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盘问，被抓的两名女子终于招供，她们自称是野生裸.男画师。
那身着蓝衣的叫做郑兰诗，绿衣的叫做张碧玉。
郑兰诗捂着被陈璟踢过一脚的肚子，警惕地瞟着面若冰霜的女子，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又要挨揍。
郑兰诗说：“我们不是本地人，一路走来都没看见多少合适的人选。听人说接近皇城的地方美男子最多，所以就闻风而来了……”
颜云楚：“你们从何处来？画的东西要送到哪去？”
“我们是孤儿，四处漂泊。之前听说古集那边有高价收购美男裸身图的……就去试了试，果真收到了银两，要是能找到更好的模子，就能得到更多钱了。”说到钱她不由得两眼放光，“那位公子的画像若是去卖，定能换不少钱……呃，他是您的夫君吗？”
颜云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问：“你们的迷香从哪儿来的？”
郑兰诗说：“就是收购画像的那个人给的，说这样有助于我们画……那只是普通的迷香，不会要命的，我们每次都会把解药留下，没有害过性命！”
她挨过这女人的打，现在可不敢造次了。
这时，颜云楚忽地莞尔一笑：“听起来是个发财的路子。”
她俯身盯着郑兰诗的头顶，缓缓地说，“带我去见收画的人，一起发财。”
古集县与长留谷相邻，也是必经之路。
陈璟购置了两辆马车。他可着实不想和顾梢雪乘坐同一辆车。
那两个女人在颜云楚的严密监视下，虽想逃跑但又不敢，她们曾挨过颜云楚的拳头，至今仍被那股余威所震慑。能跑掉自然好，可要是没跑成，那小命可就不保了。
陈璟上了车。
颜云楚嘴唇紧抿，流露出一丝沉闷：“下去。”
他愣了一下，并未理会，直接坐在了郑兰诗身旁。
郑兰诗忍不住眼角余光瞟向陈璟。这一看可让她懊悔不已，之前只注意到他的腰了，这会儿细看这人的脸，五官俊朗，轮廓分明，好一个大帅哥！
马车颠簸了一下，郑兰诗一个踉跄贴到了陈璟身上，突然看到颜云楚起身朝这边走来。郑兰诗赶忙不迭地坐远，生怕她打人的时候自己受到牵连。
颜云楚俯身抓住陈璟的胳膊，说道：“过来和我坐。”
陈璟双臂抱在胸前，面色冷峻不为所动，那表情像是在说：你刚刚不还喊我下去吗？
颜云楚转头看了一眼郑兰诗，后者立刻会意，换了个位置。
颜云楚坐下后，说：“等会儿下车，我有话对你说。”
陈璟神色稍有缓和，以为她要服软或是坦白了，嗯了一声。
古集县距离此地还很遥远，将近傍晚时分，众人在附近的小县城找了家客栈休息。
郑兰诗和张碧玉睡一间房，关上门之前，颜云楚对二人温和地说：“我向来睡眠浅，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惊醒，你们要是觉得能跑掉或是不怕死，那就随意吧。”
两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说：“我们绝对不跑！”
颜云楚摸出两片金叶子扔给二人，笑说：“吓唬你们的。乖乖跟着我，一起发财。”
两人握着金叶子，忙不迭点头。
颜云楚不再理会二人，转身去了陈璟的房间。
屋内茶香袅袅。
她知道陈璟沏茶的手艺很好，但从未亲眼见过他烹茶。此时，陈璟端坐在桌边，背脊挺拔，他仅用一只右手熟练地揭盖、下茶，动作干脆利落、十分漂亮。
颜云楚走近坐在他对面，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陈璟斟满一杯茶，放到她面前，说：“安神茶，有助于睡眠。”
这几日她确实睡眠不佳。颜云楚捏着茶杯，心想，要是陈璟不问，那暂时……就先不说了，可另一方面她又告诉自己，早断早好，对他和银繁都好。
陈璟看着她难得露出愁闷的脸色，心中疑惑，但想问又忍住了。
她不想说的，问了也是白问。
两人默默坐了一会儿，喝完茶，陈璟起身解开外衣，一边问：“你睡我这儿吗？”
他看颜云楚没有要走的意思，又问：“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颜云楚说：“外面。”
两人平静地躺在床上。
他们都在等，等谁先开口说一句话。
陈璟想起今日她避开的手，望着漆黑的床顶暗自叹息。
今夜能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和解机会。
“那个……”
“我们，”
两人异口同声。
陈璟说：“你先说。”
