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蚀颜花的作用,止央毁容了,她脸上生了梅花疮。
央静坐在屋内,素手轻拂面纱,一阵叩门声打破寂静,她起身前去,拉开门扉。
奚景和面上惯常的浅笑在撞见止央的瞬间,在刹那间凝固。
他的眸光直直地锁在止央眼角与额边那狰狞的梅花疮上,整个人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久久未曾言语。
止央将他的诸般反应尽览无余,初见时奚景和说与她一见如故,未必不是对她见色起意,她正好借毁容一事不费吹灰之力让奚景和自行离开,这样的一个人背景成谜,要做的事情天诛地灭,在她身边对她来说是个麻烦。
奚景和回神离去,止央心道如果如此,然而没过一会,他又匆匆折返而回,这次带着一瓶药。
“上仙,且容景和为您上药。”奚景和的声音轻柔似风吟,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之意。
止央欲拒,然而奚景和却不由分说地
领着止央入内,镜子前坐下,手指微微颤抖着取下她的面纱,分外珍重,像是面对一件不可多得的心爱之物。
他打开瓷瓶,以指腹轻柔地蘸取药膏,那药膏散发着一股辛辣刺鼻之气。奚景和缓缓地将药膏涂抹于止央的梅花疮上,指腹触碰到止央的肌肤,似有电流划过。
奚景和的呼吸微微一滞,抬眸看向镜中的止央,四目相对,一时间空气都变得黏稠起来。
奚景和的耳根悄然泛红,却舍不得移开目光,每一下涂抹眼中满是疼惜。止央但觉面上一阵刺痛袭来,忍不住轻蹙蛾眉。
奚景和见状,急忙并指成扇,轻轻为她扇风,做得克制极了,实则他心中却想着凑近用唇轻轻吹拂她的疮口,然又恐冒犯了止央,只得强抑内心这汹涌的冲动。
“上仙半夜未归,怎么还给自己带了伤回来?”奚景和道。
止央想起昨日推门进入客栈时,奚景和正坐在楼下饮酒,他一人喝酒,对面却放着一个空碗,很明显是在等人。
是在等她,借酒消愁地等她,或许是怕她跑了。
“遇见了位故人,这是她送我的大礼。”止央回道。
奚景和说:“那或许称之为仇人更合适不过。上仙既有仇人,何不差遣景和?”
止央盯着镜子奚景和的脸问道:“你我相识不过一日,你便如此讨好我,少不得叫我以为你别有所图。”
奚景和笑笑,道:“上仙果然识人有术,我的确对您有所图。”
止央不爱和城府深成之人打交道,奚景和能直言自己的所图何物,在她眼中免不了又多了两分好感。
“你要帮我,那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奚景和思量半响说道:“在下有一位故人,她记性不好,将我忘了,我想上仙定能有法子让她想起我。”
帮人唤醒记忆么?这事对止央来说的确不算难事,交易达成,她使唤起奚景和来也更加地得心应手。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神树天机那里取出一份天命书。”
止央地眼神骤然冷了,“我要二十年前在凡界有关京都林府那场灭门案的天命书。”
天命书上记载着上界与凡间众生的因果轮回,一般人是没有这个权限拿到天命书的。上界中,除了几位上神便只有各个领地的执事大能能翻阅天命书。
她让奚景和去取天命书,自然也有试探他深浅之意。如若他是个外强中干之人,这会早该想着法子退却了。
不过奚景和并没有让她失望,他给她的答案是等他一天。
一天之内便将天命书拱手奉上,这岂不是痴人说梦?
止央拭目以待,对他的兴趣更加的浓厚。
奚景和离去后,止央刚出客栈便遇见了顾识危,更确切的说,是顾识危专门守在门前等她。
顾识危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止央,也不说话,一时叫他们分不清他来此是敌是友。不过在止央眼中,顾识危倒像是个拦路的。
她神色漠然地回看顾识危,便见他兀自一笑,徐徐道出自己的来意,“本尊请上仙一叙。”
止央牙尖嘴利地回道:“我倒是不记得与帝尊熟识,何来一叙之说?”
顾识危敏锐的注意到了止央言辞之中对他的敌意,他倒是将帝尊风度拿捏得丝毫不差,说道:“相逢即是有缘,请上仙一叙后便能熟识。”
止央道:“本仙忙得很,若帝尊无事,便不要打扰为好。”
顾识危听见止央的话,愣了愣,已经很久没人对他说过这样大胆的话了,他盯着止央看,不免又陷入到从前的回忆中。想起这位上仙所说的三顾茅庐,便道:“莫非上仙当真想让本尊来请你三次?”
