊情结，安慰他道，
“放心吧，我爸妈年轻的时候是丁克，两人可时髦了，才不会有再养个儿子的打算。”
毛山貌松了口气，“…那就好。”
过了早上最忙碌的上班点，商场里除了舒缓的背景音乐，营业员都各自待在岗位，等待着前来开张的顾客。
秦宴薇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和毛山貌乘电梯直奔男鞋区。
一前一后的两个人身高腿长，女人偶尔回过头跟男人小声说话。
女人肤白妍丽，即使没化妆，在高低错落的鞋柜展示灯间，也尤其引人侧目。
稍微转了转，秦宴薇看中了两双软底的，拿起来寻问毛山貌，
“这两双你觉得怎么样？都试一试？”
毛山貌无所谓鞋子的款式，看了看标价，在他能接受的范围，便点头对营业员道，
“44码，麻烦了。”
营业员动作麻利的将鞋拿出来，新鞋上脚，毛山貌起身来回走了几步。
“怎么样？合脚吗？”秦宴薇问。
“嗯，还行……不太习惯。”
毛山貌长这么大都没穿过几次皮鞋，不是院长不肯给他买，而是他觉得硌脚，一点也舒服，但脚上的这双鞋真的很软，走起路来也很轻松，和他过去对皮鞋的认知一点也不一样。
“不舒服吗？那再试试这双。”秦宴薇坐着，把另一双有系带的那款拿起来。
营业员大清早的最怕跑单，看毛山貌的穿着像是急用，知道他们是至少会拿下一双鞋让她开张的顾客，在旁边怂恿到，
“帅哥你女朋友选的两双鞋，可是我们最舒适的两款，行走久站脚都不受影响，你试试吧，行的话都买了，可以换着穿。”
突如其来的误会，让毛山貌又惊又怂，他连忙解释，
“不是的，这是……”
‘我姐’两字没说出口，就被秦宴薇拉了一下打断，不让毛山貌继续作多余解释，她眨了眨眼，
“好了，快试吧，别让人家等。”
营业员看着两人的互动，眼神愈发充满意味。
毛山貌闭上嘴，秦宴薇竟然没有生气！
女朋友吗？原来在陌生人眼里，他和秦宴薇真能是一对。
惊惧散去，他突然觉得异常开心。
“没关系的，你们可以慢慢试。”营业员笑了笑，也不介绍其他款式，来干扰俩人的抉择。
“挺好的，不试了，就这双吧。”
毛山貌不想在试了，他怕再试下去，会因为出现更多的误会，而乐到失了分寸。
“在哪里扫码付钱？”他看了看整洁到没有任何杂物的柜台，问营业员。
“？”
营业员诧异的瞄了他一眼，面前的高个男人仔细分辨起来又黑又瘦，甚至都看不太出年龄，虽然穿的很好，但从一开始举止行为就有点拘束。
不经意的她又扫了眼秦宴薇，觉得这个长相漂亮的女孩，绝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这俩人除了身高般配，气质其实相差很多，估计又是有什么‘渊源’的恋情。
为了不让客人显得尴尬，她笑着委婉到，
“那我开票了，您和女朋友买完其他的，可以去收银台一起付款，回头带收款单来我这儿取鞋。”
“……哦。”
一次次‘女朋友’的冲击力太大了，毛山貌愣愣地，还是没能闹明白，他转身朝四周巴巴的张望，想找营业员口中的收银台。
瞧着模样肯定是没逛过商场，即便逛过，肯定也是舍不得买任何东西，秦宴薇看的有点心疼。
起身把他拉过来坐在自己旁边，不让他学‘刘姥姥进大观园’那出。
“你不是学商贸的吗？没做过类似的市场调研？”秦宴薇松开手小声问他。
俩人挨的很近，毛山貌屏住呼吸，弯腰脱掉脚上的皮鞋，生怕急促的心跳声漏出来被秦宴薇听见。
光滑的鞋面，被周围灯光映的噌亮，毛山貌回到，
“暂时还没，可能之后会有。”
秦宴薇同样低声嘱咐，“以后周末别光顾着赚钱，多和同学到商圈走走看看。”
毛山貌点点头，心里却没答应。
走走看看是必需，但赚钱更是不能停，他的学费不是小数目，奖学金和补助只能抵掉一部分。
他已经成年，总不能还靠着抚乂养活，生活费他要自己赚，有余钱也得寄还给老院长。
挣钱和节约一直是刻在他骨子里的。
秦宴薇并不了解这些，从小到大，她身边的朋友很少有被父母认可的，这次被要求带毛山貌回家，她真的很意外，所以必须给毛山貌好好打扮一下，不能叫她爸妈觉得看走眼。
营业员开好了小票交给毛山貌，秦宴薇在她好奇打量的眼光中，挽住毛山貌的胳膊，非常亲密自然的离开。
上了扶梯，秦宴薇朝后晃了晃，余光中那个营业员果然在盯着他俩，秦宴薇这才回头提起之前的误会，笑着问毛山貌，
“你猜那营业员会怎么说我俩？”
“啊？……说什么？”
毛山貌的半边身体都僵硬着，连说话也不太利整，他不敢做任何动作，生怕胳膊上的那一抹温热撤离。
“我俩的关系啊！”秦宴薇呵呵笑着。
“男、男女朋友？”毛山貌小心翼翼道。
“才不是！”秦宴薇挽着他的手腕轻轻推了一下。
僵直的毛山貌差点歪倒，幸好旁边就是扶手，他假装倾身靠在上面，又被秦宴薇拉着站好，提醒他注意危险，秦宴薇道，
“我跟你说，她们做服务行业的，见得乱七八糟的顾客可多了，特别能察言观色，任何一对都能成为八卦，就像她误会我们的关系，你都没必要跟她解释什么，越解释她们就会揣测更多。”
“是吗…你怎么知道？”毛山貌好奇的很。
“当然了。”秦宴薇撅了撅嘴唇，脸上起了几分不悦，
“你不解释，我们在她眼里就只是男女朋友，你一解释就成了‘有钱少妇耐不住寂/寞，包/养孤儿院出身的纯情男大学生，为了掩人耳目，以姐弟相称’了。”
“……”
如果是真的，毛山貌倒是很愿意给秦宴薇包养，免费都行，但事实对他比较残酷。
他羞耻又遗憾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听起来，非常能洗脱自己龌龊嫌疑的话，
“姐，你是不是【故事会】看多了？”
“我哪有时间看那个！”
秦宴薇笑着给了他一巴掌，到了二楼，秦宴薇顺手松开他的胳膊，直接转身就往三楼的扶梯上去。
毛山貌于她身后，眼神刹那间变的失落，果然美好的时光在他这里是短暂的。
他跟了上去，“还上楼买什么吗？我刚看二楼有个卖丝巾的，先去给阿姨挑一下礼物吧。”
毛山貌也不懂如何给长辈挑礼物，还是问了娟先生之后，娟先生告诉他，女士要精致、男士要档次的。
可秦宴薇却摇摇头，“我爸妈向来不收任何人的礼，收了也会退回去，你别破费了，我们先上四楼给你选根皮带，再去商业街理个发，至于送他们什么……”
她想了想，说，“待会儿遇到水果店，挑些我爸妈爱吃的水果就好。”
毛山貌皱起眉，“这样不太好吧……”
岂止是不太好，按他的想法，自己都是次要的，主要是去见秦宴薇的父母，不能太寒酸。
可秦宴薇似乎全都给弄颠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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