颜云楚于黑暗之中紧闭双眸，须臾过后，她喉间一动，决然地出声：“我们，还是别在一起了吧。”
陈璟毫无反应，许久之后才缓缓侧过头，在月光之下，仅能望见她那平静的轮廓。
“为何？”他问道，“给我个理由。”
颜云楚侧身背对着他，低声说：“前些日子我回了殷都。”
“我见到了银繁。她已有五个月的身孕了，再过不久，孩子就要降生了。”
陈璟吐出一口冷气，言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颜云楚忽地一下坐起，紧紧盯着床的里面，“陈璟，那可是你的孩子，我们不能这般自私。”
陈璟也跟着坐起，他的眼眸隐没在黑暗之中。
“你回去就是为了查这件事？”
“嗯。”
陈璟坐了好一会儿，沉默，又骤然倾身靠近。
“你从一开始就未曾相信我。颜云楚，你宁可相信别人也不愿相信我。”
颜云楚在黑暗中摸索着去触碰他的手，却被甩开。
“既然不信我，又何必逼迫自己与我走到这一步。”
冷凛的气息扑在颜云楚的面庞上，如同刀割。
他忽然轻声道：“颜云楚，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黑暗之中，她的心跳怦地猛然颤动了一下。
陈璟，究竟要与她演到何时。她不想再继续了。不能再继续了。
无论是真是假，她都会后悔。
可是动了动手指，颜云楚只是近乎死寂般地说道：“不会。”
片刻之后，陈璟笑了几声，“好，好。就这样吧。”
他又用那满是不在意的语气说：“但你别想赶我走。我有我的任务。从现在起——”
“如你所愿。”
他提起鞋子，拉开房门，毅然扎进风中，抬脚猛地踹开隔壁顾梢雪的房门。
冷风猛地灌了进来，颜云楚如死去的鱼一般瘫在床上，蜷曲着身体将头埋进枕被里，她的手，放在陈璟躺过的地方，已然冰冷彻骨。
.
一切如常进行。
除了昨夜顾梢雪被人从睡梦中吓醒之外，没出任何意外。
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可显然有某些东西已然悄然改变。
顾梢雪则是最为明显察觉到这种变化的那个人。
曾经的陈璟，压根儿就不会正眼瞧自己一下，吃饭时绝不会与自己邻座，他碰过的菜肴绝对不会再碰，可如今……居然和自己坐在同一辆马车里。
顾梢雪今天已翻了第三十二个白眼，着实有些累了。
又过了两日，六人抵达了古集县。
郑兰诗和张碧玉拿着先前的一些存稿去找收购画像的玉家，其余几人则留在客栈之中。
到了午时，郑兰诗二人回来，皆是垂头丧气的模样。
六人待在房内，还没等颜云楚开口询问，郑兰诗赶忙解释道：“如今送画的人太多了，玉家并不再全部收下，得看过画稿觉得不错才会购买，我们的画稿没能被选上。只能重新绘制新的稿子了。”
郑兰诗欲言又止，颜云楚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又瞧了瞧在桌边背身而坐的陈璟。
郑兰诗道：“之前陈公子的画像，您还留着吗？那一套大概率能被选上。”见她脸色依旧平常，才接着说道，“反正也没画脸，没人能认出来的。”
颜云楚还未回应，陈璟转过身应了一句，“好呀。拿去用吧。”
颜云楚却道：“扔掉了。”
“重画不就好了。”陈璟发出一声冷笑，站起身来，“走吧，去我房里。”
说完，也不等郑兰诗反应，便大步踏出了房门。
郑兰诗没敢走，众人都看着颜云楚的脸色，只见她忽地抬起眼眸，盯上了不远处的顾梢雪。
“梢雪公子年轻英俊，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顾梢雪正在喝茶，听闻此言，呛得连连咳嗽。过了好一会儿，他连连摆手，说道：“在下只有脸能看，比不得陈公子。”
他说的是真心话，他不会武功，浑身上下没几两肌肉，虽然瘦，但全然没有什么看头。可颜云楚不信，不止她，屋内其他三个女人也都不信。
顾梢雪无奈只好解下半边衣衫，最终用事实说服了她们。
顾梢雪坐下的时候，瞥见金荷那惋惜的眼神。他顿时就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便溜走了。
郑兰诗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我和碧玉去隔壁画了？”
颜云楚却从怀中掏出一卷画纸，正是她们之前画的那几张。
她满脸阴霾，极不痛快地说道：“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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