“那就得看帝尊你到底有多少诚意了。”
“帝尊。”一旁的陈观劝阻着,帝尊是整个上界中除了灵州境主以外最为尊贵的人,还有谁能叫他三顾茅庐,就这样一个不知名的小仙,若不是她长得像先夫人沾了这条光,还真的是抬举她了。
“你脸上的疮?”顾识危一下子便觉着红疮眼熟,他忽地想起了今晨见到瑶迦时他脸上也有同样的红疮,且同样用着薄纱覆面。
“此乃本仙私事,与帝尊无关。”止央对顾识危说话冷冰冰的。
到底身为帝尊,不能太过放下身段低三下四的,顾识危见止央对他着实冷淡便唤了陈观一道离去。
“你去将李桑结叫来。”
帝尊书房内,顾识危看着李桑结到:“你与瑶迦昨日进城时,可曾看见什么人?”
李桑结恭敬答道:“不曾看见什么人,瑶迦仙子进城时蒙着面,无人识得。”
瑶迦毕竟是魔族之后,现下上界中人仍旧对魔族之子抱有偏见,故而瑶迦暂时不能大张旗鼓地出现在普通修士们面前,以免惹出什么乱子。
顾识危慢悠悠道:“既不曾见过什么人,那为何瑶迦的脸上会生出红疮?”
李桑结结巴道:“许是……许是初入梅林水土不服的缘故。”
顾识危冷笑道:“李桑结,面对本尊,你都不肯说句真话么?”
此话一出,李桑结后背冷汗直冒,原本他与陈观梅云旗并称为顾识危的三大心腹,然而自从出了那件事情之后,顾识危越发的疏远了他,因为他当时在看守夫人,而他擅离职守,害的先夫人故去,为此李桑结被罚去寒渊守了十二年的冰牢反思自己的错误。
而他从那荒无人烟的地方回来之后,顾识危也不复往日那般地信任他,只是将有关瑶迦的事情全部都交给他。他逐渐地被边缘化,被排斥出光明境的权力中心,而潜息卫早已易主,如今正交由梅云旗管辖,李桑结当年求了顾识危半天都不曾将他的心意动摇过一丝一毫,更别提如今。故而顾识危一提起瑶迦,李桑结便什么都交代了。
他道:“启禀尊上,属下不敢。昨日,瑶迦上仙昨夜确实见到了一名女子,那女子与先夫人长相颇为相似。”
顾识危淡淡道:“那你可知,瑶迦脸上为何会染上梅花疮?”
“属下确不知情。”李桑结道。
顾识危没言语,他理应是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其中缘故。
是瑶迦见不得那张与止央肖似的脸,故而施法。
顾识危道:“瑶迦上仙身份不便,你将她从梦璃城中带出。”
“可瑶迦上仙是为了您才来此城中。”李桑结还想多说几句,却被顾识危的眼神制止。
“遵命。”
“什么?”瑶迦知道这个消息后,大为震惊,“你是说帝尊让我回去?”
瑶迦不解,“为何,帝尊可有说明缘由?”
自从林止央故去后,顾识危便再也不肯让瑶迦唤他识危,他命令瑶迦叫他帝尊,当年先夫人在时便也唤他帝尊,先夫人都如此,她又凭什么例外呢?
瑶迦虽心有不甘,却也没多说什么。到底顾识危念及旧情,虽然对她不如从前,却也与从前别无二致地照顾她,她犯了那么大的错,在顾识危眼皮子底下逼死了他的夫人,顾识危只是小惩,这正是说明她在顾识危心中的地位。
瑶迦转念一想,道:“帝尊叫我回去之前,可是说我魔族身份在前,不便擅自出面行动?”
李桑结细细思索,似乎帝尊还真说了这话,便道:“不错,帝尊的确是说您魔族身份不便外出行动。”
他又道:“不过我听陈观说帝尊最近正对一位仙子感兴趣。”
瑶迦闻言蹙眉,她知道顾识危不是个好色之徒,“那仙子可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李桑结道:“那仙子容貌肖似先夫人。”
瑶迦:“……”
果然藏不住,她又同李桑结道:“你觉得那位仙子会是那个凡人么?”
李桑结:“自然不可能是。”
凡人身消神陨,自然不可能再复生,更别提此前她还中了毒,更是再无生还的可能。
瑶迦捏着眉心,从前她以为她弄死的不过只是个区区凡人,没想到这凡人倒是给她带来诸多麻烦。
“走回都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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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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