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很大，三室一厅，从玄关到客厅随处散落着女孩的衣服，甚至沙发靠背上还挂着一只胸罩。谭小柯红了脸，急忙别过脸去，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刘锋不好意思地笑笑，一边走一边收拾满地狼藉，解释道。
“让你见笑了。婷婷的生活习惯有点差劲，我会好好教育她的。”
谭小柯在沙发上找到个位置浅浅坐下了，刘锋冲着一个房间喊道。
“婷婷，出来一下！谭老师来了。”
女孩卷着一股香风从主卧跑出来，看到谭小柯后，甜甜地笑道。
“谭老师好！”
谭小柯点头道：“你好。”
刘锋问女孩道：“好好吃饭了么？今天在家里都做了什么。”
女孩撒娇道：“吃了，阿姨做饭不好吃，我叫的外卖。爸，给我点钱，我想买条裙子。”
谭小柯看看满室狼藉，地板上堆着一叠女孩的衣服，有些甚至连吊牌都没剪掉。刘锋却什么都不说，甚至都不问问要多少钱，直接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来，递给女孩道。
“密码你知道的，不够再要。”
“好耶！”
女孩开心地接过卡片，转身又跑回自己房间去了。谭小柯忍不住说道。
“你太宠着她了，她已经有那么多衣服了，怎么还要买？”
刘锋宠溺道：“女孩都爱打扮，她正处在爱美的年纪，想买就买吧。”
“……你别嫌我多事，还是要适度，要培养她的理财观念。”
刘锋笑了笑，转身向厨房走去，似乎不太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远远地问道。
“你想喝什么？我这里有上好的铁观音。”
“都行。”
谭小柯无奈地看着凌乱的房间，入目之处都是女孩的东西，他不明白一个女孩住的地方怎么可以这么脏。谭小柯伸手打算将身旁的衣服推开，手指却碰到一个软软的、冰冰的、粘腻湿滑的东西。他好奇地抽出来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一枚避孕套，而且还是被使用过的。
谭小柯叫了一声，将那东西丢在地板上，脑子里瞬间涌入很多不好的念头。
女孩长得很漂亮，性格单纯，不谙世事，再加上家境富裕……这种女孩很容易吸引异性的注意，尤其是一些心思不纯的异性。
这种事在高校中屡见不鲜，谭小柯读书时，身边就发生过这种事。
刘锋端着茶盘走过来，见到谭小柯正盯着某处发呆，问道。
“怎么了？”
“没、没事……”
谭小柯回过神来，悄悄地用脚后跟将那枚避孕套推到沙发底下。
这是大事，开口时要务必谨慎，否则家长会暴怒，也会让孩子很没脸面。
脚跟踩着避孕套，那种湿滑黏腻的触感，令谭小柯感到作呕。
刘锋不疑有他，在谭小柯身边坐下，说道。
“真不好意思，等下次我把房子收拾得干净一点，再邀请你来做客。”
谭小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刘锋端起一杯茶水递给他，笑道。
“这种茶可以解酒。我特意冲得浓一些，可能会比较苦。”
谭小柯捧着茶杯，犹豫再三，试探道。
“婷婷有男朋友么？或者……有没有关系很好的异性朋友。”
“没有，但我不反对她交男朋友。”刘锋一边饮茶一边说道：“她已经十八岁了，可以谈恋爱了。国内对这种事管得比较严格，欧美那边有些高中生就已经有性生活了。当然，我们有我们的国情，他们有他们的文化，没有谁好谁坏一说……但爱情这种东西，只要来了谁也挡不住，不是么？只要她喜欢，对方待她好，我是不会反对的。”
听对方这么说，谭小柯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他本以为刘锋那种女儿奴性格，应该不太放心女儿早早谈恋爱的，就算要找男朋友，也会反复衡量、考核。
刘锋继续说道：“我也是在十八岁时遇上了我的爱人，所以我并不觉得过分。”
“但作为家长还是要做好把关工作的。婷婷很漂亮，也很单纯，防止她被渣男骗。”
“不会吧？”刘锋笑道：“知道了，我会找时间跟她谈一谈的。请用茶。”
谭小柯捧着茶杯，凑到鼻子下闻了闻。茶叶是上好的铁观音，茶水非常香，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清甜。谭小柯本是不爱喝茶的，但闻着这个味道，忍不住将一杯全都喝光了。
谭小柯正要续杯，手机却响了，是余峰打来的，说道。
“我在刘哥小区门外，外来车辆不让进。”
谭小柯噌地一下站起身来，下意识地向窗外看去，惊讶道。
“你怎么来了？”
余峰说道：“还是回家睡吧。还要多久？我等你。”
谭小柯对刘锋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说道。
