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秋发现，林知烨最近几天的心情非常好。
他特意抽出一天时间陪同样不忙的林知烨去邱绍那里做了复查，检查结果很不错，就是离开的时候邱绍突然叫住了他。
看着笑得一脸春花灿烂的林知烨，邱绍只觉得背后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最好带他去隔壁脑神经检查一下。”
初听邱绍的这句话，沈亦秋内心咯噔了一下。
难道穿书导致的认知混乱已经对他的大脑产生实际性损伤了？
“他是有什么问题吗？”
短短八个字组成的一句话，平日里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轻松说出来，可如今沈亦秋觉得每说一个字，舌尖就像被系上了一个砝码。
直到整句话说出口，他的心脏已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的确有点儿。”邱绍冷冷地瞧了一眼立于沈亦秋身后开朗乐观得完全不像他本人的林知烨，“不是，沈亦秋，你是给他尝了什么不该给的甜头吗？怎么他笑得这么让我恶心？”
明明是恶言恶语，却莫名让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沈亦秋闻言，转身对上了林知烨笑着望过来的视线，道：“没有，我也不知道，一觉醒来就成这样了。”
虽是这么说，但他的心里已经大致有了答案。
那日有关和他同名同姓白月光的解释澄清，似乎并没有对林知烨造成多大的影响。
他甚至心情极好地选择忽视了自己的冷嘲热讽，说：“你给我做的那顿饭，是真心为我而做的，不是为了不重要的其他什么人。”
那顿饭？
彼时的沈亦秋搜寻了许久的记忆，想起了自己心血来潮给林知烨做的那三菜一汤。
“当然是给你做的，我身边除了你，没几个人喜欢吃甜的。”望着林知烨眼底逐渐加深的笑，他皱起了眉，“不是给你做的，难道是给二宝做的？”
有的时候沈亦秋完全跟不上林知烨跳跃的思维。明明很常见的一件事，他总是会用如今那情况糟糕的大脑去发散思维，再演一出苦情的独角戏。
所以当时吃饭的时候，他是把那桌子菜当成什么了？认为我在通过做饭睹物思人吗？
“你以为我是在想着其他人给你做饭？”沈亦秋试探性地开口，“你想多了，即便是替身在我这里也是享有基本的人权的。如果把你逼得太紧，我可找不到比你更合心意的人选。”
“你从来没问过我的口味。”
“小时候就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要多费口舌去问。还是说你口味变了？”
如果说和陆嘉相处的那几天套得的情报是一剂强力的定心剂，那沈亦秋的这番话则算是彻底坐实了林知烨对自己如今身份的猜测。
他的确是和沈亦秋一起长大的。即便如今成了他人的替身，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
他不相信，年少时的深厚情谊会比不过沈亦秋和那人短短几年的相处。
捕捉到心里一闪而过的庆幸，林知烨突然觉得自己的确是变得不正常了。
或许真的就像系统所说，我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对沈亦秋产生了不必要的情愫？
“不，从来没有变过。”
系统曾告诉林知烨，【不知道宿主您有没有发现，每当你面对拥有浅金色眼眸的角色，总是会下意识的手下留情。这种恻隐之心会害了你，就像现在这样。】
有一场任务的终极反派是霸总的白月光。他试图采用极端的方法让霸总的心上人永远消失。
那心上人和沈亦秋一样，是混血，有着一双好看的金色眼睛。
按照原本剧情发展，心上人会在这场大火中失踪。
林知烨扮演的是霸总的贴身助理，他将在大火过后把毁容重伤昏迷的霸总心上人送到医院，助其策划一场完美的死遁。
代价是心上人的眼睛会因烟熏火燎永久性失明。
那是林知烨第一次违背任务，在恶毒白月光放火前，提前披露了他所做的一切恶事，险些没能让霸总迎来属于他的火葬场。
事后，穿书局的系统负责人问起缘由，林知烨恍惚了许久，答道：“我不想让那双眼睛毁在别人手里。”
直到穿书局发现林知烨认知混乱，给他发放了治疗身体的奖励，安排他提前退休回到原世界后，系统才终于理解了一直尽职尽责的宿主为何会做出那般不理智的选择。
【真的很好看。】
已经由于认知混乱将沈亦秋认成任务对象的林知烨不解地回了它一声疑问。
系统无奈地在他的脑海里耸肩摊手，答道：【你迟早会明白的，我的宿主啊。】
无论如何坚持“穿书者永远不会产生不必要的情感”这一职业操守，即便已经遗忘了有关沈亦秋的一切，宿主你还是会再一次的爱上他……
突如其来的想法让系统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在退休后去当一个大文豪。
它欣慰地闭上了眼。
可此时的邱绍却备受眼前景象的折磨。直觉和经验告诉他，林知烨摆出这副表情，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而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没有错。
