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盛四年,八月初三,晴,宜嫁娶。
即使入了夜,永安城内却依旧热闹,酒楼内的客人正大声讨论着白天迎亲队伍抬着的一眼望不到头的嫁妆,街上的百姓也在打扫着爆竹留下的碎屑,有妇人抱着刚从街边捡起的红绸缎,一边跟身旁的人炫耀着白天领来的喜钱,一边说要给孩子做身衣服。
今日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妹妹安乐长公主出嫁,嫁的还是大将军,宫里几天前就派人到街上布置,还派了兵将列队把守,每个士兵身上都缠着同样的大红绸缎,这会虽然都撤了,但喜庆的氛围却还未散。
安乐长公主南见雪平日里深居简出,鲜少在人前露面,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生得倾国倾城,肤白如雪,螓首蛾眉,明眸皓齿,气质清冷若皑皑冰霜,若皎皎明月。据说当年皇后将这位公主过继到膝下,便是见她粉雕玉琢招人疼,这些年更是将人捧在手心,甚至比亲儿女都要疼上两分。
京中倾慕长公主者众多,三不五时便有人向皇上、向太后求娶,但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现如今这样仙子般的人出嫁,百姓便都来分喜气了。
而将军府内也同样的热闹,四处披红挂彩,宾客们推杯换盏,笑声不断,唯一冷清的只有新房。
倒不是人少,而是没人敢出声。
南见雪坐在妆台前,正对着镜子涂涂抹抹,站在一旁的侍女清浅脸色也逐渐变得古怪。
随着南见雪又往脸上抹了一层粉,她原本白皙的肤色也变得厚重发僵起来,一眼看上去像一个死面馒头,搭着他身上那身大红的喜服,有种说不出的恐怖和诡异。
“公主。”清浅按住他再伸手去取粉的手,“这样可以了吧?已经很吓人了。”
“但是梁启风在战场见过那么多死人,胆子肯定很大。”南见雪不顾她的阻止,又往脸上擦了一层粉,“我要让他看到我第一眼就吓跑!”
“那怎么一样。”清浅道,“兴许驸马不怕死人,但是怕鬼呢?”
听见“驸马”两个字,南见雪眉毛瞬间拧了起来。
他的驸马是现今的镇北将军梁启风,据说他十四岁从军,十七岁就带兵大败北勒,一战成名,此后又经无数战役,从无败绩,是大烈赫赫有名的战神,也是他皇兄——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好兄弟,当年皇上争位子时,梁启风也是帮了大忙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本该炽手可热的香饽饽,却到现在还未娶亲。
原因无他,因为梁启风凶名在外,据说他在边境时每天都要出去杀一个北勒人,把脑袋拎回来放在餐桌上下饭,还会把眼珠子扣下来串一串当项链,好给未来的媳妇的当聘礼。
这么凶残一个人,有哪家好姑娘敢嫁的?
南见雪前不久才听人提起过,当时也没放心上,没成想他皇兄忽然一道圣旨下来,直接把这凶神砸他手里了。
他一点也不想嫁,皇兄却说要断了他的月例,以后宫里的赏赐也一分没有。
明明之前还说他不想嫁人皇家也会养他一辈子的!
果然皇姐说得对,男人的嘴里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不准叫他驸马!”南见雪说着,又取了些粉涂将脖子也涂白了。
“您现在这样已经很恐怖了。”清浅说着,拿了一盒口脂来,“嘴再上点颜色。”
南见雪拿过来就是用力一抹。
但他没往唇上涂,而是仔仔细细画到了脸上。
两个完整的、鲜艳的红色圆圈很快成型,给他本就白得诡异的脸又添几分恐怖。
“怎么样?”南见雪看向清浅,朝她露出一个笑。
清浅被笑得一个哆嗦,脸上露出快哭的表情:“像、像纸扎人。”
“纸扎人还缺点呢。”南见雪说着,又抹了些口脂,在唇上仔仔细细地描出小嘴的形状,再朝清浅一笑。
清浅当场打了个冷颤。
南见雪满意地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指,说:“我就不信这样吓不跑他。”
“公主……”清浅有些犹豫,“要是皇上问起来……”
“问起来我也有理。”南见雪“哼”了一声,理直气壮道,“他要我嫁,我不是嫁了吗?是梁启风看到我画妆就吓跑了,说明他心不诚,这种男人怎么配得上我?!”