“你等着，我这就下去。”
挂断电话后，谭小柯对刘锋说道。
“不好意思，他来接我了，我先走了。下次我叫上他，咱们一起吃饭。”
“好吧，我送你出去。”
刘锋将谭小柯送至门口，微笑着告别后，关上门重新走回来。他走到沙发边，缓缓跪下去，用手指将那枚藏在阴暗处的避孕套勾了出来。
他眼中毫无笑意，看着那枚脏东西，瞳孔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谭小柯兴奋地跑出小区，一眼便看到停在路边的汽车，余峰靠在车门上，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正在低头抽烟。余峰特意来接自己，这让谭小柯感到很甜蜜、很幸福。
看到谭小柯过来，余峰将烟蒂丢在地上踩灭，拉开车门说道。
“上车。”
车里很温暖，暖气一直都开着，温暖而干燥的风令人昏昏欲睡。
车辆行驶到半路，谭小柯开始上下眼皮打架，醉意上头，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不知不觉间谭小柯竟然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沉，连什么时候到家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当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卧室床上，身上已被换好睡衣。
谭小柯愣怔地坐在，脸渐渐红了……这家里就他们两人，自己醉成那样，不可能自己给自己换衣服……那会是谁呢？答案只能是余峰了。
谭小柯换好衣服下楼，余峰给他端来一碗小米粥，说道。
“你昨天喝太多了，喝点粥吧。”
谭小柯点点头，双手捧着碗小口喝着。余峰看着他，微微蹙眉。
谭小柯自己也没发觉，今早起来后他的脸色非常差，面色发白，嘴唇干裂，就连眼窝都深深地陷了进去。喝粥时他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看起来有些可怜。
余峰忍不住说道：“你难受的话，今天就请假吧。”
“今天是周一，要开例会……我有点头晕，昨天喝得实在太多，你给我拿块糖吧。哎，年纪大了，酒量也越来越差了，我刚毕业那会儿，喝得比昨天多都不头晕呢……”
余峰从冰箱里拿了一包巧克力给他，心中有些不大舒服，他其实是关心谭小柯的，他不想看到对方这样难受。
待送谭小柯到学校后，余峰并没急着走，而是将车停好，在学校里闲逛起来。
校园路面上的积雪还没来得及清扫，有些顽皮的学生故意在雪地上滑行，就算摔倒了也没关系，哈哈大笑着爬起来，继续刚才的动作。
传媒学院前的人工湖已经结冰，有些学生手牵着手，小心翼翼地在上面行走。南方学生们脸上带着兴奋且紧张的表情，其中一个人趔趄，其他人就跟着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忽然，谭小柯从传媒学院大楼里冲出来，冲着湖面大声喊道。
“别搁那上面走！听到没？冰裂开有危险，都搁路上走去——”
谭小柯的音色很好听，在冰天雪地中回荡着，显得格外空灵。
有几个女生好奇地扭过头来看他，大家齐声哇了一声，一名女生惊呼道。
“哇——是传媒学院的辅导员！那个帅哥老师！”
然后，该女生脚下一滑，啪叽一下摔倒了，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谭小柯：“……”
算了，这届学生真是管不了……他双手用力搓着胳膊，又瑟瑟发抖地回去了。
余峰站在一边，远远看着。他的视力相当好，当年在部队里可是王牌狙击手。他看见这一幕也跟着闷闷地笑起来，露出满口洁白牙齿，双眸如星辰般闪烁着。
于是，又有学生注意到他，惊呼道。
“哇！好帅！帅哥，看这边。”
余峰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只见两个打扮妖娆的小男生，正手挽手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见余峰转身看过来，两人兴奋地哇哇大叫，拿起手机疯狂拍照。
余峰：“……”
对此，余峰表示理解不能，竖起领口挡住脸快步跑走了。
上课了，学校里人数骤减。因为是大学，朗朗读书声这种情景不大可能见到，整个校园都很安静，雪后初晴的湛蓝天空上，偶尔有几只麻雀飞过，扑闪着翅膀，发出轻微的声响。脚下是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有趣。