只见一直充当沈亦秋背后灵的他上前几步，状似不满地捏了捏沈亦秋的耳垂，试图引起沈亦秋的注意。
这举动很有成效。沈亦秋抬头扬起下巴，看向他，安静地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他瘪了瘪嘴，道：“想回家了。”
啊，就是这种感觉！
邱绍不禁加重了手下的力道，几乎要将手里的笔折断。
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就对独自一人待在角落的林知烨产生了深刻印象。
因为有人告诉他，不要和他玩，不要和他走得太近。每当他问起来原因，同龄人总会懵懂地摇着头，说自己也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
邱绍不信邪，再又一次被人这么警告后，主动接近了林知烨。
“让开，挡住我看书的光了。”
林知烨面无表情甚至连头都没抬，冷冷地从嘴里蹦出来了这么一句话，给当时的邱绍带来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再次遇见林知烨，是升上小学后的一次课间操。
学校老师会挑选动作标准的学生上主席台领操，邱绍不幸被抽中，同时和他登上主席台的还有死死拉着沈亦秋的手不肯放开的林知烨二人。
印象中那个在角落孤零零散发阴气的林知烨就是用如今这种近乎撒娇的眼神看着沈亦秋的。
并且和当年一样，现在的邱绍依旧会因为这个完全不符合自己对他的第一印象的眼神而大跌眼镜。
——今晚的噩梦素材已经有了。
他在心里画着驱魔的十字架，道：“哼，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如今看来依旧让人大开眼界。”
话中所指明明是林知烨，他却是面对沈亦秋说出的这番话。
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难道不清楚吗？为什么总是喜欢在沈亦秋这家伙的面前装成这副样子？
他再一次愤怒地赶客，不像上次那般为自己找了个借口，而是气急败坏地直接发表了撵人的言论。
“他跟你很熟吗？”
面对沈亦秋的疑问，林知烨只是摇头。
他对邱绍这个人的印象不深。
“也是，你一直这样，对所有人都不上心。”
“不是所有人。”
“什么？”
“至少我为数不多的记忆告诉我，我对你和对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
沈亦秋沉默了片刻，道：“我的确应该听邱绍的话，带你去脑神经科检查一下。”
不过就一晚上的时间，怎么突然变得和正常状态下的一样粘人了？
虽然说这是个好兆头，但就是觉得怪怪的。
“今天下午你有空吗？”
他听见林知烨如此问自己。
钰鑫科技的事情已经上报给了沈夏处理，晨景那边则一直等不到顾微安的下一步动作，所以今天是这几日以来难得的空闲时间。
“我想……”
“先说好，不要在我面前提订婚的事情。”右眼皮跳了几下，沈亦秋下意识打断了林知烨的话，“至少在我想通之前，不要跟我提。”
“好。”
林知烨的坦然让沈亦秋觉得意外。
“怎么了，难道我亲爱的小沈总是在怀念会和你就此事争论不休的我吗？”
被看穿内心所想的沈亦秋嘴硬地说着不是，别开了头。
“无论你的心里此时想的是谁，如今陪伴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不是他。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羞怯的红没有逃过林知烨的眼，他看着它从沈亦秋的衣领深处浮现，一路攀升至脖颈、耳尖。
“哈，你倒是乐观又自信。”沈亦秋紧了紧运动卫衣的衣领，试图阻拦那赤-裸-裸-袭来的视线，“所以你想跟我提什么条件？”
“我发给你的那张海滩照片还记得吗？”
“丑到如此别致的构图和拍摄角度，我当然记得。”
“今晚一起去吧？”
“什么？”
沈亦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到底记起来了多少东西？竟然会说出带我去海滩这种话？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林知烨似乎早就为今天做好了准备。他从后备箱拿出了两双沙滩拖鞋，递给了沈亦秋。
“其实那天之后就一直有股冲动，想要带你来这里，今天总算有机会了。”
沈亦秋捧着拖鞋，看向抢先一步踏上沙滩的林知烨，本就悸动的心颤了几下。
他换上拖鞋，小心翼翼地跟在林知烨身后。
太阳下的细沙带着别样的温热触感烘烤着脚心。真实的体感反馈诉说着眼前的一切皆是真实，无半点虚假。
手腕被轻柔地握住，他顺着林知烨的力道小跑了一段距离。
高悬的太阳撒下金黄，给视野中心的多层蛋糕镀上了一层金边。
林知烨弯腰抱起紧挨着蛋糕的两只乌龟玩偶。
“这一次，两只小乌龟，大的归你，小的归我……”
微风刮过，吹来了一声“生日快乐”。
“怎么一动不动，连话也不说？是不是这段日子忙昏了头，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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