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们仍在横蛮境内,随处都能看到莽荒兵巡逻的身影。
“绝鹤山没有解药,它是神医渚白鹤的妻子研制出来的,而他的妻子已经去世。渚白鹤一生都在研制绝鹤山对症的解药,如今只有找到他,才有可能有一线生机。”颜云楚说道,“你们两人都中了绝鹤山的毒,八十一天后,毒性发作便回天乏术了。”
金荷问道:“我们要去哪里找他?”
颜云楚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陈璟,说道:“雪顶山。在大应境内,赶过去至少需要十天。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路过殷都城时,颜云楚回到了皇宫,将毒库的事情告知了应顺帝,并求了一道圣旨作为拜会渚白鹤的帖子。
临走时,颜云楚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
替皇帝清理门户。
大应最不受宠的六公主,竟然和一个太监私奔了!
尽管那个太监是皇帝的贴身侍卫,曾有过无数救主的功勋,但两人私自出逃的行为,仍然让整个大应皇室都成为了笑话。
虽然六公主在皇宫中是最不起眼的皇女,但她的行为等同于打了整个大应皇室的脸。
找到他们之后,能带回就带回,不能带回的话……就都杀了吧。
这就是皇帝的原话。
颜云楚一直觉得自己足够狠心无情了,但与应顺帝相比,她还是差了一些火候。
他们穿过喧嚣的街道,翻过荒芜的高山。陈璟始终没有主动和颜云楚说过一句话。
他只是和金荷交谈,而他们所说的语言,颜云楚完全听不懂。两人之间无形中画了一堵墙,将颜云楚自动屏蔽了。
陈璟与金荷交谈大多是凝重的神情,她又不禁猜测他们是不是在讨论绝鹤山的毒。
颜云楚气愤地将两人甩在了身后,但又时刻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山风袭来,清冽刺骨。
两人突然都不说话了。
颜云楚微微眯起眼,心中陡然升起一种警觉,她蓦地回头。
“跑!”
就在此刻,黑箭如雨点般落下。
三人沿着山路拼命奔跑。
喊杀声渐渐响起。
是莽荒兵,他们是来杀颜云楚和陈璟的!
围剿的声音从三面传来,他们最终跑到了山顶。
身后是悬崖,已经无路可退。
金荷不会武功。陈璟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躲起来,然后转身拔出佩剑。
颜云楚与他并肩而立,抽出了随身的软剑。
黑色的人头密密麻麻地逼上山来。
他们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只为了此刻能取下两人的头颅!
颜将可怕,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她身边还有一个关羌营的主将,这让原本就艰难的刺杀变得更加困难。
但他们已经别无退路了!
他们敢站在这里,就已经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了这场赌博中。
挥砍的刀剑之下,一个又一个人头滚落,然而敌人实在太多,他们与悬崖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崖下,是横贯整个东方大陆的琴孤河。河水湍急,雪浪滚滚。
每个人都杀红了眼,全都杀红了眼!
剩下寥寥无几的莽荒兵,眼睛通红,一步一步逼向悬崖边的两人。他们的每一步都迈得小心而又决绝。
陈璟哑声说:“看来,我们今天是要死在这里了。”
“死不了。”颜云楚紧靠着他的后背,手中紧紧握着鲜血淋漓的软剑。
死不了。
陈璟似乎并没有在意她的话,他平静地看了一眼藏在巨石后的金荷。
陈璟突然向前迈出一步,猛地将颜云楚推开。
颜云楚整个人被推得向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只见一支利箭如流星般射进了陈璟的胸膛。她的心脏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瞬间凝固。
她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从头到脚都变得冰凉无比。
喊杀声在这时如潮水般逼近,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藏在身上许久的毒针毫不犹豫地射了出去。
这些毒针是她从毒库中带出来的。
一时间,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她的心中却充满了绝望。
陈璟的胸口不断地涌出鲜血,他脸色苍白如纸,生命正在迅速地从他的身体中流逝。
那一箭射得太深了,根本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颜云楚征战多年,一眼就看出了陈璟的伤势有多么严重。
她试图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止血,但一切都只是徒劳。
陈璟用悲悯的目光望着她,嘴角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哭……哭什么,”他声音虚弱无力,“反正你要的是江山,不是我。”
颜云楚拼命地摇着头,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陈璟颤抖地搭着颜云楚的脉。
“你骗得我好惨,你根本……没有怀孕,”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压住胸膛上的冷箭,滚出了颜云楚的怀抱。仿佛是回光返照一般,陈璟用尽全身力气撑起身体,冷冷地看着颜云楚。
“你要江山……”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用颜云楚完全意想不到的速度,拔出了冷箭,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溅到了颜云楚的身上,也溅花了她的眼睛。
颜云楚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陈璟的身体向后仰去,然后像一只失去了翅膀的鹰,决然又冷漠地坠入了湍急的河中。
“这具身体,就别要了……”
风中传来陈璟微弱而清晰的回音,仿佛是他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眷恋。
颜云楚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她麻木地爬到悬崖边,看着陈璟瞬间被波涛吞噬的身影,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几乎无法呼吸。
她想也没想,就一头往悬崖里扎。
“颜将军!”
