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这个主意,小满准备送班臻回家,一路再好好跟她说这件事。
结果话音未落,身后的人醒了。
班臻动作比小满还快,立刻蹿到了床边,握住州勾的手。
“殿……公子。”
想是从前殿下喊惯了,一时也没掰回这个习惯。
小满站在一旁,看着她默默垂泪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说到底这件事,不是班臻的错。
州勾轻轻一动,挣开了班臻的手。
“我有话跟你说。”
说罢,他抬头看了小满一眼,两人眼神一对上就知道对方什么意思,小满一耸肩——那你来解决吧。
她出去了,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数蚂蚁玩儿。
殿内,班臻小心翼翼扶起州勾∶“刚才汪先生为您诊疗时真是吓死臻儿了,都说汪先生是个奇人,看来真是的,我看您的脸色都好多了。”
班臻确实非常贴心,出身大族,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长相亦是不俗,最重要的是,她对州勾一片痴心。
从前,她确实是最好的太子妃人选,宜室宜家,母族强大。
可是后来,她这身份就怎么看怎么尴尬,尤其是这片痴心,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原本择好的两个侧妃已经相继定亲了,而班臻依旧没什么消息,她这颗心依旧在州勾身上,无论他是不是太子,身份还尊不尊贵。
“班姑娘,我已经不是太子了。”
班臻一听,眼神有略微触动,立刻低头道歉∶“抱歉,臻儿不是故意的。”
“其实,”她强作笑容∶“太子有什么好呢,从前你前呼后拥,想见你一面难如登天,我看啊,还是现在好……”
说着,她自己都低下了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州勾摇头,道∶“我是说,我已经不是太子了,你我的婚事自然早已不作数。”
“我知道,我知道……”
晶莹的泪珠忽然滚落在地,班臻捏着手帕,强作镇定∶“那一日回家,祖父问我,打算怎么办?”
“我说自古女子皆是身不由已,随祖父和父亲定夺就是……其实我内心里想的是,如果能跟你走,那该多好啊……”
门外数蚂蚁的小满抬起头,听见了班臻压抑的哭声。
她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逗蚂蚁。
殿中,州勾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继续∶“你明白就好。”
如果说从前,他心中无心无爱,宫里放一个班臻也未尝不可,可是他如今,身边是万万没有班臻的位置。
班臻和班家其他人不同,看他的眼神里从来不夹杂着利益,而是满腔的情深赤城。
情字最难辜负,何况是一个无辜的女子。
“如果……”班臻鼓起勇气∶“我去向王上求,求他将我赐给你,好不好?”
“我不要名分,不要十里红妆,甚至没有官宅仆佣都可以!我可以外出赚钱,听说高家姑娘最近就在帮殿下点账,殿下是个好人,我也会数算,或许也能谋一份差事……”
班臻言辞恳切,这番话她已经憋了很久,从州勾出事以来,她一遍遍勾画着蓝图,越王是个温和的好人,班臻是他看着长大的,她去求一求,或许能成。
州勾有些讶异,显然是没想过班臻居然想到了这一环。
但这件事不能拖了,他一日不跟班臻说清楚,她就一日沉浸在这些幻想里。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接受你提出的这些,你出身望族,不需要为我自甘堕落至此。”
班臻急切地摇头∶“这都是我自己愿意的!”
“我不愿意。”州勾冷下脸色,硬起心肠。
“我心中没有你的位置,既然对你无情无爱,就不接受你的一切牺牲。”
“班臻,我有心爱的人了。”
小满的蚂蚁数到六百多,心说这么多蚂蚁,不会把宫殿的地基掏空了吧,住在这上面太危险了啊!还是改天派司空部的人来检查检查吧。
班臻就哭着冲出来了。
于她而言,没有什么是比这更扎心的了。
小满刚想挽留一下,班臻甩开手∶“不用你管!”
说着就抹着眼泪跑出去了,拦都拦不住。
小满心说这不行啊,这么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弱女子,跑丢了怎么办?
院里没有其他人,她只好自己追了出去。
路过汪先生住的西跨院时,主仆两个正站在廊下说事,见状双双望过去。
裕宁认出了两个人,微笑∶“孽缘。”
汪先生问∶“你和她,还是他和她?”