不知不觉间，余峰已逛完大半个校园。他站在男生宿舍楼下，仰头向上看着，六层楼高的建筑呈“回”字形，明明不高，对他来说却是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余峰就这么看着，眼神里满是羡慕。
他不禁想起自己在部队时的日子，几个战友住在一起，很是热闹。
余峰又来到户外篮球场，为方便体育生上课，这里的积雪已被打扫干净了。
有几个男生正在打球，手法并不算很好，应该不是专业体育生。
余峰双手揣兜，站在铁丝网外安静地看着。
忽然篮球被丢歪了，向他这边飞来，在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落地，咕噜噜滚到他脚边。
一个男生喊道：“兄弟！帮忙给扔过来？”
另一个男生大笑道：“你虎啊？人家搁外面儿呢，怎么给你扔。”
这个男生只好跑过来，弯腰捡起篮球，又看看余峰，笑道。
“兄弟，哪个学院的？该不会是体育学院的吧。”
余峰愣了一下，红着脸抬手擦了下鼻尖，小声道。
“不是。”
“真不是？”男生惊讶道：“你这体格也太像学体育的了。”
余峰双手揣兜，微笑着摇了摇头。男生又说道。
“会打球不？进来打一场啊。”
余峰犹豫片刻，最终走进篮球场。他在部队时经常和战友们在闲暇时间打球，他打得也不算好，更谈不上有什么技巧，但他的准头相当好，投三分很准，曾被战友们戏称为是中**队里的斯蒂芬·库里。
余峰脱下外套，露出被紧身毛衣包裹着的健硕躯体。
那群小男生看见集体哇了一声，眼神很是羡慕，都快流口水了。
一个男生将篮球抛给余峰，余峰拍了几下，长臂一伸，随手一抛，球在半空中抛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入篮筐之中，又砰的一声落地。
“我去！”
几个男生鼓起掌来，余峰活动几下手腕，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
自从他退伍后，基本上就没再怎么打过球了，好在技术没退步。
一个男生将球捡回来，做个手势，大家开始打比赛，余峰又抛出几个漂亮的三分球，赢得阵阵掌声。不知不觉间下课了，篮球场外聚集了很多学生，众人纷纷大呼精彩。
余峰打得满身大汗，只觉酣畅淋漓，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尽情地释放过自己了。他微微运气，对准篮筐位置，抬手一抛，将心中的压抑与苦闷也一并丢了出去。
“精彩！太好了！好帅啊——”
学生们兴奋地大叫起来，各种拍手跺脚，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谭小柯跟在同事身后从行政大楼走出来。其他人走在前面，三五成群，有说有笑。他独自跟在后面，表情很淡然，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众人听见从篮球场传来的欢呼声，外语学院的辅导员扭头看去，感叹道。
“下雪天的咋还有那么多人？学生不嫌冷啊。”
另一人拿起手机，笑道：“好像有什么比赛……还别说，这男的打得还挺好。”
闻言，谭小柯也好奇地拿出手机来看，一眼就看到主角竟是余峰。
谭小柯一声惊呼，引得众人纷纷扭头，外语学院辅导员好奇道。
“你认识啊？”
谭小柯与有荣焉道：“嗯哪！这是我朋友。”
“谭老师的朋友也是人才。”有人笑道：“你不过去打个招呼？”
谭小柯应了一声，挥手跟众人告别，向篮球场跑去。他抵达时比赛刚结束，余峰小队毫无悬念地拿了高分。男孩们都很兴奋，纷纷上前跟余峰握手、拥抱，夸他球打得好。
一个男孩问道：“你是体育老师？”
余峰摇头道：“我是个司机，曾经当过兵。”
“哇！”
众人立刻露出崇拜的表情，令余峰颇为受用，有种自己被重视、尊重的感觉。他捡起沾雪的外套，对小男生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披上外套，潇洒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他周身映满雪光，使得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亮，自信从容，明媚而辉煌。
……太帅了！
谭小柯站在人群中，看着亮闪闪的余峰向自己走来，脸烫得吓人。
这样开心、自信、阳光的余峰，他很少见到，简直令他神魂颠倒，难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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