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人抵达医院，在急诊科找到了女孩。她正被两位室友陪着，还在哭，一副六神无
主的样子，问什么也说不清楚。谭小柯没办法，只得向医生询问情况，医生无奈道。
“她的伤口比较深，赶紧打狂犬疫苗和破伤风去吧。我们医院没针，得去卫生服务中心。”
谭小柯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说道。
“现在已经下班了吧？”
医生说道：“现在肯定不赶趟儿，明天上午去吧。”
女孩哭道：“不行！我看网上说，被咬当天不打针是会死人的……我不想死！”
医生说道：“当天能打最好，但只要是二十四小时之内打也没事儿。我不是问过你么？那条小狗是哪里的，是怎么攻击你的？是主动攻击，还是受了惊吓？它咬你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狂躁、眼睛发红或者流口水之类的症状……”
女孩眨眨眼睛，又大哭起来，哽咽道。
“我、我记不清楚了，我当时被吓到了，我也不知道……”
“别哭，我来问。”谭小柯看向医生，说道：“这有什么说法？”
“只有感染了狂犬病病毒的温血动物，比如病猫、病狗，才会传播病毒，如果是健康的动物，是不会传染的。或许是你逗它，它不高兴了，这才吭哧给了你一口。”
女孩还是哭，什么都记不清。谭小柯看向那两位陪同的室友，那两人皆是满脸倦容，已经流露出很明显的不快神色，也说不清楚，因为女孩被咬伤时她们都不在身边。
谭小柯说道：“我们学校里的确有流浪猫和流浪狗，但都很温顺，如果发现动物有攻击行为，保卫科是会在第一时间扑杀的……婷婷，你是在学校里被咬的么？”
“是的……”
“那你好好想想，那条小狗有什么特征？它是怎么咬的你？”
一听这话，女孩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哭哭啼啼说想不起来。
医生满脸无奈，就连谭小柯也觉得头疼，只能继续问道。
“我听说……是不是有个十日观察法？您看能用么？”
“是有，但她这样儿……又是一条流浪狗，保险起见，还是打针去吧，花钱买平安。”
谭小柯道了句谢，走过来拍拍女孩的肩膀，柔声道。
“我们先回学校，明天上午我亲自带你打针去。”
女孩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谭小柯，哽咽道。
“谭老师，我害怕……我会死么？你能不能给我爸打电话，我想让他过来陪我……”
“好。但我们要先回学校，已经很晚了，你需要休息，你的室友也需要休息。”
女孩点点头，终于不哭了，起身向门外走去。
谭小柯松了口气，转身时看到了守在门口的余峰，又说道。
“医生，我的朋友受伤了，您能不能也给他看一下？”
余峰下意识地要拒绝，医生却很热情，主动走过来，上下打量他，疑惑道。
“哪儿受伤了？这不是好端端的么。”
余峰只得伸出自己的手，医生握着揉捏几下，又问了几个问题，表示没问题，疼的话冷敷一下就好。谭小柯这才放下心来，带众人离开了。
离开医院时，谭小柯才得知那三个女生还没吃晚饭，便说道。
“我先带你们去吃点东西。这么晚了，好多饭店都打烊了……肯德基可以么？”
女孩哭道：“我不饿，我想回宿舍睡觉……”
闻言，一位陪同的室友直接翻了个白眼，脸色相当难看。
谭小柯也皱了皱眉，却也不好将话说得太过直白，便委婉地说道。
“怎么能不吃饭呢？多少吃一点。陪你来的那两位同学也还饿着肚子呢。”
“哦。”女孩眨眨眼，说道：“那就打包回去啊。”
谭小柯：“……”
余峰实在没忍住，也看了女孩一眼，难得主动开口道。
“这附近就有个肯德基，吃完我开车送你们会学校，用不了多长时间。”
女孩似乎有些畏惧余峰，听他这么说，只得不说话了。
抵达餐厅后，女孩心情不好什么也不吃，躲在角落里给父亲打电话，哭诉自己的遭遇。谭小柯带着另外两名女生去点餐，其中一名女生不好意思地说道。
“谭老师，我们自己付钱吧。您已经够辛苦的了，不能再让您破费啊。”
谭小柯笑道：“没关系，这顿算我请你们的。”
服务员问道：“堂食还是外带？”
三人对视片刻，另外一名女生苦笑道。
“还是外带吧，要是让人家‘公主’等得久了，又得不高兴了。”
谭小柯顿了顿，问道：“她是不是不太适应住宿生活？”
听老师这么问，那两名女生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地吐槽起来，显然已经憋屈很久了。