清浅:“……那驸马要没被吓跑呢?”
南见雪闻言一顿,犹豫了一下,很轻地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那就只能祈祷他是个不举的断袖,对女人完全不行了。”
清浅噎住:“那还是被您吓跑实际一点。”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盖头盖回南见雪头上,“我去外头守着,您就这样不乱动了。”
她说着又确认了一下盖头盖好了,这才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南见雪安静地坐在那,开始想自己一会要怎么吓吓他的便宜驸马。
是翻个白眼直挺挺不动?还是吐出舌头幽幽说我好冤呢?亦或者就什么都不做,笑就好了。
南见雪认真思考了一会,还没想好呢,就听见外头响起清浅一声响亮又清脆的“将军”。
南见立刻坐直了,准备等梁启风掀开盖头后就先笑,要是没吓着再翻白眼,吐舌头,一样一样来,就不信没用!
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丝凉风也被带进了屋里。
南见雪听着从门口迈进来的脚步声,在心里丈量着两人的距离。
还有五步。
四步。
三步。
南见雪嘴角用力上挑出一个极限得有点诡异的弧度。
但屋里却忽然没了声。
梁启风不走了。
难道梁启风发现他的意图了?
正疑惑的时候,南见雪就听见“嗖嗖”两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声音。
紧接着他就感觉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梁启风捞在怀里换了个地方,歪掉的盖头让他原本受限的视野变得开阔些许,正好能看见一双黑色的靴子旁边牢牢插了两支箭,箭尾白羽还在微微震动。
南见雪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声尖叫瞬间涌到喉咙口。
但梁启风抱着他又是一个天旋地转的翻身,南见雪眼前就出现了一张蒙着的脸。
在对上视线的瞬间,他看见对方瞳孔骤缩,甚至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短促的闷哼,手中的刀直接朝着他就砍了过来。
南见雪尖叫出声:“有刺客!快来——啊!!”
他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就被往后一扯,躲开了刀刃,却又有一把刀从斜里刺出,直接划断了他宽大的衣袖。
南见雪被粉盖住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刺客!有刺客!!快来人啊——!!”
他叫起来声音又尖又大,活像唢呐成精。
梁启风被震得耳朵半聋,换做别人他就一掌劈晕了,但这是公主。
他忍了又忍,黑着脸喝道:“闭嘴!就几个刺客也值得你大呼小叫?”
南见雪被凶了,转头气呼呼骂道:“不叫人难道要等死吗?你保护不住我就放开我!!”
对上视线的瞬间,梁启风脸上闪过一瞬的惊讶,很快就捂住了南见雪即将继续喊人的嘴。
“别吵。”梁启风咬牙道,“有我在,还能……”
话音未落,就见那两个刺客一左一右朝着他们砍了过来,屋外也响起刀剑相接的声音。
梁启风立刻抱起南见雪躲开了。
捂住自己的手消失,南见雪再次尖叫出声 :“来人啊!!”
梁启风眉头狠狠一皱,沉着脸威胁道:“再吵把你打晕丢给他们!”
声音带着杀气,听上去比那两个刺客还恐怖几分,吓得南见雪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一脸惊恐地“唔唔唔”摇头。
两个刺客此时已经攻了上来,梁启风抱着人侧身躲过一个,另一个直接伸脚一踹,那刺客便飞出去,“嘭”一声摔在柜子上。
刺客见状立刻横刀砍过来,梁启风勾过一旁的灯架拦了一下,在对方砍出第二下之前抱着人飞速退了几步,低声道:“抱紧。”
南见雪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听见这两个字,身体立刻乖乖照做,两条手臂跟八爪鱼似的缠上梁启风的脖子,死死抱住了他。
梁启风被勒得呼吸一窒,刚想说点什么,但长刀已至眼前,他只能先抱着人躲开,顺手拔过南见雪发间的金钗对着那刺客颈侧重重刺进去,再用力一拔——
温热的鲜血瞬间溅了南见雪一脸。
南见雪几乎要晕过去了。
但梁启风没有给他晕的机会,抱着他又是一个转身,手中金钗如利箭射出,结果了另一个刺客的性命。
这时他才将人松开,但南见雪两只手臂还死死抓着他,看上去像是吓傻了。
梁启风皱眉:“松手。”
南见雪“啊?”了一声,梁启风只好沉着气,又重复了一遍:“死了,松手。”
南见雪几息后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手一软,整个人跟条软绸似的跌坐到了地上,表情呆滞,目光空洞,看上去就像一个真正的纸人。
就在梁启风准备出声叫他起来的时候,纸人忽然僵硬地扭过头看他,哆哆嗦嗦地吐出了四个字:“我、我要沐浴……”
梁启风觉得这女人脑子真是有病,这种生死关头还想着沐浴?
