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宴薇吃上饭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气温实在低的可怕,她身上被热水带来的暖和气儿不剩丁点,打着哆嗦坐在毛山貌拿来的取暖器旁。
“你就不冷么?”
“还好。”毛山貌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在桌上,“你刚刚洗完澡,是会觉得冷。”
秦宴薇端住碗捂了捂手,感觉到烫时搅和了一下碗里的料,发现果然是她喜欢的羊肉,便拿勺慢慢喝了起来。
毛山貌顿了顿,没出声出了厨房,秦宴薇没管他,她人已经在这儿了,无论如何毛山貌都跑不掉。
一楼的办公室里边亮起了灯,毛山貌找了一条鞠敏的小毛毯,想给秦宴薇搭一下肩膀,避免她着凉。
忽然,堆满文件的多宝阁右侧,一道门被拉开了,鞠院长披着棉袄从里面出来。
他嵌满鱼尾纹的眼角更深了几道,拧着眉问,“秦女士醒了吗?”
“醒了,刚刚才吃饭。”毛山貌看他明显想说什么便转身带上门,抽了下鼻子问,
“爷你有事吗?”
鞠院长犹豫着,最后啧了一下舌,“敏敏今晚一直喊妈妈,我听他们说是喊秦女士的,这怎么行!”
“我也担心呢,不让他叫,他还跟我生气。”毛山貌苦中找乐般嬉皮,
“您说他怎么就这么人精呢,偏找好看的当妈妈。”
鞠院长蓦地严肃到,“别光笑他!你那点心思以为我看不出来?晚上不下来睡觉,在楼上待到半夜做什么?你给我收收咯,别叫弟妹们看见了带坏他们!”
“噢!”他爷眼睛显然跟明镜似的,毛山貌心虚道,
“我就是怕宴薇姐醒来饿了,看大家都睡着,不好意思起来找吃的,所以才守在楼上。”
“那完全可以留个字条!去年你去人家家里过年,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了。”鞠院长痛心道,
“山貌,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
“爷!我良心还放肚子里呢,没被狗吃,您别骂我。”毛山貌不想再听这样让自己清醒的话,催着鞠院长回房,
“您快睡觉去,不然一会儿敏敏该被我们吵醒了。”
鞠院长疾言厉色的,“你别糊弄我!我告诉你,明天你最好劝她早些回去,不然你们这一大一小都缠着人家,等江医生回来了,一生气断了资助,我就……我就去那边坡上的枯树丫子吊死!”
“……”他爷不了解内情,但这个要求也是毛山貌自己想做的,于是他答应。
第二天早上,秦宴薇的手机闹钟早早就响了,可外面还天还没亮,楼下也没什么动响。
暖和的被窝儿困住了她,她缩在里头不想起床。
毛山貌在车棚里用温水擦洗他爷的老头乐,准备待会儿早些带秦宴薇出发去外面玩一天,免得她在院里和鞠敏接触的过多。
但秦宴薇一直不起来,他只好到楼上来敲门。
“姐。”
门板笃笃响了几下,正在预谋回笼觉的秦宴薇惊醒,“怎么了毛毛?”
听见回话,他直说到,“你起来吧,敏敏现在还没醒,我们早些去市里,不然我怕他一会儿看你走会闹。”
秦宴薇无奈的伸了个懒腰,回道,“马上。”
但她并不觉得那个可爱的小家伙有什么难缠的。
毛山貌得了回应又下楼,他想了想觉得得在车上准备一床厚被子,于是轻轻推开鞠院长的卧室门。
那张古旧的架子床边放着一个摇窝,鞠敏在里面睡的很安稳。
毛山貌蹑手蹑脚的打开角落的塑料箱,想在里头拿一床秋被。
收纳袋随着他的拿捏,不可避免的发出声响,他猛的回头朝鞠敏看去。
还好,鞠敏只是歪了歪脑袋,又睡着了。
毛山貌吓得放慢了几倍的动作,好像偷东西的小贼一样,终于把装了秋被的收纳袋拿出卧室。
秦宴薇洗漱完哆嗦着到处找毛山貌,看到右边的屋子门开着,她就过来查看,正好看到毛山貌舒着气拍打自己的胸口,一副被吓得够呛的模样。
她没收声的笑到,“你干嘛了?”
