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选择是两个选择？

夜晚，白天热闹的小巷子变得静谧无比，手动给自己切换上暖黄色滤镜，只留下蚊虫的嗡嗡嗡声作为伴奏。

焕然一新的房间里，我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不过可千万别误会，我可不是突如其来地燃起了对学习的兴趣，而是非常郑重地……做规划！

中午时，由于大师的一番指点迷津，我已经初步明确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1.画出六张肖像画 2.找到一把用途未知的钥匙。

没错，经过本天才少女认真地一番剖析，大师的话虽有深意，但是总体来说指向性还是挺明显的。

“看清楚六个人的真面目”，对于一个漫画作家来说要画出形象鲜明受人喜爱的角色，我必须要赋予它足够真实的灵魂。

可是这一次大师也许是想要我像最初学习绘画一样去描述真实，而不是试图创造真实？

我隐约觉得这个方向应该是对的，反正不管怎么样哪一天出门试验画几张画像就知道了。

而第二条虽然说得非常神秘，说什么找到保存着钥匙那个人就会明白一切的意义，但是最重要的肯定还是那把钥匙。

难道等到我过五关斩六将、翻越重重山岭、跨过河流走过冰川后，就会看到一个背影，等他转过身来，将一把装着钥匙的精致古朴的盒子递交给我，慈爱地看着我，“孩子，这一路以来你辛苦了！”

然后让开了背后的一道金光闪闪的大门，我小心地将钥匙插入插孔、缓缓转动，大门打开，一瞬间光芒大盛，我回到2022年，创作出最受欢迎的漫画，无数闪光灯照向我……

嘿嘿嘿，我正支着脑袋想象着未来的美好愿景，突然对上了一双放大的眼睛。

“啊啊啊！你从哪儿冒出来的？你……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我吓得直接将转椅蹬到了柜子旁边。

柳善宰悠然直起腰，淡定地抱臂站立着“我可是敲过你的门之后才进来的，是你自己没听见。喏，这是阿爸让我给你端上来的果盘”他朝桌子上一盘水果努努嘴，“倒是你，很可疑嘛！那么近还听不到别人说话，还一副流口水的样子。”

“哪、哪有，我只是刚才想事情比较入神！”我不自信地悄悄用手抹了抹嘴，确定没有口水残留才理直气壮起来，“分明是你敲门声音太小了！”

“噗！”他又笑得眉眼弯弯了，就是被他的粉丝评选为柳善宰最佳表情的那个微笑，但对于我来说现在却并不能被称之为善意：“比以前可爱多了啊！看来是有喜欢的人在首尔那边吧，所以才那么着急回去。”虽然是疑问的话语，但他却说的十分肯定。

“呀！你在胡说什么啊？我哪有！”我生气地瞪着他。

“如果你不好意思开口的话，我不介意帮你代劳跟阿爸说一下！”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要不然过几天阿爸就要给你办好入学手续了，你想走也走不了。”

“我自己会去说的！哼，要是让我知道你有喜欢的女孩你就死定了！我会去好好替你说一说的！”

看着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我得意极了，看来这招还挺管用呢！

我赶紧趁机把他推出门外，然后在关门前用手指在眼睛前指了指，示意我会好好看着他。

看着他紧张的神色我在心里简直要翻滚着哈哈大笑了，大明星柳善宰原来还是有害怕的时候啊！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回到过去这几天我也一起变得很幼稚。

就像刚才明明不应该和他斗嘴的，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屁孩了，怎么还会因为别人调侃几句就控制不住情绪呢，而且还因为斗嘴赢过了一个高中生而沾沾自喜。

天呐！这真的是我吗？

不过我是真的没办法对着那张欠揍的脸喊出“欧巴”两个字，尤其是说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呛对方。

如果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话那么是不是就是像现在这样一对可以互相打趣、拌嘴的兄妹呢？

或许也存在着那么一个平行时空，我们的父母并没有分开，而我们也拥有一个平凡而幸福的家庭？

也许在另外的平行时空，我成为了双胞胎姐姐，制霸柳善宰？

哈哈哈哈哈，思绪渐渐跑远但想到这里就止不住地上扬嘴角。

不过冷静下来之后我又仔细考虑了要不要留下来的问题。

目前来说我所经历地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是总体来说感觉不差。

不管前方有什么等待着，我也应该去面对。

一时的回避或许短暂地避免了各种各样的疼痛，但只有正视问题才能开始寻找新的天地。

我缺少的，也许只是那一份从头再来的勇气......