他不欲理睬,转身要出去处理剩下的刺客,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更为还带着点哭腔的“我要沐浴”。
梁启风直接迈开步子朝外去,却被拉住了衣袖。
他皱起眉看过去,就对上了一双幽怨的眼睛,伴着他哀怨婉转的又一声“我要沐浴”,两行血泪缓缓流了下来。
梁启风:“……”
他沉默地看着南见雪流了满脸的血泪,好一会才心情复杂地吐出两个字:“等着。”
他说着抽回自己的衣袖,走了出去。
他人一走,南见雪才抬手胡乱抹了几把脸,嘴里还喊着清浅的名字。
但喊了半天,清浅没喊来,梁启风倒是很快回来了。
他手上拎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剑大步走进来,身上原本干净的喜服此时也染了大片的鲜血,有不少溅到他脸上,甚至挂在他睫毛上,随着他垂眼看南见雪的小动作颤了颤,最后滴在本就一片血色的脸上,流出一道极小的溪流。
南见雪看着他脸上那道血泪,瞬间明白他刚刚去做什么了,本就不好看的脸色越发惨淡,这回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刚刚怎么会想吓唬这人?这才是真的活脱脱的恶鬼吧?!
梁启风见他盯着自己发呆,冷声:“不是沐浴?”
南见雪听见他的话微微回神,声音还在发抖:“沐、沐浴,好、好,我现在就、就去。”他说着撑起身子从地上站起来,却没走。
他腿软得根本迈不出步子,只能跟根柱子似的杵在那跟梁启风对视。
梁启风眸色一冷。
南见雪表情瞬间僵住。
“我现在、现在就去。”南见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身子一软,整个人倒在了梁启风怀里。
[竖耳兔头]开新啦,这本就是小情侣日常,设定都是瞎编胡扯的,攻受也不是完美人设,大家看个开心就好[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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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亡夫戴绿帽》
大孟战神度玄舟战死沙场,随着他的死讯公开的还有皇上指给度玄舟和相府小公子的一门婚事。
圣旨送到相府时,丞相顿时沉了脸,丞相夫人当场哭得要昏过去,只有钟据玉一脸喜色,跑回房间收拾包袱准备立刻嫁过去。
只要离开家里,他娘就不能再逼他念书啦!
丞相夫人看着乐呵呵的傻儿子,忧心忡忡地跟他说将军府水多深,当寡夫有多难受,
钟据玉闻言依旧乐呵呵,只要不念书,什么都好说!
*
京城人都知道相府小公子钟据玉仙姿玉色,爱慕者众多,
他刚嫁到将军府没多久,京中就流言四起,说他年纪轻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了。
流言传到钟据玉耳朵里,他立刻收拾包袱去敲传闻和他有染的尚书公子大门,大声问他什么时候去他家提亲,他已经卷好将军府的财产随时准备改嫁了,
尚书公子吓得连忙撇清关系,说话是郡王爷传出来的,
钟据玉立刻抱着包袱去敲郡王府的门,问他要不要一起进宫面圣让皇上给指个婚。
等度玄舟假死归来,才知道自家夫人情人遍京城,往他头上扣的绿帽少说二十顶。
*
后来,度玄舟将人绑在床上,翻开记满情敌名字的小本本,低低问他:“今天就演你和尚书公子成亲,洞房夜我李代桃僵和你共度**?还是想演陛下将你赐给郡王,成亲当日却被我抢回府里洞房?”
钟据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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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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