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两个男友？

“不做饭也没关系，累了就休息，怕黑就开灯，难受就吃药，算了，我还是有点生气。”

贺霁抿唇，从前人格切换后至少会保持两天，可是上次只有一天，他心中升腾起不安的情绪。

撕下留言板的粉色贴纸，下面还有一张。

“你要自杀，我不允许。”

将贴纸对着光，他看见被笔涂抹掉的“饿死我吧”。

一股暖意流遍身体，心中仿佛只剩澄澈。

这种感觉很熟悉，来自每一张二丫的留言。

比药物更有效的是冰箱里留给他的鲜奶蛋糕，让他忘却主宰身体时限减少的恐慌。

贺霁跟人合开了一家宠物医院，他算是二老板，另一个老板是他的朋友射击职业运动员柳麟。

柳麟只是闲暇喜欢招猫逗狗，他却是持证上岗职业兽医。

二丫从来不参与他的工作，所以身为老板的他去上班的时间很是自由。

他是医院预约程序的管理员，这个时节小动物容易染病，绝育竟也离奇的多，看来今天得去上班。

他戴上低度数的银丝框眼镜，遮住看人总有些轻佻的狐狸眼，嘴唇绷得平直，面容平静无波，看着清清冷冷的，同一张脸二丫却是总弯着笑眼，眉目疏朗，和风霁月的样子，如果不是手机里有二丫的自拍照片，他想不到自己竟然可以那样明亮。

今天有些不对劲，同事们总是若有似无的把眼神放到他身上，精神病患者总是敏感的，他从小就惧怕别人的注视，那些怨毒的，嘲讽的，悲悯的，无论好意恶意，他通通避之不及。

在他的世界里，人的眼神是铁笼，是寒刃，将他桎梏，将他刺穿。

他步伐凌乱的走进独立诊室，撇开身后的眼睛。

从前他会胡思乱想，引发躁郁，这两年倒还好，只是本能躲避。

他看见桌上的工牌，证件照上的二丫微笑着看着他，月亮的另一面是明亮的。

他临时决定来上班，并没有挂预约号，刚到岗，和即将绝育的小动物们斗智斗勇的同事就请他过去帮忙。

“不要！不要带走我的猪咪！”一只金渐层的主人正在和同事拉扯，怀里的猫跟着哎哎叫。

猫是记仇的生物，这样的剧情在宠物医院随时随地大小演。

金渐层主人看似拼命守护爱宠，实际是将怀中的猫推给医生。

随着勾住主人毛衣的指甲被扯开，主人与爱宠彻底分离。

“猪咪，我的猪咪啊！妈妈救不了你呜呜呜……”主人跌坐在地，颤抖着手伸向半空，似要挽留，最终也只能捂脸悲泣。

猫的反应更大了，探爪摆头要挣脱医生的无情铁手，禁食又禁水的猪喵竟能爆发如此大的能量，可见与饲主的真情厚谊，让周围众人忍不住扼腕叹息。

然而经验丰富的兽医界灭绝祖师爷怎会让到手的还有生育能力的猫咪挣脱。

手术室的门隔绝了一只即将失去爱情和后代的小猫咪最后的力竭声嘶的求救。

“呜呜呜呜猪咪啊……”主人的呼唤声越来越小，手指张开给眼睛留出一条缝，看着手术室的门阖上，“哈哈哈哈不枉我熬夜逐帧学习表演视频。”

看完这出表演，贺霁顶替了同事的位置开始坐诊，尚不知这只是戏剧般的一天的预告。

相继看完饿到啃人的中华田园犬，犯错装瘸的哈士奇以及没吃打虫药闹肚子嘴滂臭的约克夏后，一辆大卡狗闪亮登场。

何谓闪亮？四人合力，抬之入门也。

“哎呀我去，秤砣！”抬着狗后肢的保安大叔喘着气。

“医生叔叔，快救救我的娇娇！”看起来年龄十来岁的少年进门就开始哭嚎，看见贺霁以后他改口，“哥哥，救救娇娇。”

贺霁避开少年伸向他的手，走向被放在两张宠物病床拼成的诊台上的成年阿拉斯加“娇娇”。

体型庞大令人惊叹的黑棕犬趴在棉毯中，双目无神同贺霁对视，很有礼貌的嗷呜一声。

“娇娇早上起来就开始叫，我以为它饿了就准备了吃的，结果它不愿意吃，中午的时候他倒是吃的挺快，可是吃着吃着就开始呕吐，一只趴着喘气，来的路上也在干呕。”

“几点开始叫的？”

“7点吧，它以前也不会这么早醒。”

贺霁戴上手套抚摸娇娇的肚子，明显鼓胀，手感硬硬的。

“中午吃了什么？”

“就是平时早上吃的，有苹果，虾仁，鸡肝鸡心和西兰花，还有鱼油，我哥看了没过期。”

“呕吐物什么颜色？”贺霁凑近娇娇的吻部闻了闻。

“就是没消化的食物。”

“昨晚几点吃的最后一餐？”

“九点吃的，嗯……吃了乳鸽还有……”

“是凌晨两点左右吃的牛骨髓还有肉。”少年的声音换成一道低沉的成熟男音，“我昨天晚上回去它醒了，我以为它饿了。”