“她其实本性不坏，但您也看到了……她真的很自私！许多事都只考虑她自己的感受，根本不想想别人是不是方便。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吧，她被狗咬了哭哭啼啼来找我们帮忙，我们陪她到医院，结果她自己什么都不做，只知道哭，挂号、缴费、跟医生交流，都是我们帮忙弄的。我们也是学生呀，又不是陪护，凭什么要像保姆一样照顾她？”
“对呀对呀！我们也不是非要让她请吃饭吧，都是同学，没必要。但她好歹要有个态度吧？她不想吃，也就默认我们都不需要吃，这情商是不是也太低了？”
谭小柯默默听着，他之前就看出来了，女孩被家里宠得厉害，什么事都不做，也没有什么责任意识，出事完全就是六神无主的状态。难怪上次吃饭时，她父亲反复叮嘱自己，让自己好好照顾女儿，就女孩目前这个状态，真的不太适应集体生活。
一名女生继续说道：“她家里条件好，在宿舍，她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都是很昂贵的牌子。我们的家境是不如她，但她也不能随意侮辱人吧？”
谭小柯忙问道：“怎么回事？”
“我们买零食都会先给大家分享，问大家吃不吃，分完再自己吃……而她呢？买了零食自己先吃，剩下一半才拿来给我们，这是什么意思？打发叫花子呢！”
谭小柯目瞪口呆，没想到还有这种事！
另一名女生补充道：“她不太懂人情世故，可能父母没教过她如何跟人相处吧。反正我们都忍着、让着她。毕竟她的父母都挺好的，特别是她爸，对我们很客气。国庆假期时她父母请我们吃大餐，还给我们买礼物，看在她父母的面子上，我们也得让着她。”
拿到餐后，谭小柯一边往外走，一边皱眉思索，女孩这个状态绝对不行，一两天的还可以，时间久了绝对会跟舍友们闹矛盾的。
回到宿舍后，临上楼前谭小柯单独留下女孩教育，让她回去好好向室友们道谢。
女孩嗯嗯应着，转身上楼了，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一通折腾下来，已是半夜十二点多了。谭小柯带余峰来到自己办公室，松了口气，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余峰看着他，问道。
“要回去么？”
谭小柯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说道。
“这么晚了，别回去了，明早还得带她去打疫苗。”
“那……”余峰四下看看，说道：“我们晚上怎么睡？”
闻言，谭小柯俊脸一红，他的办公室是个小套间，小卧房里有一张单人床。有时他忙起来晚上回不了家，或者需要午休时，都是在那里解决的。
谭小柯说道：“我还得打个电话……里屋有床，你先去睡。”
谭小柯来到学院大楼外，站在人工湖旁，望着清凉的月色深呼吸几下，勉强压下内心的悸动，拿出手机给刘先生打电话。很久后电话被接通，对方声音有些含糊，显然刚被从睡梦中叫醒，问道。
“谭老师？您好。这么晚了，请问有什么事？”
“刘先生，您好，是这样的……”
不等谭小柯说完，对方便紧张道：“是不是婷婷出事了？她怎么了？严重么？”
谭小柯用平稳的语气说道：“您别担心，她被小狗在手指上咬了一口……已经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让打狂犬疫苗，今天太晚了，明早我亲自带她去卫生服务中心。”
那边松了口气，又说道：“给您添麻烦了，这样吧，明天我就去长春。”
“您要过来？”谭小柯愣了一下，但转念一想女孩的住宿问题也该当面跟她的父亲好好谈谈了，于是说道：“好，随时联系。”
谭小柯回到办公室，发现余峰还没睡，正在用电热水壶给他烧洗脸水。见他回来了，余峰头也不抬地说道。
“忙完了？来洗脸吧。”
“哎！”谭小柯坐在椅子上，无奈道：“她爸明天要亲自过来。”
余峰忽然说道：“她挺娇气的。”
谭小柯一挑眉毛，看着余峰，坏笑道。
“原来你也会背后说人啊？”
余峰脸一红，说道：“没有，我就是觉得挺感慨的，现在的小孩都很金贵。”
谭小柯说道：“感觉我跟她一样，也有点娇气，还矫情。”
余峰摇头道：“不，你跟她不一样。虽然谭总也很在乎你，但你……哎，我嘴笨，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反正你不是那样的，你不矫情，是个认真负责的好老师，很会照顾人。”
谭小柯盯着脚下地板上的花纹，心情有些复杂，既开心又忐忑……不知道余峰得知自己喜欢他的这件事后，还会不会再这样评价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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