“嘘……”毛山貌更怕了,赶紧贴着卧室门听了听。
他拎着收纳袋小心翼翼的走出来,压低声音解释,“敏敏在里面睡觉。”
“?”
秦宴薇又朝里头瞅了瞅,可她从外面看不见那扇卧室的门,只注意到那几个古旧的多宝阁。
样式和她前年从古董店搬回工作室的差不多,难怪毛山貌说他见过。
“哇哦!”秦宴薇轻声感叹道,“这个多宝阁是真古董了吧!”
毛山貌将人拽离了办公室门口,回到,“是我爷祖上传下来的,有人来看过,上面全是小孩拿刀刻的划痕,不值钱了,不然早就被他卖掉补贴孤儿院了。”
秦宴薇颇觉庆幸,鞠院长大善,但也多亏了那些孩子,几个多宝阁才留了下来。
“走吧。”毛山貌把秋被拿出来放进后车坐,催着她上车。
这种小型的汽车是最近几年时兴的,鞠院长为了方便孩子上市里看病,再接送几个大孩子上下学,才咬牙买的。
秦宴薇从来没坐过,她新奇的钻进去拿被子盖上腿,凭她的身高,坐低一些还挨不着车顶,但毛山貌就不一样了,头发丝儿直接跟顶棚接触。
她担心的问,“这车太迷你了,你腿能伸直吗?”
“没问题!”
气温实在太低了,毛山貌发动车,等了一会儿才起步。
小车慢吞吞的行驶在道上,这里地广人稀,但村镇里居民还是挺聚集的,人跑狗叫的好不热闹。
秦宴薇四处张望,问,“我们先去哪?”
“带你吃早饭。”毛山貌说着就在一家面馆前停下车。
小铺面的屋顶冒着烟,秦宴薇扒着车窗观察,她还以为这里天亮的晚,所以人都不吃早饭呢!
她正要下车,毛山貌解开了安全带,说,“姐,外面冷你别下去,我买了拿车上来。”
“嗯!”秦宴薇求之不得,安坐在车里等着。
毛山貌打开车门,凉嗖嗖的冷空气立刻兑完了车里的暖风,他飞快下车关门跑进面馆。
秦宴薇等了一会儿,在重新暖绒的小空间里开始打瞌睡,迷糊中听到前排副驾驶上的手机响了。
朝前探了点身,秦宴薇没费力就把手机拿了过来,一看,是鞠院长打给毛山貌的。
她怕有急事又不想下车,朝外扫了一眼,发现毛山貌还没从铺子里出来,于是她自作主张的接通。
还没等她开口说问候语,对面鞠院长就心急如焚的催到,
“山貌,你们到哪儿了?赶快回来!敏敏不好了,我得带他上医院!”
秦宴薇一怔,随即一把掀了被子冲下车,“您别急,我们马上就回!”