贺霁没有抬头：“当时进食状态怎么样？”

“吃的挺开心的。”

“平时是不是嘴馋？”

周围的护士和帮忙抬狗的保安都笑起来，这体格很难不看出来是只大馋狗啊。

“不是的，娇娇以前要吃六顿的，现在一天只吃三顿了！”少年高声强调。

这下周围憋笑的人不少都笑出声。

“嗯。”成熟男音回答。

“是积食了，先吃益生菌揉揉肚子，看情况要不要做腹超和粪检，另外还是查个血，”贺霁站起身，“之前吃六顿是因为年龄小喝奶可以多一点，现在成年了要控制，不要什么好就都喂进去，他应该是超重了。”

少年趴在娇娇背上给它揉肚子，期期艾艾的说：“都怪哥哥半夜把你吵醒还害你积食，你真是受苦了。”

护士们看着少年和娇娇相互依偎的画面，神色动容，纷纷进入群聊。

天下第一：这狗怎么叫娇娇啊，起名的人太有才了

田小鸭：好想笑快绷不住了

喵喵大王：可是娇娇主人长得好帅哦

天下第一：大半夜给狗吃肉和牛骨髓简直是

那咋了：简直是太萌了，今日看帅哥KPI完成

贺霁转身，身后的人上前一步，他几乎撞到来人的胸膛，这人比他高一点，声音直接近距离传导。

“我知道了，”随后，男人用气声说，“谢谢宝贝。”

贺霁通身一抖，男人的声音很温和，语气里满是亲昵，但他确定自己不认识此人。

难道现在的潮流人群都这样，还是什么二次元的称呼，或者只是自己听错了。

侯思易调查贺霁时知道贺霁大学转专业读了兽医，后来又和别人合开了一家医院。

所以送娇娇就医他直接导航到贺霁所在的医院。

他只是觉得如果呢，如果能碰见贺霁，这就是最完美的巧合，是上天的奖励。

侯思易停好车进宠物医院看见的就是昨晚照片里对他笑的人摸着自家狗的肚子和弟弟讲话。

贺霁工作的时候看起来一丝不苟，说话的语气让人觉得很有距离。

也没有，听出他的声音。

贺霁并不习惯看他人的眼睛或是表情，更不喜欢和旁人超出社交距离，显然，他和这位患宠的主人离得有些近了。

他稍稍侧身挪出两步距离，却很难忽视落在自己身上钩吻缠绵的眼神。

“我等你下班一起吃饭好不好？”侯思易说。

这下贺霁不由抬头，是在和他说话吗？

这个男人眉眼肃冷，却蕴藏着脉脉情意，直白的侵略他给自己套上的社交外壳，好像他们就应该是一起吃饭的关系。

侯思易等他回答，可是他不说话。

“不方便吗？”

语气太熟稔，贺霁心中猜测这个人认识他，或者说，是认识二丫。

不清楚二丫和男人的关系，贺霁用听不出错的口吻说：“抱歉，家里有点事。”

然而在侯思易眼中，这样的不出错就是最大的问题。

贺霁看他的眼神不对，说话的语气更是奇怪，凭他的了解，贺霁会说，不是说了过两天去找你吗或者家里有事没办法嘛。

贺霁怎么会跟他说抱歉。

他的视线将贺霁浑身上下吞了个遍。

“血抽好了。”护士小田说。

贺霁点点头。

最后侯思易无奈叹气，男朋友的心思总是难猜。

他缓缓靠近贺霁，摘下贺霁的眼镜，挑眉笑着在其眼角落下一吻。

这个吻的分量很轻很克制，是汹涌**的小小倾泻。

他说：“我们该好好谈谈，我等你好吗？”

对方动作快且自然，贺霁深吸一口气，僵硬感从脚底蔓延到头皮，他的灵魂好像在惊叫，身体却成了木雕。

什么样的关系能在大庭广众下亲吻，他在心中询问，可是没有回答，只有脑海中混乱的回响。

有女护士发出惊讶的轻呼，四周每一双眼睛都汇聚向他，没有人再发出声音，时空静止在这一刻，每个人的心理活动却精彩纷呈。

“哥？”少年犹豫地唤。

侯思易看着贺霁颤动的睫毛，有些不满男朋友苍白的面皮。

他勾住贺霁的手指轻轻一掐，转身面向贺霁的同事们：“你们好，我是贺医生的男朋友，稍后请大家喝下午茶。”

短暂的寂静后，周围变得嘈杂，有人欢呼有人起哄有人拍照，甚至有人喊谢谢老板娘。

贺霁心中天翻地覆，表面却很平静，他的确做不出什么夸张的表情，只另一只手握紧工牌。

平心而论他不反对二丫谈恋爱，但他又觉得不自在，毕竟他们共用着一具躯体，至少……至少应该告诉他的，给他个心理准备。

同样惊骇的还有一个人。

素爱八卦的小田这回却捂着嘴往外跑，身后有猛禽有长鞭，她好像携带机密逃跑的特务。

她蹲在角落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那是贺霁，确认无误。

可是她清楚记得照片里和贺霁牵手的是另一个人。

两个人从长相到气质都天差地别。

她颤抖着身体独自消化一个荒唐的秘密。

贺医生怎么会有两个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