金荷用尽全身力气将颜云楚紧紧地抱住。
金荷急促地喘着气,她不知道自己的力气能不能斗得过颜云楚,但她害怕颜云楚就这样跳下去,留下她一个人。
颜云楚此时已经没有了力气,她被金荷按在悬崖边,在山风中颤抖。她的脸埋进坚硬的石地里,任由尖锐的石头划破脸颊。
金荷不敢松手。
颜云楚蜷缩的身躯如同一尾死去的鱼,软绵绵地翻转着,瘫倒在悬崖边。
颜云楚抬起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那股刺痛的感觉,仍在她的心间阵阵回荡。
她猛地坐起身来。
不远处是莽荒兵的尸体,到处都是血迹,悬崖边也血迹斑斑……
陈璟呢?
她茫然地寻找着,甚至逐一翻过莽荒兵的尸首,但始终未能找到陈璟的身影。
她将目光转向金荷,声音颤抖地问道:“陈璟呢?”
金荷打了个寒颤,流下两行泪水,默默地看向身后。
“不可能!”颜云楚紧紧握着拳头,身体在冷风中摇摇欲坠,“这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她一定是在做梦。
这一切都太像一场梦境了!
陈璟呢?
他究竟去了哪里?
她的喉咙里涌起一股血腥,随即破口而出,与陈璟的血交融在一起。
颜云楚无力地跪在悬崖边,始终无法相信陈璟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此刻的她,再也无力提起手中的刀。她变得不堪一击,仿佛一只刚刚破壳而出的雏鸟,任何人都能轻易地将她击败。
你要江山。
不要我。
不,不是这样的。
去他娘的江山。
去他娘的天下!
去他娘的……
她只要陈璟,她只要陈璟。
她要陈璟。
啊!
……
金荷背着颜云楚下了山。
她觉得颜云楚那样有力,应该会很结实,但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轻,轻得好像只剩下了一具空落落的躯壳。
快要进城了。
金荷将软剑擦拭干净,收回了颜云楚的腰间。颜云楚仿佛还在梦中,神志不清,不停地呢喃着陈璟的名字。
金荷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能期盼颜云楚一觉醒来后能够恢复正常。
客栈掌柜的非常热情,金荷背着颜云楚走进店里,他连忙迎上前来,说:“小五,快来搭把手,扶姑娘上楼。”
金荷没有让他们接过颜云楚,而是反身从颜云楚的腰袋里找钱。
掌柜的见她出手阔绰,笑眯眯地吩咐人将她们领到上房。
两人消失在转角处,掌柜脸上的笑容变得诡怪而放浪。他招了招手,将店里的伙计喊了过来。
“刚刚上去的那两个,看见了吗?”
伙计们嘿嘿点头。
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身上还带着这么多钱,这不是送上门的羔羊吗?
掌柜阴森一笑,说:“闭店,打烊!”
晚饭做得格外丰盛。
金荷背着颜云楚走了一天,早就饿极了。她先喂颜云楚吃饭,但颜云楚却油盐不进,仍然是六神无主的样子,躺在榻上,什么也做不了。
金荷只好自己吃了。
随后,她便打了个地铺,熄灭了灯,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迷香被吹进了房中,许久之后,房门被轻轻拉开。
几个男人走了进来,正是店里的伙计。
掌柜的走在最前面。
他们确认两人已经睡熟了,于是点了灯,开始光明正大地抢劫。
他先把颜云楚身上的钱袋收走了,忽然又坐了下来,低头看着床上的女子。
“我要这个,你们把另一个拖出去。”
伙计们笑道:“大哥,那可是个傻子啊。”
“你们懂个屁,傻的才乖顺。”
张满赶走了其他人,关上了房门,搓着手笑眯眯地走向床榻。
他正解着颜云楚的衣扣,眼前紧闭的双眸忽然睁开,张满吓了一跳,立刻退后。
但她只是睁着眼,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张满松了口气,心想那迷香兴许是失效了。他见这人的眼睛清亮却无神,懵懂又迷茫,不是傻子是什么。
她像个木偶人一样,任由他摆布。
颜云楚的思绪在空中悬浮着。
她觉得那像是陈璟带给她的感觉,但又没有属于陈璟的那股熟悉气息。
她无端地升起一股厌恶,本能地排斥着,眉头一皱,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张满还在着急忙慌地脱裤子,冷不丁挨了这一下,立马抬起头来。
眼前的女子神色平静,眼中的迷雾似乎已经散去,他觉得和之前大有不同,正凑近细看,突然腹部内陷,一股剧痛传来,整个人都飞到了桌边,立刻就没了气息。
颜云楚冷静地穿上衣服,拉开房门。
一刻钟后,血腥味充满了整个客栈。
她扛着金荷放回床上,然后将早已断气的张满拖起,扔下了楼。
做完这些事情后,颜云楚躺回榻上,熄灭了灯,在这股血腥味中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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