裕宁没有答,而是问起州勾的伤,汪先生说∶“他那就不是马上跌落的伤,倒像是自己弄出来的。”
裕宁扯了扯嘴角,倒是并不意外。
州勾这个人,从来都是对人狠,对自己更狠。
汪先生说∶“我看他们这位殿下,与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裕宁也看出来了∶“王室多秘辛,哪一国都是如此。”
“那,我要将他治好吗?”汪先生问。
“为什么不要?”裕宁反问∶“他对我们来说并不是敌人,不要用狭隘那一套来看待州勾,他会让你吃亏的。”
汪先生耸肩∶“反正我听你的,你怎么说我怎么治。”
“嗯。”裕宁点点头,不自觉背起双手,脊背笔直,望着飞檐下正在筑巢的燕子。
-
小满追着班臻跑出青宫,还好她没打算去奇怪的地方,走了一阵,也就从后门回家了。
小满总算松了一口气,折返回青宫时,突然在街上看见了高善,他手上拿着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呆立在街上,与路人格格不入。
诶?
小满被他呆愣的样子逗笑了,高善也发现了皇太女,立刻上前见礼。
“臣高善,见过殿下。”
“高公子免礼。”小满示意他起来,一算日子∶“今天并不是休沐啊,高公子告假了吗?”
高善点头,说∶“母亲身体不舒服,我去为她抓药。”
说着,小满看见了他手上的药包,以及吃了两颗的糖葫芦。
讲真,太有违和感了。
高善是一个光风霁月的人,带了点怀才不遇的清高孤傲,说白了就是有点端着的人。
这样一个人在大街上吃糖葫芦,违和感太强,画面也太残暴了。
不过小满没说什么,问了几句高夫人的病情,二人就在岔路口分开了。
-
半个时辰之后,延陵君府。
姒玉珠刚刚进门,眼看姒延的常随在院子里呆着,她眼前一亮∶“大哥回来了?”
常随应声∶“您回来了,公子正在与君上说话。”
姒玉珠悄悄上前扒拉门,不料门一下就推开了,她被延陵君父子看了个正着。
“爹爹,大哥……”
延陵君见是她,松了一口气∶“来了就进来,在门口鬼鬼祟祟的。”
“大哥!”姒延回来了,姒玉珠非常高兴,跑着递上一个纸包∶“玉春楼新蒸得的桂花糕,大哥快尝尝,我排了许久的队呢!”
“又一个人出去?”延陵君不太高兴∶“眼看是个大姑娘了,天天往外跑,你娘也不管管。”
“娘疼我嘛,见我在府里闷得慌,当然愿意让我出去,不像爹爹……哼。”姒玉珠哼道。
“待你大嫂进门之后,你就知道什么是大家闺秀,非将你比到尘土里去不可!”
姒玉珠瞪大眼睛∶“大哥,你要成亲啦?”
姒延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不过前几年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他本人也不急。
难怪姒玉珠这么高兴,姒延的婚事一直是君夫人的心头病,奈何府上大事小情都是父亲说了算,她急也没用。
“定的哪家姑娘?我认识吗?不对,母亲怎么不告诉我!”
延陵君道∶“好了,没大没小,此事我刚与你兄长定下,至于人选是谁,等送穷宴当日你就知道了。”
送穷宴是上半年比较盛大的节日了,姒玉珠眼睛一转,忽然多了两分小女儿的娇羞。
“等到了送穷宴,女儿也有事想告诉爹爹。”
延陵君心里装着事,没将姒玉珠的话放进心里,只点了点头∶“你们都下去吧。”
姒延被妹妹拽着出了门。
与延陵君的态度相比,姒延有些失魂落魄,姒玉珠一路喋喋不休,说∶“大哥,你就偷偷告诉我吧,爹给你定了谁啊?我真是太好奇了。”
姒延风尘仆仆,有些疲累∶“不是谁,就……”
想起人选,姒延兴致缺缺,未免生出事端,也就不想提及了。
姒玉珠见他这个态度,心里也有些打鼓。
“公子!”姒延的常随忽然跑过来,低头在姒延耳边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姒延的表情忽然亮了起来,整个人仿佛一下从一堆死灰变成了一簇星光。
“她安全回去了吗?”姒延低声问。
“回去了,属下一路跟着,没出什么事。”常随低声∶“我看班小姐表情不太好,要不要属下去打听一下出什么事了?”
“好,”姒延点头,随即拉住常随∶“还是不要……”
他非常纠结,拧着眉头想了许久∶“那你去吧,悄悄的,一旦打听不出来立刻放弃,不要暴露。”
“属下明白。”
二人嘀咕完,姒延迎上了姒玉珠探究的表情∶“你们在说什么我不能听的事啊。”
当着第三人的面大声密谋,不是很好吧!
姒延心情不错,不,比起刚才简直是太棒了,他搂住妹妹的肩∶“你说什么桂花糕?还有吗,给我两块,我从延陵带了许多新奇的小玩意,一会来我房里挑……哎,几日不见,我的妹妹越来越漂亮了嘛!”
姒玉珠被他前后翻天覆地的变化搞得一头雾水,嘀咕∶“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我胡汉三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2章 062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