毛山貌拎着两个打包盒,出了面馆就看见秦宴薇举着他的手机,一脸惊慌的下车,他快速上前,秦宴薇来不及收身,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他用胳膊肘护了护,还没开口问,秦宴薇就和他调转了个身,把他推进了后座。
“院长说鞠敏不好了,得赶紧送他去医院。”秦宴薇上了车。
这车确实是太小了,根本不适合毛山貌开,所以他才磨磨唧唧不敢踩油门,秦宴薇反正不急,就随他去。
现在有紧急情况,当然不能再让他耽误下去。
她挂挡放手刹踩油门一气呵成,调头后将车开的飞快,几分钟就回到了抚乂。
鞠院长早晨出门去园子摘菜,回来刚洗完手,就听见义工在他房里嚷嚷。
他预料到不好赶紧跑回房,就看到她正在拍喊鞠敏。
确认了鞠敏情况危险,于是他立即给毛山貌去了电话。
这两人回来的很快,但从他挂了电话开始,鞠敏的抽搐就慢慢有些好转,卡白的小脸渐渐恢复,气息一点点平稳。
等秦宴薇站在他面前时,他的小圆眼里充满了泪水,哭着微弱到,“妈妈…不周~”
看着鞠院长焦心的模样和他可怜幼小的一团,秦宴薇自责的怀疑,是不是刚才她笑话毛山貌的声音太大,把他吵醒了,又被他听到了车子离开大院的声音,所以才导致他病发。
“妈妈不走。”秦宴薇对他伸出手,横托着将他抱了过来,低头贴着他的脸颊挨了挨,
“妈妈刚才是想去给敏敏买礼物。”
“妈妈……”鞠敏又叫了她一声,看样子像是渐渐稳定了下来。
秦宴薇突然有些后悔,是不是她来的时机不对,这条无辜的生命好不容易活下来,这么幼小,本就没有父母疼爱,如果因为她再导致有生命危险,那她罪过就大了。
“没事了吧?”义工阿姨松了一口气,问到。
“还是得带去医院检查一下。”鞠院长不放心的回到。
“给我吧,包上毛毯。”
毛山貌想要把鞠敏从秦宴薇怀里接过去,秦宴薇摇了摇头,“我跟你们一起去,我来抱他。”
“那快走吧。”鞠院长没多含糊,立刻拿了她递过来的车钥匙。
义工将一个保温袋交给毛山貌,“这是尿布和奶瓶,万一饿了,先给他吃上。”
毛山貌应声提着,三人沉默的上了车,带着鞠敏去往市医院。
鞠敏乖巧的不像话,窝在秦宴薇怀里盯着旁边的毛山貌看,毛山貌以为他是发病过后身体虚,哄着他闭上眼睛。
小家伙却突然回到,“哥哥大害蛋!”
秦宴薇不明所以,笑了起来。
“……”毛山貌猝不及防遭了这种评价,郁闷到,“你昨天不还说最喜欢哥哥的吗?”
鞠敏拱了拱小脑袋,吐词不清到,“哥哥…妈妈周……妈妈不周!”
开车的鞠院长无奈的叹着气,秦宴薇收起笑容将鞠敏抱紧了一些,愧疚到,
“敏敏不怪哥哥,哥哥最好了。”
毛山貌知道她在自责,但也怪他,楼上仓库里的被子很多,随便拿一条就好,是他突发奇想,非要去给秦宴薇找一床新些的秋被,这才导致接下来的事情发生。
但他和院长的意思都是想让秦宴薇早些走,叫她自己意识到不该留太久也好,他便没有去宽慰。
鞠敏是医院的常客,心外科医生护士都认识他了,将近两小时之后到达市医院,他们很快给鞠敏做了检查。
看到这次除了鞠院长,还来了两个年轻人,主治医生把其中的男士叫到门外,问,
“你们是领养鞠敏的父母?”
“不是的。”毛山貌搓搓整个冬季也没恢复半点白的皮肤,尴尬到,
“我也是孤儿院的,您大概不记得我了,我去了外地读书,好长时间没陪我爷来医院给弟妹看病了。”
“哦!”医生恍然般想起来,笑着惊讶到,
“是你啊!我记得、记得,你叫山貌,都长这么高了!”他又偏头打量病房里的秦宴薇,末了满意的点点头,
“谈了女朋友?”
毛山貌更尴尬了,但他既不愿和秦宴薇再继续牵扯,也不愿和秦宴薇真的不再有半点关系,于是始于原始道,
“不是、不是!”他说,“她是孤儿院资助人的妻子。”
主治医生顿时肃然起敬的再次看向秦宴薇,疑惑的问,
“我听敏敏刚才叫她妈妈了,这是要把他领走?”
毛山貌突然思绪漂远……
如果秦宴薇和江医生是真结婚,而他又真的不在了,秦宴薇为了延续他们的爱情,来抚乂领养一个孩子,就这样似乎也不错。
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这样的想法实在太卑鄙了,他怎么就不能盼恩人一点好!
“没有,敏敏不知怎么了,一见面就叫人家妈妈,怪难搞的。”
“我看也是缘分!”主治医生感叹,“毕竟是人家的钱请来专家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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