真正下定决心，我打开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舅舅......我很好。我想跟您和外婆说，我决定跟爸爸和哥哥一起生活了。”

“没有......不是他们说了什么......这里很好，我能适应的。”

“我已经做好决定了，不用再考虑了！爸爸和哥哥都对我很好的！”

“舅舅您少喝一点酒，让外婆记得按时吃药，不要太操劳了。”

“到时候......等我高三毕业了我就去美国看你们！”

放下手机，我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泪流满面了。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了，但是当听到舅舅和外婆熟悉的声音，想到那些年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以及我倾尽生命都无法偿还清的那些爱意，我真的始终无法平静。

也许命运抛出的两个选择只是如同主干上两枝不同走向的橄榄枝，但对我来说可能却是要用一生来作答的课题。

怎么会这么艰难呢？

漫画中穿越的主角不是只要负责不停地救赎、弥补遗憾就好了吗？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变成了关于“选择”的哲学命题呢？

“嘿！坚强一点！既然做出了选择，就拿出自己的勇气和责任感！”我握了握拳，漫画之神会保佑我的。

而且换一种角度想，重生是多少人的梦想啊！我要是有一天去世了，在下面炫耀自己活了两世，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鬼羡慕我呢！

一想清楚，我就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好好将通红的眼睛和发哑的嗓音调整了一下。

走下楼梯时，客厅里只有阿爸一个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他将双脚翘到茶几上，一边看一边发出几声笑声。

我加重了脚步声，他回头看了一眼。赶紧将脚从茶几上放下来，穿上拖鞋，然后就要向我走过来。

“您别起身了！我没什么事！”我赶紧上前阻拦他，“我......我就是有一些话想说。”然后顺着沙发坐到他的对面。

“书雅呀！”他把电视机关掉，接着说道：“是准备......要走了吗？在这里不开心吗？”

我赶紧止住他的话：“没有！这里挺好的，我没有不开心，您别多想。”

他郑重了神色，“书雅呀！没事的！”他反而安慰起了我，“别紧张，阿爸不会怪你！”

我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虽然我的确决定留下来了，但是真正是抱着要好好和两人相处的成分又占多少呢？

不知不觉就被推动着做出这个决定，其实对于未来的生活我其实也没有多少信心。

“我知道你觉得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年轻的时候我和你母亲都太不成熟了，两个人不懂得如何好好相处，给对方带来了太多压力，同时也给你和善宰带来了伤害。以前听到小时候善宰问起‘怎么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这种问题都会觉得无比愧疚，而我想着你会不会也有想着自己没有爸爸的时候，是我不能给你们一个健康完整的家庭。你妈妈去世以后我又忙于照顾善宰和新开的店面，没有信心把你接回来好好照料。这么多年，作为父亲我一直都在缺席。书雅呀，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你生气是应该的，是爸爸没有做好！”

一直默默听着的我终于忍不住开始流泪，原来您一直知道啊，知道这些遗憾和缺失。

“书雅呀，不要哭！听爸爸说，爸爸照顾哥哥这么多年也开始渐渐地明白，亲人其实很重要其实也不是很重要。”他的眼睛也开始闪烁了，“你小小年纪就没有了父母在身边的陪伴，这么多年一定很辛苦，但是现在依然能够这么开朗活泼，我想你的舅舅和外婆他们一定给了你更多的爱，去填补我们不在身边的那部分缺失。我很高兴，真的。女儿啊，只要你能够幸福快乐地生活，其实在哪里、在不在我们身边其实一点也不重要，你只要知道即便在所有人都背离你的时候，你的舅舅、外婆、我们也会永远站在你这边。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永远可以向我们招手。”他替我拂掉脸上的眼泪，“所以啊！我们的小公主，永远勇敢、幸福、没有负担地生活下去吧！”

“阿爸！”直到冲动抱上父亲的那一秒我都没有反应过来。他顿了顿，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而我的眼泪好似止不住的雨水，一滴一滴地打在他的衬衫上，晕染出一片一片的如同墨渍般的深色痕迹。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和他拥抱，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不顾形象地痛哭。

但是明明是第一次接触的怀抱，但是我却觉得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三十岁的我不会有心思倾听一个老父亲关于愧疚后悔的苦难陈述，更不会希冀一个从没拥有过的温暖怀抱。

但也许，十九岁的我会需要，并且一直等待很久了，只是久到身上的盔甲长出棱角、张牙舞爪地朝向每一个有伤害自己可能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